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祁瑯看著自己滿滿當當?shù)谋嘲挥X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她情不自禁地感慨:“林將軍,你真是個好人。” 林絕是個正直的人,他不知道這句話祁大海已經對多少個人說過,就像渣女會對每個甩掉的前男友都深情說“我最愛你我永遠忘不了你”一樣虛偽而敷衍,他不好意思地壓了壓帽檐,頓了頓,啞聲說:“如果您不介意,就叫我林絕吧。” “好的好的。” 祁瑯親切說:“你也可以叫我大海,這是我的昵稱。” 大海…這是一個女人的昵稱嗎? 即使直男如林絕都覺得哪里怪怪的,他猶豫了一下,委婉說:“沒聽阿諾德他們叫過…” “因為他們一般都叫我牲口。” 祁瑯搖頭:“太沒有禮貌了,太不尊重我了,讓人悲傷,使人難過。” “…”林絕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呵。” 姍姍來遲的克里斯正聽到這一句,當即冷笑一聲:“您可是差點就威名響徹整個圣利安的女人,誰這么大膽,敢對您無禮,就不怕被粒子炮轟成宇宙煙花嗎?” “克里斯,你來了!” 祁瑯看見克里斯,頓時激動起來,她用力招手,等他走過來,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注意這邊。 林絕看著她做賊心虛的舉止,心中一動,不由也靠近了一點。 “來來。” 祁瑯讓克里斯低下頭,克里斯斜瞥她一眼,哼了一聲,終是低下頭:“怎么了?” “那個誰,就是那個誰。” 祁瑯湊在他耳邊,小聲問:“你撈上來了嗎?活的死的?泡發(fā)了嗎?” 第四十九章 (一更) 撈起來了嗎?活的死的?泡發(fā)了嗎? 克里斯:“…” 聽聽, 聽聽,這像人話嗎? “你當是海參嗎?” 克里斯冷笑:“你見過什么魚會泡發(fā)的?” 祁瑯思考了一下, 猶猶豫豫:“…咸…咸魚?” “…”克里斯果斷掠過這一茬兒,面無表情地說:“我回去找過了, 沒見到他,最近娛樂新聞上也沒有他出現(xiàn)的消息。” “哦。” 祁瑯捂住雙眼,失魂落魄:“他死了,他死了,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害了他,嚶嚶嚶, 他現(xiàn)在應該還沒有爛, 我們把他撈上來吧,把他清洗干凈,擺在潔白的盤子上,我要為他獻上黃花、白花、西蘭花…再撒上一點鹽和胡椒…” “讓您失望了, 他應該沒死。” 克里斯皮笑rou不笑:“我看過了, 中心湖現(xiàn)在與外海相連,他可能游到外海去了,說不定已經找到那兒上岸了。” 祁瑯聽了, 有點遺憾, 她慢慢放下手, 砸吧了一下嘴, 像是在安慰自己:“那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很擔心他…其實早就聽說越是長得艷麗好看的魚越是不好吃,雖然鱗看著很細,皮質也白,但是他力氣那么大,rou一定很韌,皮一定很糙,說不定還有骨頭,不好嚼還咯牙,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 林絕聽得寒毛倒豎,不自覺退后兩步,等反應過來,有些欽佩地看著不動如山的克里斯。 克里斯面無表情。 他知道林絕這種狀態(tài)還屬于初級階段,當他受某人磋磨久了,他的心態(tài)就會經歷一個從震驚——暴躁——絕望——麻木——到最后無心無情的過程,而到了最后這個階段,就像現(xiàn)在的自己一樣,已經鍛煉出來了,可以在牲口的威壓下勉強堅挺活下去,并能盡可能從這cao蛋的生活中探索出些許沙雕般的快樂。 祁瑯砸吧兩下嘴,既然塞壬已經遵循著巡游魚的本能從湖里游回大海里產卵,那她原來想嘗嘗生魚片的念頭也只能散掉了,不過她很快就從失落中恢復過來,并眼睛閃閃發(fā)亮看著克里斯:“克里斯,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東西要送給我嗎?” 你還能更直白嗎? 克里斯看著她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麻木說:“這么多人送你了,還不夠啊?” 祁瑯羞澀一笑:“包不在深,能裝就行,大家的心意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克里斯無語了,他拉開拉鏈,也是帶了不少煙酒速食品,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貴金屬。 祁瑯看著那些閃閃亮的金塊礦石塊,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她撲上去,垂涎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飄飄然說:“克里斯,果然你是最懂我的~” 對,誰讓他是首富家的繼承人,膘肥體壯最好被宰的冤大頭。 克里斯見多了她的花樣,才不會被這樣粗陋的糖衣炮彈所迷惑,他把她扒開,把空間紐盡力往她已經撐起來的背包里塞,邊說:“有些太偏遠的戰(zhàn)亂區(qū),虛擬貨幣體系已經崩潰,這些貴金屬比錢更有用,這是我的家徽和令牌,你也拿上,如果缺什么要緊的東西了,你就去找有這個標志的店鋪或者商艦,他們見了令牌會把你當座上賓,你需要的東西也會想法子給你湊齊。” 祁瑯感動地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擦了擦眼角,哽咽說:“克里斯,你真是個好——” “別給我發(fā)好人卡。” 克里斯冷漠說:“不用,謝謝。” “…”祁瑯撇撇嘴,克里斯越來越不好玩了,果然她還是要去發(fā)展新的好玩的小弟,這些沒勁兒的老菜幫子們就留在帝都星省的耽誤她出去花天酒地。 大概是她表情太直白了,克里斯呵呵兩聲:“軍備司已經和軍械局達成協(xié)議,最晚在明年春天就會聯(lián)合組織新一輪的軍隊新型武器換裝,到時候實戰(zhàn)性訓練,我會申請去南方軍區(qū)主持調研監(jiān)管,希望到時候見到的你還沒有缺胳膊少腿,并且,希望到時候你身邊沒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當然,這是我們一致的想法。” 說到“一致”的時候,克里斯尤其加重了語氣,瞬間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祁瑯:“…” 隱約感覺到被后宮限制不能出去浪的渣皇帝的心痛了。 為什么,是怡紅院不夠美,還是紅燈區(qū)不夠香,朕多給你們帶些小兄弟們回來大家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祁瑯心中為這些心胸狹隘的小弟們感到悲哀,但是卻拍著胸脯,義正詞嚴地說:“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克里斯,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你們永遠是我最寵愛的小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雖然知道這些甜言蜜語十成十一都是假的,克里斯的心還是忍不住跳得快了快,他抵唇咳嗽一聲,偏過臉去緩了緩,才轉過頭來,雖然臉還繃著,但是語氣卻和緩了不知道多少:“你也不用說這些好聽的,你只要在外面安分一點我們就求之不得了。” 祁瑯超級乖地點頭,白嫩嫩的小臉蛋,水盈盈的眼睛,乖乖站在那里,她不說話不喪病的時候像一株挺立的漂亮花枝,美好到讓人心都軟成了水。 兩個男人同時不爭氣地被虛假表象所迷惑,臉色都慢慢柔和下來,再想到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就要去腥風血雨的戰(zhàn)場,再見又不知是如何滄海桑田,他們的表情更是多了憐惜。 克里斯把她背包上七扭八歪的繩子給擰直了,輕聲對她說:“你去了戰(zhàn)場,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無所顧忌肆意妄為了。” 祁瑯眨了一下眼睛。 “軍隊里軍紀嚴明、等級森嚴,您到了那里,就不再是高貴的公主,而只是一個普通的上尉,對于長官要客氣禮貌,對于部下要賞罰分明。” 林絕也開了口,像是老父親看著自己不省心的女兒走向社會將接受社會主義毒打,苦口婆心地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經驗都直接塞進她腦子里:“治軍嚴、寬之間,你要自己掌握好分寸,如果有人要欺負你,你看準情況應對,不能一味地硬,但是也絕不能軟,軍隊里永遠崇拜強者,只要你能帶領你的士兵取得勝利,他們就會服從你、忠誠你,立了威,就不敢有人挑釁你。” 克里斯自知這些東西自己遠沒有林絕知道得多,也不再插嘴,只靜靜聽著,看著若有所思的祁瑯,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梅爾,抿了抿唇。 陛下看來是真生氣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對她如此無情,竟然連一個有能力的副官都沒有安排,要知道其他皇子偽裝身份入伍的時候,皇帝怎么也會安排一個身世清白又有能力的副官輔佐,尤其是當年大皇子與三皇子的副官,更是皇帝親自選了合適的陪著一起走,畢竟是歐格拉的孩子,雖說有監(jiān)視的意思,但畢竟也是輔助和保護。 但是祁瑯,她就像是被作為權力博弈中被放逐的犧牲品,孤零零的走,沒有保護、沒有看重,甚至沒有多一句的叮囑,臨走了,居然也只有他們幾個來送行。 克里斯看著像是無知無覺的祁瑯,越想心里越難受,他忍不住上前扶著她的肩膀,對她認真說:“你再忍一忍,過段時間我就去找你。” 祁瑯:“…” 她總覺得克里斯誤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她敏銳察覺到克里斯對她的態(tài)度柔和耐心了不少,為了迅速擴大戰(zhàn)果,她果斷認下了這個小白花人設,凄風冷雨地點點頭,卻還故作堅強,善解人意地說:“我沒事,你忙你的,別為我擔心。” “別擔心,克里斯司長。” 林絕也寬慰說:“我在南方軍區(qū)也有一些朋友,我會讓他們多看顧一些公主,過些日子我回到西南軍區(qū),也會盡可能找機會去南方軍區(qū)看看。” 克里斯感激說:“那就麻煩您了林將軍。” 林絕說:“客氣。” 祁瑯聽著他們說話,卻低頭看了看光腦上的時間,心不在焉地往外看。 還有二十分鐘就要登艦了,怎么人還不來?這么相親相愛的合作者關系了,難道都不帶點東西來送送她嗎? 克里斯注意到她的分心:“怎么了?你還在等誰?” 祁瑯剛要說話,身后閥門開啟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看了一下時間表,正是她的航班登艦的時候。 可惜了,一只最大的肥羊真的沒宰成。 祁瑯哀怨嘆一口氣,背上沉甸甸的包站起來,對梅爾示意了一下,對林絕克里斯說:“行了,我們走了。”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么好叮囑的,兩人深深看著她,千言萬語只濃縮成一句話。 克里斯:“別浪,別搞事。” “…”林絕默默把那句“保重”咽了下去,心想果然還是克里斯司長更言簡意賅。 祁瑯表情也是一言難盡,她揮揮手:“我盡量,走了。” 乘客們排著長隊通過閥門走進停機坪,克里斯林絕站在外面,遙遙看著祁瑯的背影消失。 “我知道我不用擔心,可又總是忍不住擔心她。” 克里斯突然出聲,輕輕的聲音像是呢喃自語:“我有時總覺得她像一個孩子,充滿著好奇心,天生追逐著新鮮未知事物的刺激和危險,這讓她充滿奇異的魅力,有時候可愛地讓人想笑又心軟,有時候動容地讓人不能自已,有時候又讓人無法不去擔憂和心驚,甚至是…”嫉妒。 最后兩個字被碾碎在他嘴角,無聲無息,但是這難得的異樣,也足夠林絕轉頭看向他。 林絕看著克里斯沒有表情的側臉,心中微微一動,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阿諾德曾經對我說起過她。” 他不期然地想起那天,當那個從來桀驁高傲的青年醉醺醺癱在酒桌上,緊皺著眉,不甘不愿嘀咕著夢話。 “他說,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林絕平靜說:“他還說,她,是天生的王者。” …… 白學林眼看著祁瑯走進停機坪走進商務艦,眼看著那艘艦船噴出紫紅色的燃料,如一頭蘇醒的龐然巨獸,緩緩升空,脫離地表沖破大氣層,最后飛往遙遠的太空。 直到那艘戰(zhàn)艦連影子都沒了,他還沒有接到任何一個命令,先生還靜靜站在那里,無聲無息地,像是根本沒來一樣。 可不就跟沒來一樣嗎,白學林心想,這趕著時間來,還特意帶了不少好東西,結果就在這兒杵著,眼看著一波波送行的人來,直到人走了都沒冒個泡。 有這工夫,還不如留在帝曼街再多接幾個大單子,自從帝曼街拍賣了基因藥之后,就更成了各大貴族爭相捧著的大戶,聲望更上一層樓,他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結果先生叫了他來,就在這里杵半天? “先生?” 白學林看著還在望著艦船遠去方向的宗政,額上不由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推了推眼鏡,小聲說:“我們…還過去嗎?” 宗政像是剛從發(fā)神中醒來,聞言輕笑了一聲:“人都走了,還過去做什么。” 白學林看了看結伴往外走的克里斯林絕兩人,心里默默吐槽人走之前您也沒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