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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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徐玉郎倒是聽自家娘親提過,若是剩下的飯菜賞給下人,廚房勢必每日故意多做上許多。 這時,萬姨娘帶著寶兒走了過來。龔夫人打發乳母跟丫鬟帶著寶兒去廂房玩耍,又看向萬姨娘。 “這位大人有事情要問你?!?/br> 萬姨娘看向徐玉郎,說:“這位大人請說?!?/br> “龔老爺到了你的院子當真就飲了幾杯茶?”徐玉郎笑著開了口。 萬姨娘看著眼前這位年輕人,覺得他雖然笑意盈盈,可是目光卻總覺得看到自己骨子里似的。 “這……”萬姨娘有些猶豫,“還用了一些丸藥。” “龔老爺病了?”徐玉郎故意問道。 萬姨娘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低著頭,聲音如同蚊子一般細小。 “那藥,是拿來助興的?!?/br> “拿來瞧瞧。” 萬姨娘趕忙吩咐身邊的丫鬟去自己的房間。 “除了丸藥呢?”季鳳青在一邊開了口。 萬姨娘搖搖頭,說:“沒有了。” 徐玉郎跟季鳳青對視了一眼,倒是跟昨晚聽到的一樣。 一會兒,小丫鬟捧了一個荷包來,萬姨娘接過來遞給徐玉郎。 “就是這個?!?/br> 徐玉郎打開荷包,從里面到處一顆藥丸,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 “這是哪來的?” “是老爺從一個番僧那里得來的。”萬姨娘說道,“據說很貴,一錠銀子一顆?!?/br> 藩僧,徐玉郎忽然就笑了,這個番僧他還真是知道是誰,他聽父親提起過。 “這個我先拿回去了。”徐玉郎說道,“若是有事,我們還會再來。” “二位老爺慢走。”龔夫人起身說道。 徐玉郎與季鳳青出了龔家,他回頭看了看大門,說:“看來過幾日晚上還得再來一趟?!?/br> 季鳳青皺著眉頭看著他,說:“你是不是聽人家女眷墻根上癮了?昨日你也聽見了,龔夫人跟萬姨娘雖然都存著殺龔老爺的心思,但是酒沒有毒,這丸藥又是龔老爺自己拿來的,你還想要什么證據?” “我總覺得沒有這么巧合?!毙煊窭烧f道,“萬姨娘恐怕很早就已經知道這丸藥不能與酒同服?!?/br> “可是憑這個你也不能問她的罪??!”季鳳青看著徐玉郎說道,“這個連過失殺人都算不上。” “我知道?!毙煊窭烧f,“我知道或許問不了她們兩個人的罪,但是,我總想弄明白真相。” 季鳳青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心道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在官場上,怕是不好混。稍微一個不注意,就容易粉身碎骨。 “你回頭去趟許家吧。”季鳳青說道,“跟許家老太爺聊聊。” “為什么?”徐玉郎有些不理解。 “去了你就明白了。” 兩個人說話間,就回了大理寺。徐玉郎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謝蒼聽了之后,謝蒼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說:“就喜歡你們這種朝氣蓬勃的勁兒,去吧!” 季鳳青在一邊聽著,忽然就明白了皇帝的想法。那位想要變法,就肯定要罷黜很多舊臣。這位年輕,對官場不甚了解,又帶著一絲呆氣,可不正符合皇帝的心思。 他自嘲地笑了笑,過些日子,還是讓父親給他走動走動換個地方吧,這大理寺,不適合他。 晚間,徐玉郎回到家,直奔上房。徐老爺正跟夫人說話,見他來了,笑著讓他坐了下來。 “父親,我想見見之前您提過的那個番僧?!毙煊窭烧f道。 “可是有事?”徐老爺有些不明白。 徐玉郎點點頭,說:“龔家老爺的死,就是因為吃了那個番僧的丸藥?!?/br> “不會吧!”徐老爺語氣很是驚訝,“除了龔老爺,也有不少人他手里買過丸藥,都還活得好好的?!?/br> “您就替我引薦一下吧?!毙煊窭衫赣H的衣袖說道,“我絕對不給您惹麻煩?!?/br> “老爺?!毙旆蛉嗽谝贿呴_了口,“玉兒想見,您就讓他見見唄?!?/br> 徐老爺見夫人發話了,只得同意。 “我明日讓家丁去請他,后日你就在咱家見他吧?!?/br> “多謝父親?!毙煊窭梢娦炖蠣斖?,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那番僧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間了。徐玉郎在正屋坐著,就見一個身高八尺有余的人打外面進來。他的長相頗為古怪,頭發和胡須都很卷曲,深目高鼻,看樣子,應該是打天竺來的。 “這位小公子找老衲,不知道是因為合適?!?/br> 那番僧雖然精通官話,可是到底有些口音,聽起來怪怪的。 “玉郎有幾個問題想問這位高僧?!毙煊窭晒Ь吹卣f道,“還請您詳盡地解答。” “呵呵?!蹦欠事暣笮?,“好說好說?!?/br> “這個可是從你那兒得的?”徐玉郎說著把龔老爺荷包里的丸藥遞給他。 那番僧接過來仔細瞧了瞧,說:“正是。” “服用此藥可有禁忌?”徐玉郎又問道。 “此藥雖為助興之藥,但是少量服用,可以健脾益腎。”番僧說道,“它只與一樣東西犯克,那就是龍涎香。不過,那玩意金貴,平常人家,也很少用得上?!?/br> 徐玉郎聞言愣住了。他娘親好焚香,徐老爺曾經花重金給她買過龍涎香供她調香。這個味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日,萬姨娘從他身邊經過,就帶著若有若無的龍涎香的味道。想來是因為家里出了白事不能熏香,但是身上還殘存著之前熏香的味道。 “那酒呢?”徐玉郎又問道,“桂花酒?!?/br> “定然不會。”番僧說道。 “多謝?!毙煊窭烧f完,遣人給他遞了個荷包,“今日的話,還請您保密?!?/br> 番僧伸手接過荷包,捏了捏,就笑著揣進懷里。 “這個您放心?!?/br> 送走了番僧,徐玉郎也回到自己的書房。看來,萬姨娘那日的話,是撒謊。 第22章 徐玉郎晚間躺在床上,回憶著那位番僧的話,忽然坐起身來,嚇了外面守著的知春一跳。 “您這是有事?”她披著衣裳,舉著燭火走到跟前問道。 “就是忽然想起來一些事情?!毙煊窭蓳]揮手,“沒事的,你回去吧?!?/br> “您也趕緊睡吧?!?/br> 徐玉郎見知春走了,自己卻沒有再睡下。他披著衣裳坐在床上望著床幔的繡花發呆,這龍涎香,他好像在哪里聽過。 是了,徐玉郎忽然間想了起來,激動得差點從床上跳下來,知春在外間翻了個身,為了不吵醒她,徐玉郎只是坐在床邊,激動得手指有些發抖。 年前,徐夫人還未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時候,跟著徐老爺去龔家做客,回來就有些不高興,沉著臉坐在那里。徐玉郎問了半天,才知道她今日去龔家,身上的熏香跟龔夫人居然類似。 “那龔夫人年輕貌美,細條條的。”徐夫人說道,“那熏香襯得她愈發飄飄欲仙。再看我,人老珠黃,竟是有些丑人多作怪的意思。” 徐夫人這么多年被徐老爺寵著,心性還跟小姑娘一樣。雖然當家理事是把好手,私底下卻是天真爛漫。 徐玉郎當時忍著笑,拉著她娘親說閑話,私底下卻讓知春去了書房,把這話透給爹爹。第二日,他就見娘親笑靨如花,也忍不住笑了??梢娮蛉胀砩?,父親沒少下力氣哄娘親。 徐玉郎隱約記得,當時他娘親用的就是龍涎香。既然如此,平常用慣了這香的,應該是龔家夫人才對??墒?,為什么萬姨娘又如此篤定那丸藥與酒犯克呢?看來,還要夜探龔家才行。 可惜,第二日徐玉郎上衙,才知道季鳳青病了,著涼風寒,不得不在家休養。徐玉郎嘆了口氣,看來,夜探龔家要晚些時日了。這種事情,還是兩個人一起去比較好。而其他兩位少卿,都在忙著其他事情,自己也不好麻煩他們。 雖然他嫌季鳳青累贅,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有點用處的。 “你下了衙去季家看看元吉?!敝x蒼叮囑道,“你們是同年,又是同僚,交情應該很深厚吧?!?/br> 徐玉郎笑了一下沒說話,既然上峰都發話了,去就去吧。他吩咐捧硯先去趟季家,總要提前打聲招呼才是。 下了衙,徐玉郎就去了季家。這一路也沒有什么店鋪,最后他在萬和鋪子買了二斤棗泥酥。他聽他娘說過,這玩意好克化,適合病人吃。 季鳳青帶著病堅持了兩天,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半夜就燒得昏頭昏腦,侍女發現后趕忙去了正院,季家夫人連夜請了郎中。 多虧郎中請得及時,到了白日,他就已經好了很多。他穿著家常衣服在家窗前逗鸚哥,就聽見侍女說徐少卿來了。 “快請?!奔绝P青覺得徐玉郎這人還算是有情有義,知道他病了,還真來了。中午他那書童過來的時候,他以為不過是去父親那里打一晃就走呢。 “元吉兄,好點沒?”徐玉郎說著,就讓捧硯把棗泥酥遞給季鳳青的侍女。 “好多了。”季鳳青說完看著侍女手里捧著的紙包,“這是什么?” “棗泥酥?!毙煊窭烧f道,“一路過來也不知道帶什么,就在萬和鋪子買了二斤過來。聽說萬和鋪子的棗泥酥,是最有名的?!?/br> 季鳳青忍不住扶額,誰家探病人會買棗泥酥,也就眼前這位能做得出這種事情。 “你什么時候能上衙?”徐玉郎又問道,“要再探一次龔家?!?/br> 季鳳青眼睛都快立起來了,再去龔家,他是不是又要得一場風寒! “怎么還去?” “那個番僧我昨晚見了。”徐玉郎說道,“他說那個丸藥,根本就不跟酒水犯克。它只和龍涎香相沖,而龔家,之前慣用龍涎香的,是龔夫人?!?/br> “那又如何?”季鳳青有些懶洋洋地說道,“你能拿得出證據嗎?女眷用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可是那日在龔家,萬姨娘身上,卻有若有若無的龍涎香的味道。”徐玉郎急急地說道,“這還不夠讓人懷疑的嗎?” 季鳳青沒說話,只是倒了杯茶遞給徐玉郎。 “含章,我并非看不起你。只是你家到底商戶出身,對官場知之甚少。很多時候,就是有了證據,都要當做沒看見,更不用說這種完全靠推測的事情了。” 徐玉郎端著茶杯,看著季鳳青,說:“那季兄眼中的為官之道是什么?” 季鳳青笑了笑,說:“這個我可教不了你,你是狀元郎,我是探花郎。你啊,還是得去趟許家?!?/br> “去許家不急?!毙煊窭尚Φ迷频L輕,“等季兄好了,先去趟龔家是真的?!?/br> “你可知道龔家族人為何敢報官?”季鳳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