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哪有師兄好玩_分節閱讀_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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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千山又想起了當日星河影在水榭里那幾句話。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說……他已經做了什么? 劍千山盯著那塊血跡,奇妙地發覺自己并不覺得惡心反胃。半睡半醒的時候被人打擾,這時候一躺下,又是亂七八糟的思緒滾在腦子里沒有頭緒。劍千山著實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直到看見門前,星河影擦著頭發轉回來了。他還換了一身衣服,劍千山抬頭看他,他突然就笑了一聲: “師兄,你這樣跟等丈夫上床的小媳婦一樣。” 劍千山沒說話,星河影已經主動鉆進了被窩,隨手一搭劍千山的側腰,好像是很累了,往他懷里撲。劍千山下意識想躲,然而還是一伸手接住了他,轉而又拽了一把被角,蓋上他肩頭。于是星河影噗嗤笑了一聲。劍千山還沒問他笑什么,他便主動又往劍千山懷里蹭: “要是真能把你拐回來當小媳婦……” 后面的話他沒說,劍千山也不打算問。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星河影剛才帶著一身血還要往他身邊蹭,其實是和他現在想離星河影近一點的感覺是一樣的。 太累了,只有身邊這個人能讓他安心休息片刻。 那么……還要問嗎?劍千山忽然有些猶豫,而星河影已經在他懷里悶悶開口: “再過幾天……我就放你走。” 第125章 道法自然 凌虛劍門掌門人劍千山,在“云游”月余之后,終于回到了門派。 他出現的過程也很是奇妙,因為這個過程就是沒有過程。山門當值的小弟子一早打著呵欠,冒著倒春寒的小雪去門前值班,晨光熹微里就見有人背對著他,負手立在山門之外。入目是瓷簪挽起一頭白發,小弟子頓時瞌睡就醒了。劍千山身上,雪白道袍就是失蹤時候穿的那套,干凈整潔連個褶子都沒有。此時他迎著山風,衣角微揚,實是可堪入畫的景致。 然而這么一場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倒春寒小雪,已經在劍千山肩頭落了一層。換言之,他在這里站了很久。小弟子一時恍神,突然就想起來兩句有些綺麗的詩文——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然而掌門不適合這樣的詩句吧?且不說出家之人清心寡欲,只是他更適合臥龍躍馬終黃土這樣的神魂……沒等小弟子這腦洞開完,劍千山便已經轉身,看見了他,沒有什么表情: “門內一切安好么?” “啊?……啊!是!”剛意識到劍千山是在問他,小弟子差點咬了舌頭。片刻緊張之后又補充道:“風師叔家里似乎出了事,他半個月前向正法長老告了假回了折柳山莊。現在是秋清霜秋師叔在協助兩位長老主事。” 劍門能叫正道首座,當然弟子諸多。與劍千山同輩的師弟基本都有了自家徒弟,只是劍千山他們三個掌門親傳的弟子都未收徒而已。親傳弟子涉及掌門傳位,開門收徒易成拉幫結派,故此劍門里默認是掌門未定之時,親傳弟子不收徒弟。 如今掌門之位已定,但劍千山仍是沒有起收徒的念頭。師徒一場是緣分,徒弟選師父也是師父選徒弟,時候未到,他也沒這個打算。 既然知道了門內暫且無事,劍千山也算是放下了心。對小弟子略一頷首,卻沒進山門,而是走了山門旁往深山去的偏門。 咦……?小弟子頗有些疑惑。劍門十三峰,長云獨當先。從長云峰往西北方去,瀲青峰、鶴歸峰等都在那邊。而從長云峰往西南走,卻只有兩處。 一個是歷代掌門埋骨之地化寂峰,另一個,是十三峰里高絕也險絕的千機峰。 劍千山去的就是千機峰。 小雪未停,隨風撲了滿臉。這時候其實也稱不上是雪,只是滿天隨風亂舞的冰礫子。拂塵別在腰間,劍千山身上也無它物,只垂手慢慢走著山路,直到了千機峰上歸墟崖下,又慢慢抓著鐵鏈,一步一步,迎著劈頭蓋臉的山風冰礫,慢慢上了歸墟崖。 應該是很久沒有再來過此地了。 劍千山在歸墟崖上站定,抬眼便見老松青石仍在。老松是棵馬尾松,松針且闊且散,像是蒲葵扇一樣正承接落雪。蒼松白雪,一旁古樸青石,相合實是絕配。劍千山站在崖邊未動,直到天際兩只白鶴翩翩然飛來,亮翅又合,雅然落在松前。 這才算完整。 劍千山唇角略揚,忽然是笑了起來。而后坦然闊步走到那方青石前,握住了深深嵌在石中的那把劍。 入手的溫度冰冷刺骨,從虎口到心門全都是被激得一震。劍千山握緊了那把劍,而崖上的兩只白鶴眨了眨眼,沒有飛走。 白鶴在何處,嘗試與偕來。 此身同歸天與地,白鷗來往不相猜。他想起他和武林大會剛剛開始的那天,問歸途走在雪里,卻沒有落雪會打濕他的衣服。 水不會浸濕水,雪不會融化雪。那天,那時,那刻,問歸途他就是雪,他就是這世上最普通也最無常的萬物。 凌虛劍訣第九重巔峰,太上忘情,與世無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而他卻在第八重就止步了這么久,以為自己已經看破了情愛俗塵,以為自己已經隔絕了紅塵紛擾…… 真是幼稚啊。 他終于想起了很多年前問歸途對他說的那句話——“千山,你要記住這把劍有多冷。總有一天你會思考劍道極意,到那個時候,你就想想這把劍的溫度。” 冷得刺骨,可是他握了這么久,便漸漸暖了起來。像是去年剛剛入冬那時,星河影陪著他站在同樣的滿天迷蒙冰雪里,握著他的手。 師父那后半句話是……你要記得,不要讓你的劍變冷。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想起來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劍千山忽然閉上了眼睛,唇角終于有了一絲自然的笑意。而后,他沒有用上絲毫內力,只是握著這把劍,慢慢將它拔出了青石。 鐵劍嵌入青石,其實很容易就能拔出來。很多年前是他太小沒力氣,所以拔不動。而歸墟崖一般人不會來,來的人見了鐵劍沒入石棱,也都下意識以為嵌入極緊。可那時候水風清已經窮途末路,加之滿身都是傷,最后能有多少力氣? 只是這么久,根本沒有人試圖把它拔出來過。問歸途是不想,其他人,大抵是從沒試過。 這次,他將這把劍拔出來了。沒有風云變色,連山風都依然如故。兩只白鶴悠閑而優雅地梳了梳羽毛,而后看著眼前的人類,左手挽劍背后,幾步走到了歸墟崖的正中央。 抬手起勢,一開一合乃是凌虛劍訣入門的一套基礎動作。劍交右手,弓步一刺,空氣里陡然一聲銳響。兩只白鶴引頸長唳,便是天地間唯一的聲響。 劍千山在這樣的飛雪里,一招一式從凌虛劍訣最基礎的招式開始演練。此地并無他人,或許是演給天地萬物,也或許是練給自己那顆道心。 太上忘情,卻并非斷情。斷情是必經之路,卻也是,必錯之路。 劍千山只覺天地都已經消失了,世間所存唯有眼前這柄劍而已。可是恍惚間,又覺得師父就在身后,撫須含笑,指點他一招一式——“此處云劍,左實右虛;劈劍下去,左虛右實……” 虛實之間,道意如此。 待到最后一劍刺出,最后一招收勢,天地間的一切又重新出現,唯獨師父在飛雪里慢慢消失。 “千山,你明白了嗎?” 周圍沒有聲音,這話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