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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撒嬌的一百種方式_分節(jié)閱讀_5

    說來好似已無人識得玄北大王生母。

    傳聞那位是先王南巡時中意的女子,初為人婦,被強搶入宮后郁郁寡歡,在玄北襁褓時便上吊自盡。先王痛失美人,自此不許任何人提及名諱事跡;

    也有人說那人不過姿色平平的一個宮女,借先王酒醉爬上龍床,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光華夢。

    一夜燭火搖曳美如詩畫,天明時分,先王清醒大怒。此女最終只有幸誕下龍子,后或死于床榻或打入冷宮,再無音訊。

    玄北是自六歲就歸在前茹貴妃名下長大的。

    茹貴妃孕育不能,后又過繼生母病逝的戈敏。

    如此說來,兩人倒是難兄難弟,可惜心性政見素來不和,如今更是為王位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宮內墻外,千萬只眼咄咄觀望玄北當如何處置此等王兄逆賊。

    正是夜半三更的時辰,當今茹太后親自送來一碗去火氣的雪梨菱角湯與兩籠桂花蒸糕入正清殿。

    “夜寒霜重,母后不必親自前來。”

    玄北端坐于金絲楠木椅之上,手執(zhí)紅漆描金夔鳳紋管兼毫筆垂首批閱累累卷軸。

    燭火惺忪,籠住一半冷峻臉龐。劍眉薄唇狹長眼,生得是剛硬冷血薄情相。

    “聽聞我兒處理政務不曾停歇,母后頗為掛念罷了。” 茹太后年過五十,一襲黛色云錦衣外披狐裘,一派矜貴端莊勢頭。淺笑靨靨,發(fā)髻中瑪瑙鳳形步搖輕輕晃蕩。

    玄北并未抬頭,“怕是母后心有他事。”

    茹太后但笑,“自你父王去后,母后已許久不曾親下廚,今夜一時興起,為你備下羹湯,但愿還可入口。你且用些,莫要忘了歇息,母后便不再誤你時辰了。”

    寥寥數語罷,太后不再多言,款款而去。

    玄北掃一眼兩盤桂花糕,眸光深沉。

    “咕——”

    身旁少年郎眼巴巴盯著吃食,呢喃出聲:“我餓了。”

    伴君側數十年的顏老公公立馬掀起眼上老褶皮子,朝他遞去一抹眼色。

    半大少年癟嘴,又委委屈屈地道:“奴才餓了。”

    玄北抬眼望去,神色松動,“過來。”

    他即刻喜滋滋的走過去,伸手就要抓點心,卻反被一只粗糲溫熱的大手捉住

    顏老公公眼皮一跳,悄無聲息地跪地請罪。

    身套寬大墨綠宮服的孩子披著頭發(fā),烏黑發(fā)絲猶如綢緞順滑,發(fā)梢打細小的卷兒。膚白盛雪,眉目靈動艷麗,十四年歲八//九的身形,五歲心性。

    正是三日前玄北帶入宮的虞子矜,聞名宮廷的小狐媚子。

    顏老公公捉摸不透玄北王的用意。

    無人知曉。

    他不過是奉命教導他那些宮中繁瑣規(guī)矩,可這孩子的確聰慧不足,記不清樁樁件件,就是站在當今天子身前也是拉扯衣袖撥弄手指,著實不成樣。

    王既不追究虞子矜沒禮數,也不命老公公停下日日的說教。

    虞子矜白日殿中伺候,夜里好似又宿于龍榻,時時刻刻伴于王側,又沒名沒分。

    顏老公公不敢輕慢虞子衿,也不可放縱他總以下犯上,心中暗暗將人當作年幼小主對待。

    三日下來,孩童好歹知曉君臣論事不可插話,唯獨瞧見好吃好玩的稀罕物什輕易忘本,無知無畏的就想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之物又怎容許黃毛小兒覬覦?

    顏老公公思緒百轉,不知自己壽命幾何,是否將終于此子。

    “王恕罪,老奴無能。” 顏老公公斂眉垂眼,恭順請罪。

    “原本就是個頑劣稚童,短短三日能這般規(guī)矩已屬難得。”玄北笑,只道:“通曉些人事足矣,倒不用稱奴才。你只管束他知事,強求無益。”

    顏老公公暗暗琢磨這字句,抬頭瞧見那小主子不知何時坐于大王腿上,新奇把玩毫筆,張口去咬抵在嘴邊的桂花糕。

    心下大駭,面上不動聲色,顏老公公識趣退下。

    宮殿之中只余一盞明火,一雙親熱人。

    “口渴。” 虞子矜丟開筆,大眼緊鎖雪梨菱角湯,這回并不伸手,只巴著玄北衣袖搖又搖。

    玄北搖頭:“這湯喝不得。”

    虞子矜不聽不信,像柔軟無骨的貓兒從他懷里鉆出來去端湯羹。

    玄北微微瞇起眼,煞相半露。他抬手一掃,白玉瓷碗應聲而碎。湯湯水水潑落在地,半點熱氣也不出。

    雖說鈴族之人個頭瘦瘦小小,虞子矜如今的模樣倒也不如。

    大半因他全靠殘羹冷炙半饑半飽生存,故而干癟無rou、貪吃懶動。

    十四年來個中艱苦,自是不僅僅是虞相虞清安口中那樣云淡風輕的。

    他無謂冷熱,不過口饞,此時見上好雪梨湯盡數傾地,一剎那便眼罩水光,轉臉頗為兇狠的盯著玄北,宛若護食的幼崽。

    守在殿外的小公公驚聞聲響,惴惴不安出聲詢問:“王可安好?”

    “無事。” 玄北與虞子矜對視,邊道:“令御膳房呈些熱湯熱食來。”

    “諾。”

    聽得外頭公公應聲離去,虞子矜雙眼明亮,遲疑片刻漸漸卸下仇恨的模樣,又親親熱熱的去挨近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