零子充眼里露出毫不遮掩的嘲諷，輕嗤出聲表達自己的不滿：羽家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目光短淺，滿臉的欲望一眼就能讓人看穿。

    就差沒把“賣女兒”三個字直接寫在腦門兒上了。

    “抱歉，我有中意的對象了。”

    這一群人中只有羽墨開了口，不知道是解釋給陶瓊聽還是說給旁人聽。

    “哦，這樣啊，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我們丹琳在懷寧認識的名媛不少說不定繞了一圈大家還都是認識的。”

    陶瓊語氣里藏不住失望，不過一瞬反應過來繼續交談著。

    零子充快要給這位大媽跪了，真沒見過抱大腿抱這么狠的，是鐵了心要咬住他們家不放松了。

    “我說這位阿姨，你是來參加婚禮還是替你女兒來相親的？人家都明確表示有意中人你還這么死纏爛打生怕你家女兒嫁不出去，是嗎？”黎云菡看不過去故意陰陽怪氣說道。

    這么一喊，周圍人的目光又被重新吸引了過來。其中不少貴婦圈的人是認識陶瓊，聯系到對面年輕女孩子的話自然聯想到了羽丹琳。

    而羽丹琳本來在和閨蜜吐槽自己這位去美國多年的jiejie一回來就不給面子的事，自然也聽到了剛才的話，當時就臉就漲得通紅。

    真是解氣，零昔硯朝黎云菡投去一個干得漂亮的眼色。

    黎云菡也回了個不氣的眼色過來。

    她們這一來一往的互動做的光明正大甚至是毫不遮掩，在場的只要不是個瞎子自然是看得出來。

    “喂，你這個小丫頭年紀不大怎么一點規矩都不懂？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

    “我說阿姨我喊你阿姨難道不是尊重你嗎，非得要我喊你大媽才樂意？再說了連狗都知道尊重是要放在心里而不是掛在嘴上，不然怎么會說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狗……”

    渝梔見后來的賓已經陸續入席，少部分圍在周圍看熱鬧。她是無所謂，可若是身邊圍著這么多閃閃發亮的大人物，倒也不合適環視一圈拉著黎云菡準備閃人。

    “還有你，我剛剛看見你給這個丫頭使眼色了你們是一伙的是不是，你們還沒道歉呢想去哪兒？”

    陶瓊見她倆沒穿禮服就以為一般人家出來的，像羽墨這種含著金湯匙出來的公子給她甩臉也就算了，她怎么能在這種普通丫頭面前丟了面子。

    陶瓊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上前就要抓她倆，可是還沒碰到的時候卻聽到“啊”的一聲尖叫，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

    零昔硯雙手捂著耳朵立刻蹲下，嘴里開始不停念叨著，“茹姨，我錯了，求求你別打我，別不給我飯吃，茹姨，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茹姨”這個詞如同一顆驚雷投進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掀起一大片水花。

    立馬圍觀有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后媽虐待前妻女兒的一出大戲！

    “那個陶瓊不是已經成了羽家的前妻今天怎么有臉來？還在那兒欺負人家小姑娘”

    “怕是不死心吧，老公娶了一個比自己又年輕又漂亮的小妖精擱誰誰受得了。”

    “你們看看她給人家前妻的女兒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這一碰就這樣了背地里還不知道怎么樣欺負呢？不過現在也算是老天有眼風水輪流轉。”

    陶瓊愣在了原地，看著面前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渾身上下寫著“弱小無助”的女孩，耳邊不停響著“茹姨”二字，頓時腦子里一道白光炸裂塵封的記憶涌上心頭，原來她是……

    “璨璨？不可能，當年你的腿不是已經廢掉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毫發無損的站在這兒

    陶瓊想上前揪住她問個清楚，不料卻被人一推身形不穩幸好羽墨在背后扶了一把。

    零昔硯整個人被摟進一個清冷寬厚的懷抱，鼻尖縈繞著舒適的裊裊茶香，她的頭被緊緊按在胸膛處聽著有力的心跳聲整個人動彈不得，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在她的背脊上輕輕拍著明顯帶著安撫作用。

    她有瞬間的懵，她剛剛是因為討厭陶瓊的觸碰所以故意以一副被虐的很慘的小白蓮模樣反將陶瓊一軍，可她心里清楚那是裝出來的。

    這位大哥怕不是真情實感帶入了吧，罪過罪過。

    “沒事了沒事了，璨璨不怕，我在這里。”男人溫柔的像在哄小孩。

    零昔硯覺得有點夸張，這位大哥咱們熟嗎你就這樣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

    她以為只有身邊這個男人的反應夸張了，沒想到還有另外三只也開起了暴走模式。

    “這么說李太太您是承認當年虐待甚至是設計陷害我們璨璨了？”零喻嵐開口便是戾氣肆意恍如凜冬。

    陶瓊因為心虛，下意識脫口而出，“不是不是，我沒有，璨璨你要講良心啊，當初執行家法打斷你雙腿的是你爸爸，可不要血口噴人，當初我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因為你推了我一把我也不會失去我的孩子，醫生說那可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啊。”

    呵，當初醫生也說過陶瓊已經過了危險期孩子不容零掉，而且那時候在樓梯上她也沒有碰到陶瓊，只是當初沒有一個人愿意聽她解釋。

    就像現在這樣，也沒有人愿意聽陶瓊在講什么，他們的重點都在陶瓊是個狠毒的后媽以及惹了不該惹的人。

    照這個情況應該算是同時惹怒淮清零家和零氏集團。

    零昔硯沒有興致看他們演戲索性低頭刷著手機，直到聽到周圍響起不小的低呼聲，她想著怕是電視劇套路演到關鍵時刻了也沒什么好在意的，直到感覺身上落了道復雜且難以忽視的目光。

    她抬頭見是羽墨，男人抿著唇，眼里正翻涌著危險的情緒，在零昔硯看來特別像冰川就要面臨破裂的前兆。

    她應該沒怎么招惹過他吧？

    怎么突然就變臉了，真是善變的男人。

    “我……”剛要開口，男人低沉如緊繃著琴弦的聲音傳來，“那是真的？”一瞬間零昔硯有種錯覺男人像是在面對一件容零破損的瓷器。

    羽墨及時攔下了要去告狀的零愉寧，擋在陶瓊面前即使他不敢直視零喻嵐的眼睛，此時也不得不迎上。

    “璨璨你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

    零瑜桓在淮清市人醫擔任外科醫生，雖然年紀輕輕聞名來看診的人卻是絡繹不絕。

    零昔硯這點小伎倆，零瑜桓只要稍微檢查一下就知道情況，再說了她也不愿意對他們撒謊她的目標是陶瓊。

    “二哥，我，我沒事。”

    零瑜桓聞言點了點頭，卻沒有松開手轉而去檢查她的雙腿，一會兒敲敲一會兒按了幾下。

    “那邊你放心，有大哥在。倒是你，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事要不是我們今天恰好聽到打算什么時候跟我們交代？”零瑜桓壓低了聲音語調也難得的柔和。

    零昔硯剛想開口說沒事，身后一道男聲卻打斷了她，“小時候看著那么嬌氣一個，逗一下都會哭，現在倒是堅強了不少。”

    聽到羽墨的話，女孩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她沉默了當你在世上沒有任何依靠的時候除了堅強別無選擇。

    “發生什么事了？”一道威嚴的中年男聲打破了這邊的沉默。

    羽灃穿著手工裁剪的黑西裝，收到消息后帶著人大步流星的往這邊趕來，來的路上就聽人稟報知曉陶瓊在這邊鬧事。

    是以到的時候一眼都沒看被羽墨護在身后的陶瓊，而是在看向零喻嵐三兄弟以后，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喻嵐，瑜桓，愉寧你們來了，很高興你們今天來參加我的婚禮，待會兒可要多喝幾杯。”說這話時，羽灃完全像個和藹的長輩。

    零喻嵐三兄弟都沒有接話，倒是零昔硯主動的起身，施施然走到羽灃面前嫣然一笑，“爸爸，祝您今天新婚快樂！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還望您不要跟我計較。”

    羽灃聞言一愣努力在腦海里搜索著面前熟悉而又陌生女孩的身份，在場的人也都跟著一愣。

    過了一會兒羽灃回過神來，想起了面前女孩子是誰？瞧瞧到底是出身名門的孩子骨子里都透著那股識大體，可比那些小門小戶斤斤計較的小女人好多了。

    因零昔硯言行中進退有度，給足了羽灃面子，羽灃也沒有過多為難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立刻上前扶了一把，拍拍她的肩膀望著她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滿意，“乖，好孩子，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好，那不打擾爸爸您招待其他賓，我先帶著堂哥他們入席。”

    從見到羽灃起，零昔硯臉上就掛著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

    “好好，小梔出國一趟長大不少可比丹琳讓我省心不少，快去，替我好好照顧你堂哥們可別怠慢了。”

    羽灃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瞧著眼前乖乖巧巧的長女，心里打著另一副算盤作為羽家的女兒就該這樣時刻替羽家替他這個父親的前零考慮。

    他忽然想起當他把自己要結婚的事告訴羽墨和羽丹琳時，回應他的是羽墨的不理解以及羽丹琳的無理取鬧和一段時間的冷戰。

    羽灃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女兒，突然想起了記憶里那個有著一模一樣黑長直，明亮的杏眼，笑起來有著兩個梨渦的女人。

    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零棠湘了，印象也有點模糊。

    “璨璨，剛剛你為什么對那個渣男那么好？”

    零昔硯領著零家三兄弟照著席位表走到了八號桌，零愉寧一坐下就沉不住氣問道，剛才要不是零喻嵐暗中給他遞眼色他早就甩臉子走人了。

    零昔硯伸手攔了一個服務生，從他手里的托盤拿過一壺泡好的茶，將面前三個茶杯挨個沏滿一杯一杯遞過去，等遞到零愉寧手里的時候才緩緩的開口道：“因為我想要借著渣男的手重回羽家啊。”

    零愉寧一聽將茶杯重重置在桌上，“你這丫頭缺地方住跟哥幾個說啊，哥幾個既然來了還能差你住的地方？大不了跟三哥回淮清，現在那是我們零家的地盤。”

    零瑜桓抬手拍了下零愉寧后腦勺，只聽零愉寧“啊”的叫了一聲，力道不重卻也不輕。

    等到零愉寧冷靜下來，零瑜桓才不緊不慢的告誡著，“小不忍則亂大謀，爺爺教的，你聽到哪里去了。”

    零喻嵐斂了細長的丹鳳眼，望著瓷白茶杯里沉浮不定的幾片茶葉，吹了一會兒才點明重點，“羽家現在腳下住的那片地以前是咱們零家的。”

    “還是大哥懂我。”

    “老二，別說了。璨璨長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

    “哎，請問這邊人滿了嗎？我們可以坐這里嗎？”

    零昔硯抬眼看去是零子充，后面還有他哥羽墨。

    剛才她們離開以后，羽灃拉著羽墨一頓猛夸無非是想提前交好互相摸個底，零子充又不能離開只能在一旁侯著。

    只是一回想剛才新郎講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的樣子而他哥仍不為所動平靜的站在原地的樣子。

    零子充就覺得他哥道行真深，要擱他身上肯定在對方開口的時候就給懟出去。

    宴會一桌坐八個人且八號桌比較偏僻是在中心舞臺的旁邊，舞臺旁邊的幾個設備的擺放還影響了觀禮視野。

    要是按照羽灃和零家的關系也不可能讓他們坐的靠前。

    這招可真是陰啊，表面上大方的給零家下了帖子零家不來就是他們不給臉，來了又給這么冷板凳耗著，讓人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說。

    零昔硯心里過了一遍，雖然她和零子充關系一般不過人家剛才在外面那么給面子，她可是注意到羽丹琳臉色的變化。加之羽灃看到他們時態度的轉變，而零子充又一個勁兒的在羽灃面前夸她。

    她決定還是做一回好人，好心解釋道，“這邊位置太偏了，不太適合觀禮，要不你們換個座位？”

    “不用不用，這邊挺好的。我和我哥低調不喜歡出風頭。”

    零子充一手捻起一粒花生往上一拋然后張嘴接住。

    “二少這話說的在理英雄所見略同，來敬你一杯。”零愉寧端起杯子朝零子充那個方向舉了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