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克里斯阿諾德想了想剛才塞壬五體投地生生撲水里的畫面,不想被踹下去,自覺閉嘴默默自己跳了下去。 祁瑯眼看著他們都沉進水里,滿意點點頭,從兜里拿出一小瓶藥劑,往嘴里一灌,空瓶直接扔水里,舒舒服服往后躺在床艙里,聽著那邊萊斯聲嘶力竭的呼喚,眼一閉美滋滋暈了過去。 第四十一章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br> 祁瑯聽見輕柔的呼喚聲, 機械手輕輕掀開她的眼皮打光記錄她瞳孔的狀態, 周圍有很多人走來走去, 空氣中交雜著各種晦澀的醫學術語。 于是祁瑯就知道,該是她開始表演的時候了。 她咳嗽幾聲, 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是冰冷潔凈的天花板,她躺在療養艙中, 艙外圍滿了人,見她醒過來,醫生調控著艙門抬起來,大量新鮮的空氣涌進來。 “公主殿下。” 萊斯第一個沖過來,欣喜地看著她:“您終于醒來了?!?/br> 祁瑯與萊斯對視一眼, 她適時露出茫然的表情, 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有些慌亂:“這是在哪兒…我記得我是在房間里休息…” “您是被人綁架了?!?/br> 萊斯憤怒地特別真實,激昂澎湃:“綁匪把您迷暈后扔在搖搖欲墜的船艙里, 我的殿下, 您知道您險些就沉進翻涌的湖水里, 我無法相信您遭受了怎樣殘酷的折磨……” 祁瑯呆呆看著他, 心想萊斯你他媽瘋的還挺認真,那她當然更不能落后。 她張了張嘴, 就要開始自己的劇情, 后面的蕭鋒見狀, 連忙打斷這主仆情深,他走上前來謙恭卻強硬地提醒:“公主殿下,副侍衛長閣下,我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是皇帝陛下還在議事廳里等候,既然公主已經醒來,是否該立刻出去覲見陛下,盡快找到暴徒,也才能盡快給公主一個交代?!?/br> 祁瑯看了蕭鋒一眼,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竭力保持鎮定,然后點點頭:“謝謝將軍的提醒?!?/br> 侍女服侍她迅速換了身衣服,然后在一大幫子人的簇擁下她走進議事廳。 祁瑯一進去,嚯,滿滿當當。 幸災樂禍的公主們,神情各異的各派系貴族,靜觀事態發展的議員將軍們… 祁瑯一推開門,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祁瑯坦坦蕩蕩一路往前,看見了已經換了身衣服若無其事站在人群中的克里斯與阿諾德,表情復雜的奧菲利亞,還看見了面無表情貝芙娜和她身旁饒有興味的尤拉公主。 再往前,就是神色略微陰沉的大皇子與三皇子,皇后坐在皇帝下首冷冷盯著她,帝國總司令巴塞戴維德站在皇帝身邊,也若有所思看著她。 祁瑯看了一路,很悲哀地發現,在場這么多人里,居然沒有幾個是真心盼著她好的,還有好多是想弄死她的,她不由為這個世道的人情涼薄而深深傷感。 唉,為什么要她來承受這一切,她其實只是一個無辜的弱女子,被迫從和平幸福的年代穿越時空,在這殘酷陌生的時代卷進了這場殘忍的皇家爭斗,淪為他人的棋子和刀下魚rou,無助,弱小,又可憐。 如果有來生,她希望自己可以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享受平凡而幸福的人生,她希望世界和平,人與人之間再沒有爭斗和陰謀,所有人都能… “蒂安?!?/br> 皇帝對她招招手,表情頗為和煦,乍一看真是個為女兒擔心的慈父:“好孩子,到我身邊來?!?/br> 祁瑯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父皇——” 她深情地呼喚著,就像走丟的小鳥終于找到了巢xue,她展開雙臂,如離弦之箭猛沖過去,一把撲向皇帝膝頭。 皇帝只覺得一個巨型炮彈轟轟烈烈撞進懷里,他表情扭曲一下,低下頭,看見他的好女兒那美麗的大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水,她重重哽咽一聲,像是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情感,低頭撲倒在親愛的父皇的膝頭,嚎啕大哭:“父皇,我好想您,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皇帝:“……” 眾人:“?。。 ?/br> 多少人看著這感人肺腑的父女情深,當場就瞪掉了眼珠子。 說好的皇室疏離、客套、虛偽、涼薄的親緣關系呢?你們這么大庭廣眾之下父女情深意切抱頭痛哭,當其他的公主皇子是死的嗎?!當他們這么多看著的人是死的嗎?! 眾人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崩裂了,他們呆滯地看著蒂安公主自自然然在皇帝懷里嚶嚶大哭,表情漸漸失控,彼此對視一眼,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悚。 難道說蒂安公主已經這么受皇帝陛下寵愛了嗎?即使是當年最受陛下重視的尤拉公主與現在的麗塔公主,甚至是大皇子與三皇子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敢對蒂安公主下手豈不是死定了?!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中,皇帝也漸漸回過味來,低頭看著已經蠢蠢欲動要攥著自己的衣服抹眼淚的祁瑯,發出最后的死亡警告:“我認為你該起來,好好說話,你覺得呢?” 祁瑯麻溜爬起來,眼眶紅紅,但是眼淚一顆也沒滴下來,她哽咽著輕輕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畢竟生死關頭我才終于意識到我是這樣的深愛您想念您,請您原諒一個可憐的女兒的失態?!?/br> 皇帝對她進行死亡凝視。 皇帝:他不想原諒這個可憐女兒的失態,并且想砍掉這個可憐女兒的狗頭! 這么多人在場,皇帝懶得和她廢話,祁瑯非常自覺就坐在他旁邊,委屈巴巴擦著眼淚:“父皇,到底發生了什么,我一醒來就來了這里?!?/br> 皇帝對大皇子說:“你來說?!?/br> “是,父皇陛下。” 大皇子站出來欠了欠身,陰冷的眼神看向祁瑯:“蒂安,秋宴上出現了一伙兒暴徒,他們綁架了你和麗塔,炸毀了后山的防御基地引發中心湖水倒灌,導致現在中心湖直接穿過后山與遠海相接?!?/br> “怎么會這樣?” 祁瑯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天,這太可怕了,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大皇子看著她做作的表情,表情更冷。 “我們并不知道暴徒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們沒有刺殺賓客,沒有掠奪財物,只是炸掉了后山,不過有包括格林家的少爺在內的二十多位賓客失蹤,而綁架了你們也最終把你們放走?!贝蠡首永^續說:“現在麗塔還沒有醒來,所以蒂安,你能為我們說說你經歷了什么?” “我不知道。” 祁瑯茫然地回憶:“我就記得…我喝暈了,麗塔jiejie把我送到一座小宮殿休息,我在里面睡覺,然后…哦,我想起來…是一群男人,一群男人闖了進來!” “一群男人?!?/br> 三皇子突然站出來,意味深長地問:“是格林家的少爺嗎?” 大皇子猛地看向三皇子,他們冷冷對視一眼,又很快轉回祁瑯身上。 秋宴是三皇子負責的籌備的,出了事大頭責任就在三皇子身上,但是格林家族卻是大皇子的附庸,如果綁架公主是格林家干的,那大皇子可就脫不了干系了。 所有人都盯著祁瑯,他們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大皇子的眼神尤其鋒利,他現在對這個meimei有點琢磨不透,他知道任何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種場合暴露出皇家的陰暗,但是見過她的作風,他還真怕她為了報復一不做二不休就說出來。 三皇子則是與大皇子完全相反,他鼓勵地看著祁瑯,用眼神鼓勵她暢所欲言。 但是祁瑯說的話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是,當然不是,那是一群很可怕的人。” 祁瑯面露驚恐:“他們穿著漏洞裝衣服,戴著骷髏面具,眼神猙獰,渾身都是血,好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他們沖進來,直接就給我和麗塔jiejie注射昏迷藥劑,我們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隱約聽見他們說什么后山、密道之類的東西?!?/br> “戴著骷髏面具穿著漏…”三皇子沒想到會聽見這么一個答案,他皺眉回想著這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勢力,又突然僵住:“漏…漏洞裝?!” “對,就是漏洞裝?!?/br> 祁瑯咬著唇,捂著紅彤彤的小臉蛋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漏得可明顯了,我都沒眼看。” 三皇子:“…” 他猛地看向大皇子,眼神驚悚又質疑,大皇子只覺得所有血都往頭頂沖,他想都沒想就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從來沒聽說過!” 撕逼可以往死里撕,這種喪心病狂的鍋死都不能背! 三皇子冷笑:“大皇兄,你急著否認什么?!?/br> 大皇子不甘示弱:“我只是怕三弟你找不到罪魁禍首,亂了心智隨便往別人身上懷疑?!?/br> 三皇子還要再嗆聲,蕭鋒走到他身后小聲勸了一句:“殿下,先讓蒂安公主說清楚?!?/br> 三皇子回過神來,忍下那口氣,重新看向祁瑯:“蒂安,你繼續說?!?/br> 祁瑯若有所思掃了一眼蕭鋒,乖乖點頭:“然后我就隱約感覺很顛簸,那些漏洞裝背上了我和麗塔jiejie,好像走進了一條小道,那里特別潮濕,走著走著,我就聽見了一些廝殺聲,像是漏洞裝在殺什么人,然后又安靜下來,漏洞裝就要把我們放下了。 那時我意識有點清醒了,我聽見漏洞裝討論要不要殺我和麗塔jiejie,我就特別害怕,我掙扎著要醒來,一個帶頭的漏洞裝就說殺我們不好收場,干脆放我們自生自滅,然后漏洞裝又給了我們一針,我就又昏過去了,再醒來就是現在了。” 蕭鋒以一個優秀參謀分析戰局的方式嘗試分析蒂安公主這段話,情節曲折離奇乍一聽包含了很多信息,但其實仔細一琢磨全都是廢話,云里霧里一繞他聽到最后居然滿腦子只剩下“漏洞裝”。 蕭鋒:“…” 而顯然其他人的表情也一言難盡,三皇子與大皇子對視一眼,心里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大皇子的計劃中,他現在應該已經拿到了特殊物資并炸毀了其他物資,并把挪用軍備、守衛不力的罪名狠狠扣在三皇子腦袋上。 而在三皇子的計劃中,大皇子安排的負責盜竊軍備物資的人已經被淹死了,湖水倒灌把所有物資都沖走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所以只是大皇子擅自在秋宴上動用私軍挑釁皇帝尊嚴,而那些沉在水里的物資,只需要等風頭過了,他再讓人帶著定位儀器去找,一個也丟不了。 雙方本來都覺得自己算盤打得好,但是祁瑯嘴里卻突然冒出來一伙兒…人,聽著還像是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這就讓兩個人不安了。 三皇子試探問:“你有沒有聽見他們說,山洞里有什么嗎?” “沒聽見呀?!?/br> 祁瑯很是乖巧可愛地說:“我就是隱約聽見他們搬東西的聲音…啊,他們是不是早先在山洞里藏了東西,就是趁機帶走?” 三皇子大皇子都是心里一咯噔。 大皇子有些急:“你的意思是,里面的東西被他們帶走了?”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東西?!逼瞵槗蠐项^,真誠的大眼睛眨啊眨:“不過我再次昏迷之前睜開眼,看見那個山洞空蕩蕩的,要是有也應該是被搬走了吧?!?/br> 三皇子頓時兩眼一黑,他的物資??!他辛辛苦苦輾轉多個星域才弄來的物資?。∧抢锩婵墒亲阋晕溲b兩個軍的軍備! 大皇子臉色也不好看,他本來覺得萬無一失,才讓約翰尼他們把物資帶走,但是現在物資被別人劫走了,而約翰尼他們又失蹤,顯然是死了,那些可都是他心腹的權貴子弟,他該如何向他們的家族交代?! 大皇子不甘心,他嚴厲質問她:“你說看見了暴徒,有什么證據?!他們都帶你進了后山,為什么又要放過你們?而且你和麗塔同時被劫,為什么在船上發現的時候,你是躺在船艙里,而麗塔卻被掛在船頭的木架子上?” 對,蕭鋒心想,還有那個暗黑童…呸,消失的魚尾巴,那么多人眼睜睜看著的,當他們都是眼瞎嗎?! 面對大皇子來勢洶洶的質問,祁瑯二話沒說就祭出嚶嚶大法,矢口否認三連:“大皇兄,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昏過去了,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我只有一個人,難道您還懷疑我能搞出這么大的陰謀來嗎?” “我們不是懷疑你,我們只是想查出真相,蒂安?!?/br> 三皇子做好人安撫她,誘導著說:“你還知道什么,你再想一想?!?/br> 祁瑯抽著鼻子,又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到了,他們好像還說了什么交易…還有帝…帝什么鎮?街?還是村?我忘了,好像是說一個地方,那是不是他們要把東西運出去藏著的地方?” 三皇子面色驟變,其他人聽了,也有不少露出驚容。 帝什么街,帝曼街! “怎么了?” 祁瑯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們:“大皇兄,三皇兄,你們的臉色好奇怪,你們知道這個地方嗎?” 大皇兄三皇兄:就你知道的多,就你小嘴叭叭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