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還腦補了兩個筆友彼此通信，結果某天兩人吵架了、鬧矛盾了；其中一位還得了不治之癥，另一個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但依然給那位寫信。

    仿佛只要信不斷，兩人之間的感情就不會斷。

    楊霏霏把這些信放在喬依之的書包里，又說：“工作人員說本來他們想銷毀滯留超過六個月的信件來著，但這些信件太厚，得拆開來、才能用碎紙機破開，哪知道上面都是道歉……那個人就又把信塞回去了，說不想辜負寫信人的感情。”

    仿佛只要保存著，總會有人來看的。

    而若是過了碎紙機，那就真的沒了。

    楊霏霏把拆開的那封給喬依之，“這就是拆封了的那個，我們工作人員也不是有意看的，小meimei。”

    喬依之書包已經背在身后，雙手捏著那封信。

    她點點頭，說：“我知道，謝謝您和其他工作人員。”

    喬依之坐在后座上，抱著被信塞得滿滿的書包，臉上帶著罕見的難過。

    小劉叔叔通過后視鏡看到了小姐的表情，驚訝之余倒是什么也沒說。

    他們經過了專業的訓練，知道什么該講、什么不該講。

    喬依之剛剛在楊小姐把信封往自己書包里面塞的時候就看到了，后面還有十幾、還是二十封信件上沒有滯留件的標志。

    也就是說，在近半年內，小黑還給自己寫了很多信。

    在此之前，小喬和小黑一直都是每人一個月來回兩封信，也就是一共四封信的頻率通信的。

    在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小黑依然不肯放棄小喬這個朋友，一直在給她寫信。

    喬依之回家后抱著沉甸甸的書包直接到自己臥室。

    她把所有的信件按照時間順序排列起來，從最早的那封，也就是差點被銷毀的那封信開始讀起。

    [喬依之對不起：]

    [我是小黑，為我之前那句‘我只是把你當筆友’道歉。我其實從沒有僅僅把你當‘筆友’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對不起，因為我的出身、我的自卑、我的怯懦，我害怕跟你在同一所高中讀書、我害怕你見到我不是你理想中的樣子、我害怕你對我失望。才脫口而出這句傷害你的話，但我從沒這想過你。]

    [其實我一直盼望著長大，期待跟你再見，但在我的設想中，那是在我有經濟能力之后……]

    而不是一無所有之時。

    ……

    第二封信距離第一封之間間隔了一周。

    上面的字有些歪，筆跡有些抖，能看得出來主人那時候心情應該是忐忑的。

    [小喬，小黑再次道歉，對不起。]

    [我承認，我最害怕的是你僅僅把我當你的筆友。你成績那么好，身邊朋友應該不少的，我從不敢奢求成為你的朋友、你的同學。所以，我當時才會說出那么一句，是我的不對，都是我不好。]

    ……

    第六封跟第五封信之間只隔了一天。

    上面寫著：[小喬，你現在應該對我很失望吧，我也很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我不怨恨自己的出身，雖然我現在不夠資格站在你面前，但我還是希望我可以有朝一日和你成為同學。我會努力考清河的]

    ……

    喬依之一封封的看下去，分明可以一目十行的她這次看信件卻很慢。

    一字一字的往下輕聲念著。

    十月份那封信寫了[喬依之，小黑成了你的同學。]

    [開心一點好不好？老包今天夸你語文功底扎實了，歷史老師也夸你記憶力好了。]

    ……

    從那以后，喬依之看到信的落款成了[——李聞風]。

    第127章

    要是可以, 喬依之真的恨不得現在就穿越回去，她還要來這個郵局，想看看小黑之后給小喬寫了多少信, 信的內容又是什么。

    只可惜, 穿越的核心技術現在掌握在李聞風手上。

    之前喬依之還問過李聞風這個穿越的成功率問題, 李聞風回答說穿越儀就跟自己的黑科技一樣。

    ——雖然是第一次實驗，但也僅僅是一次性設備。

    就跟黑科技只能綁定一個人一樣, 穿越設備也只能穿越一次。

    他當時給喬依之的解釋是：“就跟諾亞方舟一樣, 僅僅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才能使用。畢竟, 穿越時空這件事，對未來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喬依之懂其中的道理, 她當時想的只是萬一有人后續也穿越回來怎么辦。

    李聞風的話則完全打消了她的憂慮。

    “我但是也擔心喬工的黑科技萬一可以批量生產了, 這世界要醫生就沒用了。事實上, 這個東西根本做不到批量生產，我猜的沒錯吧, 喬工？”

    喬依之點點頭。

    “雖然說我知道設計的步驟, 但要把所有設計和零件一一放上去，還是得天時地利人和。”

    概率太低了。

    所以，現在喬依之的‘穿越回去’這個想法也僅僅只能在腦海中過一遍, 根本做不到的。

    喬依之當天晚上什么都沒做，吃完飯就繼續看信。

    喬依之還記得之前jiejie說她把自己跟小黑寫的信都收集在一個超大的定制糖果盒里，堆在了書架旁邊的那個暗格儲物間里。

    里面除了李聞風給她寫的信外，還有一堆當年小喬囤著的好看的信紙、信封和郵票。

    她此前因為沒記起來小黑, 也就沒想著整理這些東西。

    現在……喬依之仔仔細細的把所有的信件都整理進去。

    然后，她伏案給李聞風寫了一封回信。

    長時間不寫信的喬依之都快要忘掉信封填寫的格式, 她按照李聞風的格式，把收、寄信地址顛倒了寫, 這樣李聞風就可以收到了。

    喬依之罕見的晚上沒有看論文，沒有寫算法，寫完信就直接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喬依之看著自己算不出頭緒的算法，正冥思苦想時，突然靈機一動。

    她發現自己反推導式中的一個錯誤點。

    她把自己推導出來的結果代入了等式，所以可以的出來跟實驗結果一樣的數字。

    但如果反過來呢？把實驗結果帶入的話……

    這樣，答案只有一個！另外一個推導出來的結果純屬誤導！

    喬依之飛快地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迅速地給把逆推過程寫下來，并且改了自己的第一版pdf，在午飯前就把結果發給了陳、肖兩位教授。

    雖然是禮拜六，陳禮還在實驗室忙，他是在吃飯時候拿了下手機，看到了喬依之發過來的郵件。

    然后就開心的忍不住多吃了兩碗飯。

    回到實驗室后，陳禮給肖孟昌說：“老肖，小喬算出來了。”

    肖孟昌這回淡定了：“我知道，我早看到了。”

    頓了頓，他說，“這回你真的要給小喬加個一作？你可得想好了，你這是把她往風口浪尖上推。”

    陳禮反問：“她做出來的這些，不配當一作嗎？這些是她應得的。”

    天才，就該有天才的待遇。

    “可是、那些競爭對手……”

    “你擔心捧殺？”陳禮也思考到了這一點。

    肖孟昌點點頭。

    陳禮原本想摸著下巴，霸氣的說“捧殺，也得他們敢”。

    哪知道吃撐了，只能撫摸著胃，說：“我先去給老常打個電話，這關乎他閨女以后的發展。”

    常文曜聽后很淡定，說：“我知道之之的天分不止于此。”

    陳禮說：“但是《nature》子刊共同一作起點有些高，我跟老肖擔心她年紀小，容易被對家盯上。”

    常文曜道：“往年也有不滿二十歲的學生直接發《nature》正刊，不是子刊的。也沒見有人敢捧殺。”

    陳禮小聲說：“那是真的大天才、國寶級的啊，有國家在背后撐腰的。”

    誰敢跟國家作對啊。

    常文曜反問：“你覺得之之不是嗎？”

    陳禮嘴唇干澀，心中突然升起了無數的豪情壯志——對哦，小喬同學這天分，只要有好的導師引導，做前端科研工作，以后也不見得成不了國寶級的研究者。

    常文曜說：“我知道她現在年紀小，但如果她起點低，那么在近幾年，她都別想接觸更高級的科學研究了。”

    主要還是因為小喬年紀小，可以搞研究的時間不多，起點對現在的她來說至關重要。

    因為她沒時間去全心全意的搞研究。

    而那些高端的研究根本不會邀請代表作只是二作的研究者。

    倒不是歧視，只是二作真的不算主要研究者，學術界需要的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科學家。

    陳禮說：“我知道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周良策……”

    面對話少的人，陳禮很容易成為話嘮。

    他絮絮叨叨的講完了喬依之從周良策那里學到的研究手法，說：“我還得給老周打個電話，給他講明白我們小喬沒偷師，就是聽了一節講座后自學的。”

    常文曜：“……”你確定這么說不會被搶學生？

    雖然他跟陳禮是同學，但在閨女求學方面，他還是不會做過多干擾的。

    常文曜最后只說了句‘嗯’，不直接表明態度，就掛斷了電話。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喬依之吃完飯，專門去那家郵局寄了信。

    喬依之已經多年不寄信了，路邊也沒有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