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祁瑯還給她:“以后的日程照常寫,讓有心的人隨便去偷看,但是你要在心里記得留出時間空隙,因為我教你的第一課就是,我是個沒有日程的人。” 梅爾愣愣看著她,祁瑯笑了一聲:“我走之后,你要讓這宮里的人知道,你是我新任命的貼身侍衛官,你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與西塔爾繼承人出去約著玩了,明白嗎?” 梅爾看著微笑的公主好一會兒,突然用力點頭:“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這很好。”祁瑯拍了拍梅爾的肩膀,梅爾下意識站得更加挺拔,祁瑯說:“這才對,自信一點,你要知道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從今以后你代表的就是蒂安公主的尊嚴與顏面,多去學、多去觀察、多去分析,這皇宮看著幽深晦澀,但是當你學會了其中運轉的法則,那就根本沒什么可怕的了,你明白嗎?” 梅爾其實并沒有聽得很明白,但是她相信現在的公主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她再次認真點頭。 “早餐我不吃了,代我向皇后說一聲,宴會晚上我再去。” 祁瑯把頭發塞進帽子里,對梅爾吩咐了一聲,帶上侍衛走出宮殿,坐著懸浮車大搖大擺的離開。 皇宮坐落在帝都邊緣,懸浮車一路開進帝都中心,祁瑯看見周圍流光溢彩的機械城市,高聳瑰麗的大廈,懸空的島嶼此起彼伏,路上行人往來如織,遙遙能望見天上一圈圈磁懸浮軌道上排列著黑豆般的車,偶爾有小型民用艦飛過,看著還挺有意思。 祁瑯看著懸浮車開進中央街區有名的航海大街,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小懷表看時間,隨口說:“往那邊小巷里停下,不要太招人眼。” 司機恭聲應道:“是。” 祁瑯看著周圍的行人漸漸減少,小巷越來越狹窄,懸浮車的速度降下來。 舌尖頂了頂上牙,纖細的指尖壓著懷表精巧的翻蓋,一開一合,漫不經心地響著。 后面的車眼見著前面的車停下,公主殿下從后座走過來,扣了扣窗戶。 侍衛探出頭去:“公主殿下?” 祁瑯對他微微一笑,侍衛疑惑恭敬的眼神漸漸渙散,像一具雕塑。 “在這里等著。” 她嗓音輕柔:“我在這里玩了一天,和西塔爾繼承人一起,知道嗎?” 侍衛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祁瑯彎彎唇角,轉身的時候,往臉上貼了一塊rou色的橡皮泥似的東西,在走出巷角的時候,已經從絕頂美貌的公主變成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姑娘。 祁瑯順著人流走出航海街,一邊咬著糖一邊琢磨怎么去帝曼街。 星際時代已經沒有紙幣一說了,全都由光腦結賬,光腦聯通身份信息,她肯定是不能用的,所以連地鐵都坐不了,只能靠兩條腿那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不,更關鍵的是,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帝曼街在哪兒。 她停住腳,對小奶音說:“作為一個系統,發揮你金手指的地方到了,來吧,直接把我傳送過去。” 小奶音扭扭捏捏:“不行啊,我們不能用超現實能力幫助宿主,你得自己想法子去。” 祁瑯聽了,問它:“輔助我做任務的也不行?” 小奶音扁扁嘴:“本來是行的,但是現在你選的是事業線,我系統功能卻仍然是戀愛線的,你這個…不認證的。” 祁瑯漆黑的眼睛盯著它,小奶音縮了縮,弱弱聲:“你嚇我也沒用,我沒有權限的…” “那好啊。”祁瑯很冷靜地換了種說法:“給我定位珀西·卡特,我現在急著去攻略他,時間緊任務重,你插隊向上級認證一下。” 小奶音目瞪口呆:“你你——” 祁瑯大言不慚地說:“快點,我馬上就要沒興致了,倒時候你把這個男人脫光了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想玩了,這個男主就廢了。” 小奶音生生被這虎狼之辭震住,顫顫巍巍往自己的服務器里輸入祁瑯剛才的話,其實只是想隨便試一下就回去敷衍她,但是確認按鈕剛一按下,祁瑯卻突然發現周圍光影扭曲,再一睜眼,周圍已經從繁華的大街變成一條狹窄破敗的小巷。 祁瑯:“…” 小奶音:“0”居然真的行!!! “果然是這樣。” 祁瑯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平靜說:“你們系統就是喜歡這個調調。” 小奶音哇的一聲哭出來:“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能污蔑人嗚嗚嗚。” 祁瑯才不管腦子里的鬼哭狼嚎,她徑自往前走出小巷,面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大街,人來人往,周圍兩邊是各式各樣的建筑,叫賣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乍一看和其他地方的熱鬧街區沒什么區別。 祁瑯頓了頓,繼續往前走,而幾乎是在她走出小巷陰影的一瞬間,就有無數的目光釘在她身上。 打量的,垂涎的,貪婪的… 就像無數豺狼盯著誤入陷阱的小羊羔,漸漸圍籠過來,濃重的黑暗意味幾乎融化成粘稠的液體,像要把她整個人都抽筋扒皮吞吃干凈。 好吧,祁瑯這回相信這里的確是傳說中的魔鬼暗市了。 祁瑯壓了壓帽子,淡定自若地走著,邊問小奶音:“人呢?” “肯定就在附近…往這邊走。” 小奶音照著地圖給祁瑯指路,祁瑯于是又鉆進另一邊的巷子,轉了幾個彎,又看見一條小街,大白天的,街上居然是一片幽黑,路邊的店鋪大門緊閉,空蕩蕩的大街看著讓人發毛。 小奶音指著遠遠的一家正被從里推開的門,一道高瘦的身影走出來,漆黑寬大的斗篷遮住臉和身形,只露出一個白皙精致的下巴。 祁瑯盯著他,摸一摸下巴,想了想,卻沒有走過去,反而轉過身,看一眼身后無聲無息的陰影,卻轉身往旁邊的小巷里走。 小奶音驚了:“你這是干嘛?你不是來找他的嗎?” “做個小測試。” 祁瑯笑瞇瞇說:“我最喜歡給人做小測試了。” 第十三章 “第八十七場了。” 破敗昏暗的小門房里,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叼著粗制的老煙,瞇著眼打量了一會兒面前披著斗篷著的嚴嚴實實的人,慢吞吞拿出一個光屏,在上面記下了數字。 “不錯啊小子,再有十二場,你就有資格去主賽區。” 大漢意味深長地笑:“許多年沒見過這么有干勁兒的小伙子了,等進了主賽區,若是運氣好,入了宗先生的眼,那你可就一步登天了。” 帝曼街生死斗賽鼎鼎大名,打夠分賽場九十九場就可以升級到主賽場,那時候名利數之不盡,已經可以被稱一句飛黃騰達了。 但是能活著走到主賽場的人實在少得可憐,大漢在這做了幾十年記賽官,也只見過不到雙手之數的,還都是一場場用不知多少年的功夫慢慢熬上去。 但是他眼前的這個人可不一樣,滿打滿算也才來了不到三個月,竟然已經打到第八十七場,當是很是一番驚動。 大漢曾經興致來了,在下面看過他的比賽,那真是有股不要命的狠勁兒,他每天都要處理數不清的尸體,但是當時看著那血rou模糊的場面,也是頭皮微微發麻。 “我可以走了吧。” 大漢說得正來勁兒,卻聽黑袍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嗓子像是被烈火燙過,磨砂般沙啞難聽。 大漢一頓,看著黑袍人已經轉身走出了大門,望著他的背影,“呸”了一聲:“這小子,還挺傲氣,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臉。” 珀西面無表情走出斗賽場。 他已經在賽場打了一天一夜,受過了多少傷自己都忘了,但是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斗篷漸漸濡濕的涼意,想必是血已經透過衣衫印上去,幸好斗篷是黑色的,印上血跡也不容易被發現。 他盡力調整著呼吸,控制著腳步保持沉穩有力的節奏,不能流露出任何虛弱,在這個地方虛弱就意味著死,這看似空無一人的街道小巷中不知道藏了多少雙眼睛,貪婪地盯在他身上,他但凡敢露出一點無力,他們就會像嗜血的豺狼一樣一擁而上,把他撕裂。 珀西緊緊握著拳,像往常一樣往自己的住處走,卻突然在轉角聽見驚恐的女聲:“你們干什么?別過來?!” 珀西腳步一頓,往那幽深狹窄的巷子看了一眼,斗篷下精致的眉目冰冷又嗤笑。 真正嬌弱的女人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呢?早在進來的時候就被人撕得干凈了,能在這里生存下來的女人都有著比魔鬼更殘忍狠毒的心腸。 他就曾見過這樣的把戲,帝曼街偶爾也會有一些懵懂的外人進來,不懂規矩、也不知道這里究竟有多險惡,有些女人就會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設下陷阱引誘他們,輕輕巧巧奪走他們身上所有東西,再把他們賣給下家榨干最后的價值。 他已經在帝曼街待了三個月,每天都會見到無數的死亡和鮮血,他已經知道,在這里活下去的準則之一,就是不要多管閑事——更何況這八成又是另一個陷阱。 珀西拉了拉斗篷,遮住自己的臉,大步往前走。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這樣——” 慌亂柔弱的女聲夾在此起彼伏猖狂yin邪的喊罵聲,就像被狼群圍攻的羔羊,孱弱又可憐。 “救命啊——” 滿目猩紅的血,倒下的尸體,一張張哀戚絕望的臉,凄厲的慘叫聲,驟然在他腦海中翻涌。 他緩緩握著拳,步子越走越慢,終于他頓住,緊緊咬著牙,突然轉身快步向那條小巷跑去。 “嗚嗚嗚你們不要過來!” 祁瑯看著面前獰笑著圍攏過來的彪形大漢們,用力嚶嚶嚶,同時探著脖子往外張望:“來了嗎?還沒來嗎?” 小奶音默默看了她一路的saocao作,小小聲:“你好歹抹點眼淚吧,光打雷不下雨,這太假了。” 祁瑯頓了頓,嘆口氣:“擠不出來啊,用唾沫往上點我這心里也過不去。” 她想了想,用雙手捂住臉,低著頭肩膀輕顫,語氣很敷衍:“湊合一下吧,理解成我已經被嚇傻了。” 小奶音:“…” 它張了張嘴,又默默把腦袋縮回去,惹不起惹不起,大佬說嚇傻了就當傻了吧。 祁瑯邊退邊躲,已經退到了墻角,定在巷子盡頭的視野里也沒出現她想看見的身影。 她的眸色微微一暗,看來對這個小家伙兒得重新安排一下了。 她正琢磨著,眼見著離得最近的大漢已經獰笑著伸手要碰到自己,她眨了眨眼,剛要動作,卻見那大漢驟然僵住,隨即沉沉倒在地上,心口被一把長匕洞穿,殷紅的鮮血泊泊而出。 眾人都愣住,陰鷙地轉過身去,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來,黑色的斗篷翻飛,帶著說不出的陰郁冰冷氣兒。 珀西在生死斗場大發神威的名聲已經在帝曼街傳揚頗遠,眾人一看見他這打扮就有了數,臉上都不大好看:“哥們,這是我們的獵物,你這突然冒出來搶,不太好吧。” 珀西只冷冷吐出一字:“滾。” 氣氛驟然冷凝,眾人看了看身后嬌滴滴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旁邊兄弟已經涼了的尸體,再看向珀西的目光閃爍。 珀西不再說話,只默默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劍,幽藍色的源能順著劍身的紋路攀附而上,昨夜敵人的血跡還凝固在劍身上,看著觸目驚心。 眾人一見他這殺氣凜然的架勢,剛剛升起的殺意又都被生生澆滅了,在帝曼街能活下來的都是有眼力見的,見珀西強勢,他們氣勢就弱了下來,帶頭人當即變了副口吻,說了幾句軟話,最后垂涎地看了祁瑯一眼,不甘不愿地走了。 見他們走出街角,珀西才收回劍,能量消耗太大,他把微微輕顫的手縮進袖口里,心里才算松一口氣,幸好剛才把那些人唬住了。 他緩了口氣,才去看那個窩在墻角小心偷看他的小姑娘,祁瑯被他一看,頓時想起自己的人設,當即就嚶嚶嚶:“謝謝大哥救了我…” 然而她的臺詞還沒有說完,珀西已經轉過身,冷冷說:“跟我走,我會帶你走到街口,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了。” 祁瑯一噎,沒想到這位性格這么雷厲風行,反應過來趕緊跟上,繼續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大哥真是好人,我是跟著我異母jiejie來的,jiejie一貫欺負我,這次說帶我出來玩,把我騙到這里,一轉身她就沒影了,我親人要害我性命,反而是大哥仗義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