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徐玉郎回到家, 簡單跟曹mama跟知春說了一下。曹mama本不欲徐玉郎跟季鳳青單獨在一起，可是事出緊急, 又沒有別的辦法。

    “曹mama想說什么就說吧?！?/br>
    徐玉郎看著立在一邊欲言又止的曹mama, 笑著開了口。

    “姑娘?！?/br>
    因為屋里沒有別人，曹mama特意用這個稱呼來提醒徐玉郎。

    “從金陵到汴梁，走陸路要三日。您跟季公子要在驛館住兩晚，孤男寡女的, 你可千萬注意。”

    徐玉郎忍不住笑出聲來。

    “曹mama多慮了。我們這一番說是逃命都不為過，這一路，還能想到些什么??！”

    徐玉郎說完，起身走到曹mama跟前，抱住了她。

    “倒是你跟知春, 這一路跟著船回去，千萬要小心。若是萬一被抓住了，保命要緊。”

    曹mama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這個孩子，她從小看到大, 知道她極重感情。

    “姑娘放心?！辈躮ama說道, “夫人讓老奴在您身邊伺候，自然是因為老婦有過人之處。您別忘了, 您的鳧水, 還是老奴教的呢！”

    “那就記得在身上帶些銀票。”徐玉郎說道，“用紙包好了，路引也帶在身上。只要有銀子有路引, 再難也能回汴梁。”

    “且到不了這地步呢！”曹mama抬手捋捋徐玉郎的頭發，“倒是你跟季公子，兩個人孤身在外面，可要萬分注意。我今晚就把銀錢給你們分成好幾個荷包放著，再備一些縫到里衣里?！?/br>
    “嗯！”徐玉郎經歷了這么多事情，第一次覺得有些發慌。

    知春在一邊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開了口。

    “姑娘，婢子還得在這幾日教會您梳頭發?！?/br>
    “好機靈的丫頭?！毙煊窭少澰S地看了她一眼，她跟季鳳青兩個人，不會梳頭可不行。

    “姑娘學會簡單的發髻就好。畢竟大家姑娘，有幾個會自己梳頭發的?！?/br>
    時光就在幾個人的準備中匆匆劃過，一轉眼，他們就要離開離開金陵了。

    上了船，徐玉郎跟季鳳青就在屋里沒出來，晚上到了微山，一行人下船休整補給。徐玉郎帶著曹mama跟知春與季鳳青去了后面的商船，換了衣服跟發式，徐玉郎抱了抱曹mama，就跟季鳳青坐馬車離開了渡口。

    “二位今日先住在小的家里?！狈都忆佔拥墓苁轮沂逭f道。

    “勞煩忠叔了。”

    徐玉郎穿著女裝，總覺得不得勁。季鳳青在一邊，雖然神色緊張，卻仍舊不忘欣賞徐玉郎的容貌。之前她扮女裝的時候，怕是故意扮丑吧。

    兩個人因為緊張，這一夜都沒睡好，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都掛著兩個黑眼圈。

    “這是老太爺給您二位準備的?！敝沂逭f著把一個包袱遞給徐玉郎，“路引在里面，里衣里也都有縫著銀票。還有一些干糧跟清水，老太爺說，白日盡量多趕路。”

    徐玉郎接過來，跟季鳳青對視了一眼，二人行了禮，就出了大門。

    現在是清晨，徐玉郎把身上的衣服又攏了攏，按照前日二人商議的，他們今晚必須到亳州。

    出來謀生的小販早早就起來了，季鳳青在街頭雇了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中年男人。

    “這人你看行嗎？”季鳳青悄聲問道。

    徐玉郎仔細瞧了瞧，點點頭，說：“可以的，我打得過?！?/br>
    季鳳青聽完這話忍不住扶額，這話怎么就這么別扭呢。

    徐玉郎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窄裉襖，一條鴉青色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一件洋紅色的大褂子，顯得她格外嬌俏。只不過，她不這么想，這裙子這么長的，走幾步路就要踩一下。

    “二位去亳州是串親戚嗎？”

    駕車的車夫是個團臉愛說話的大漢，見季鳳青扶著徐玉郎上車，忍不住問道。

    “是??！內人的親戚在亳州?！奔绝P青說得到順暢，徐玉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車夫笑了笑。

    那馬車略微有些狹小，徐玉郎進去以后總覺得伸不開腿。

    “這馬車不舒服呢。”她說道。

    因為不壓著聲音，她倒是把原來的聲音露了出來。嬌嬌軟軟的，聽得季鳳青心里麻嗖嗖的。

    “忍忍吧?！奔绝P青說道，“這一路也不知道你習不習慣?！?/br>
    “習不習慣也只能這樣了?！毙煊窭烧f完攏了攏衣裳，“橫豎就兩天，只要沒有人追上來，就是好事?！?/br>
    馬車一路走官道，雖然平坦，但是到底不比城里的石板路平穩。過了半日，季鳳青終于忍不住了，他覺得胃里面在翻騰。

    “不舒服？”徐玉郎見他面色發白，關切地問道。

    “這馬車顛得我難受。”季鳳青說道，“想吐?！?/br>
    “你沒做過馬車嗎？”徐玉郎忍不住問道。

    “我家的馬車跟這個能一樣嗎？”季鳳青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況且我家祖籍在蘇州，走水路不好嗎，為什么非要走陸路?！?/br>
    徐玉郎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什么，又見他實在難受，便伸手把他攬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看看師傅都準備了什么，有沒有能治你這毛病的。”

    徐玉郎說著翻了翻包袱，除了換洗的衣裳就是干糧，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我沒事?！奔绝P青說道，“反正已經到中午了，天黑的時候就能到亳州。你現在瞧瞧，有沒有可疑的馬車?！?/br>
    徐玉郎一手攬著季鳳青，一手掀開簾子回頭瞧了瞧。

    “放心。”徐玉郎放下簾子，“除了黃土，什么都沒有。”

    季鳳青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徐玉郎一愣，挺直了腰背，左手按住腰間藏著的短刀。

    “二位，前面有家客棧，要不要打個尖？”車夫的聲音從外面穿了進來。

    “不要了?！毙煊窭烧f道，“親戚家有人病了，我們得趕緊趕到亳州，還勞煩小哥抓緊趕路，銀子好說?！?/br>
    車夫見二人穿著體面，出手闊綽，趕忙就應了。

    “那您二位有吃食嗎？”車夫問道，“若是沒有，前方買一點帶上車也行?！?/br>
    徐玉郎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錠碎銀子從窗子遞了出去。

    “我家夫君有些頭暈，還勞煩小哥去買碗白粥回來。”徐玉郎說道，“剩下的銀子，您自己也買點吃食?！?/br>
    “多謝夫人?！避嚪蚪恿算y子，臉上都快樂開花了。

    “你這夫君叫得還挺順口。”季鳳青在一邊說道，“你這么一叫，我都沒那么難受了?！?/br>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說：“馬車都停了，可不就沒那么難受了?！?/br>
    季鳳青皺了皺眉頭，終于還是下了馬車，扶著一棵樹吐了起來。

    徐玉郎見狀，也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輕輕地給他拍著后背。

    “幸虧讓車夫給你買了白粥?！毙煊窭蛇呎f邊盯著馬車那邊。

    “難為你了?！奔绝P青說道，“感覺我在拖你后腿。”

    “胡說什么呢！”徐玉郎說著把水囊遞給他，“漱漱口?，F在這個樣子，還不都是因為我?！?/br>
    季鳳青喘了口氣，覺得舒服了許多。

    “還有半日。”

    徐玉郎撇撇嘴，說：“明天還一天呢！”

    “你快別說了。”季鳳青揮揮手，“你說得我又想吐了?！?/br>
    “不說不說?！毙煊窭煞鲋绝P青回到馬車上。

    “我剛才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季鳳青說道，“并沒有可疑的。不過明日就不好說了?！?/br>
    “怎么說？”徐玉郎問道。

    “咱們的船，昨晚在微山停了一會兒就走了。如果他們動手，應該就在半夜。他們發現船上沒有人，就會知道咱們在微山已經下了船?！奔绝P青說道，“想必他們肯定回去微山打探，不過，他們應該沒有料到我會選了一條繞遠的路?！?/br>
    徐玉郎看著季鳳青，發現他笑起來像一只狡猾的狐貍。

    “他們以為咱們趕路，必定選擇近路?！奔绝P青說道。

    “就你聰明！”徐玉郎沒忍住給她季鳳青一指頭，“我說當日看輿圖，你非要這么走呢！”

    “離著汴梁最近的是杞縣，但是我偏要走考城。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就是我家在考城有別院，若是有什么事情，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br>
    “那你當日怎么沒跟我說呢？”徐玉郎問道。

    “隔墻有耳?！奔绝P青說著把頭靠在車壁上，“誰知道你家的人哪個是大房的探子。”

    “也對。”徐玉郎說著伸手摸摸季鳳青的額頭，“還難受呢？”

    “好多了?！奔绝P青說著握住徐玉郎動的手，“你要是多叫幾聲夫君，我估計明日什么事情都沒有?！?/br>
    徐玉郎翻了個白眼，剛要說話，車夫就打客棧走了出來。

    “這位夫人，這是您要到白粥。小的又做主要了碟醬菜。”車夫說著把盛著白粥的瓷甕遞給徐玉郎，“勺子我也做主買了一個?！?/br>
    “多謝。”徐玉郎雙手接了過來，慌忙就放到了一邊。

    “燙著了？”季鳳青趕忙拉過徐玉郎的手看了看，“都紅了?！?/br>
    “沒事。”徐玉郎拿帕子墊著瓷甕，拿過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地吹了吹，送到季鳳青嘴邊，“吃點吧。要是一會兒再難受，空著胃口更受不了。”

    “多謝。”

    季鳳青在那里，忽然覺得這事也挺好的。他眼前的這個姑娘，對他這般溫柔，讓他跟做夢似的。

    “你也吃點吧。”季鳳青說道，“我看范家老太爺給你帶了糟鴨掌?！?/br>
    “師傅知道我愛吃這玩意?！毙煊窭烧f著說著就笑了，“我小時候，每次在師傅家吃酒最喜歡糟鴨掌了。我爹有時候就認為我好酒，其實，我是好那些酒菜。”

    “饞貓！”季鳳青伸手點點徐玉郎的鼻子。

    “不過這萬一現在也吃不得。”徐玉郎說著翻了翻包袱，“有雞蛋餅，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