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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云守_分節(jié)閱讀_36

    秋瑞散人,一襲水色鶴氅,端著個拂塵,立在演武方臺中央,頗具些仙風道骨之勢。江漪站在他對面,深深一拜,恭敬道:“還請秋堂主不吝賜教。”

    秋瑞微微點頭,待鼓聲一響,江漪雙足點地,提氣出劍。秋瑞平日潛心問道,武功修為也沒放下,一柄銀拂,質(zhì)如輕云,卻能斷金。江漪心里清楚能跟秋瑞認真較量一番,不知勝過自己苦練多少日夜,一上來就使出全力。他身形矯健,劍氣如虹,向秋瑞劈斬開去。秋瑞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拂子輕搖,將江漪劍招擋開。

    江漪腕子翻飛,一招荊天棘地,縱向射出數(shù)道劍氣,攻向秋瑞。秋瑞覺得這小子架勢不錯,側(cè)身避開,再觀他后手。江漪收劍回旋,反手再擊,然后向前錯著步子,左劈右斬,煞氣連連。秋瑞舉起拂塵一一格擋。江漪劍劍都用上實打?qū)嵉牧Γ鸬盟弥魍笞佑行┧帷=粢娗锶鹨幻炼汩W也不出招,心里有些焦躁。他收劍躍起,雙足踢向秋瑞前胸。秋瑞雙手各執(zhí)塵柄一端,接他這一招。江漪踹在拂塵上,借力后翻,左手撐地將身子往前一送,右手長劍直刺秋瑞下盤。

    水色堂主向后躍起,同時探出拂塵,纏住江漪劍鋒,一招黃龍攬尾將江漪提了起來。左手化拳為掌,擊在江漪胸前,把他打退數(shù)步。江漪落地一滾,擺正身形,忽見秋瑞轉(zhuǎn)守為攻,向他飛來。秋堂主手結(jié)金剛輪印,拂塵上注了三成力,轉(zhuǎn)瞬間襲到江漪面前。他拂塵連掃,化成縷縷白光。江漪橫劍格擋,只覺那云展看著飄逸,招呼到劍上卻如鐵鑄一般。

    秋瑞見這小子招接的不錯,又換身形。一招靈猴縮身,變了方位。江漪手上壓力頓消,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秋瑞拂子前掃,用出白鶴探水。方才那拂塵還堅如玄鐵,此刻又成柔韌銀絲,卷向江漪腳踝。江漪猝不及防,左腳被拂塵纏住,連忙運氣灌入左腿,別住那銀拂,同時右手揮劍,斜刺向秋瑞。秋瑞滿意的嗯了一聲,左手伸出兩指,鉗住江漪的劍,右手收回拂塵,后跳開來。秋散人翩躚落地,金鑼聲響,一炷香燒完了。

    他收回拂塵,捋捋胡子,笑道:“后生可畏。”

    江漪擦擦頭上的汗,拱手道:“多謝秋堂主教導。”

    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比武臺,一路上還在談論方才的招式,似乎都是意猶未盡。

    其實自從抽到了白簽,曹展宣就一直覺得,秋瑞那香爐肯定讓星若做了什么手腳。尤其是當他瞥見紅簽上的大吉兩字之后,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秋堂主跟江漪和和氣氣的打完第一局之后,就該他對戰(zhàn)馮越澤了。

    曹展宣心下有些為難,他之前與馮越澤交過手,實力上不相伯仲。此番對戰(zhàn)白瀲堂主,他怕自己不好好打要挨人數(shù)落,太過較真又恐顯得自己錙銖必較,只得偷偷瞥了眼星若。

    星若抱著懷,道:“看我干嘛?你還真當我三歲小孩兒,死賴著讓你上去把老頭臭揍一頓給我出氣不成?”

    曹展宣哈哈一笑,拍了下星若的肩,說:“是我小人之心,我們堂主胸能納海,肚里乘船。那我去啦?”

    星若把他往前一推,道:“整天跟老魏在一塊,都學的什么! ”

    曹展宣斂起笑容,袖子一甩,闊步踏上方臺,等馮越澤也拎著酒葫蘆走上來之后,虛懷誠情,雙劍出鞘,鼓聲驟起,飛身出擊。

    這套鴛鴦懿德劍,是曹展宣到了天虹門之后慢慢研究出來的,正好二十招。他這人愛那翔天飛鳥,羨慕它們不為世俗所累,逍遙自在,便將經(jīng)年所習之劍術(shù),與群鳥馳空之姿態(tài)結(jié)合起來,琢磨出這么一套劍法。之前對戰(zhàn)江漣所用的招式便是源自此處。今天碰上馮越澤也算是棋逢對手,曹展宣是準備痛痛快快打一場。

    他一招義鷹擒獵,飛身起手,躍至對方身前,雙劍劍尖微疊,形似鷹爪,直刺馮越澤前身。馮越澤向后輕躍,避其劍鋒。曹展宣一招落空,翻手又起,雙劍自兩側(cè)劃出弧線,收至身前,旋即反手持劍上挑,用出鶴揚仁風。馮越澤扔出葫蘆擋在身前,吃下他這招,接著身子一矮,氣灌雙掌,擊向曹展宣胸腹。

    曹展宣誠情劍動,橫劍抵住雙掌,連退幾步。馮越澤提氣直追,舞動雙掌,掌風如雷,擊向曹展宣。曹展宣雙劍左右交疊,對上馮越澤的掌擊。老爺子內(nèi)力雄厚,一雙rou掌,力有千鈞,震的曹展宣雙劍抖動,發(fā)出刺耳的撞擊之聲。兩人各自向后跳開,馮越澤自掌尖逼出數(shù)到真氣,射向?qū)Ψ健2苷剐笸蠓w,誠情漫卷,抵住這招,再出右劍刺馮越澤面門。馮越澤向右一邁,左掌擦劍而過,化爪扼腕,右掌自斜下探出,一招分風斷流,拍在曹展宣右肋。

    曹展宣挨了一掌,急退幾步,笑道:“好掌法。”

    馮越澤揚揚下巴,道:“再來一葫蘆。”

    說罷,曹展宣便見一酒葫蘆,飛至而來。他暗笑到,看來老爺子今兒個是要玩?zhèn)€盡興了。曹展宣一躍而起,攏劍撥開葫蘆,隨即直身飛旋,連人帶劍化成一股急流,卷出陣陣狂風。馮越澤沒想到依他這閑散性子還能搞出這么大陣勢,連忙縮身躲開。曹展宣穿到他身后,對著馮越澤后心飛腿連踢,把他踹個踉蹌。馮越澤轉(zhuǎn)身出掌,擊他雙足,曹展宣借力一蹬,后翻伏地,雙劍再出。馮越澤趕忙跳起,往前一撲,打了個滾,躲開這一招。曹展宣收劍起身,先斂氣輸至劍尖,旋即雙劍前推,送出兩道凌厲劍波。馮越澤扔出葫蘆想先擋上一手,不料只聽噗呲一聲,酒葫蘆被劍氣刺穿,壺中烈酒傾瀉而出,校武場上酒香四溢。

    那葫蘆雖不是什么寶貝,卻也算是老爺子心愛之物。馮越澤曾采山川之靈草蹂取成汁,刷在葫蘆外皮,使其內(nèi)可存純釀,外可御金石。如今好好一個葫蘆,讓曹展宣無故扎出個洞,還浪費了自己半斤瓊漿。馮越澤面上有些掛不住,左手暗結(jié)鷹爪式,指尖閃過一絲綠光。

    “嘖嘖,這么一壺好酒,就這般敬了天地,真是可惜啊,可惜…”魏熙一邊使勁吸著鼻子,一邊嘆道。說完,他發(fā)現(xiàn)身旁的藍堂主,神情有異,不知什么時候解下了別在后腰的銀鞭。

    臺上馮越澤雙足一踏,奔至曹展宣身前,掌風雷動,連擊曹展宣胸口。曹展宣以劍拆招。忽然,馮越澤自袖中探出左手,扣住對方肩胛。曹展宣肩頭一陣痙攣,如被閃電擊中一般,旋即右臂就沒了知覺,虛懷脫手,哐當墜地。他心下疑惑之際,只聽臺下魏熙高呼一聲:“堂主! ”他抬頭一看,見一蒼藍身影,破空而來。

    星若銀鞭一甩,伴著尖嘯之聲,抽向馮越澤后頸。馮越澤見他來勢不善,沒敢空手接鞭,只是右掌震退曹展宣,自己錯步躲開。秋瑞和司馬賢對視一眼,皆飛身跳到臺上。星若一鞭不中,足尖點地,一招橫掃千軍,又把馮越澤逼退三步,自己則護在曹展宣身前,目光陰冷,狠狠瞪著白瀲堂主。

    司馬賢喝道:“星若!你這是作甚?”

    星若唇角一勾,冷言道:“馮堂主好一招醉仙爪。難怪你們白瀲堂的人各個陰狠毒辣,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曹展宣心下一驚,他估計自己打碎了人家的葫蘆,惹了老爺子不快,估計要吃點苦頭,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出此狠手。馮越澤也是一驚,他原本就是想略施小懲,教訓一下曹展宣,為自己的寶貝葫蘆出口氣,所以出招之前,指尖上送了點曼陀花毒。他當然不會真把曹展宣怎么樣,所以只是在食指上聚了一點,卻不料竟然被藍星若看了出來。

    司馬賢知道,馮越澤的醉仙爪,是將陀羅花毒萃聚掌心,有迷魂之效。出招時,指尖泛黑,手掌會浮起綠光。但是這曹展宣,好端端的立在那,只是掉了劍,倒不似中了毒。

    秋瑞上前一步道:“藍堂主。醉仙爪也算是馮老絕學。展宣若是中了招,怎么還能好好站在著?”

    星若依然維持著隨時都能出手的姿勢,道:“自他食指指尖傳來這股陀花怪香,你們都聞不到么?”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上千號虹門弟子,連同幾位堂主和中招的曹展宣自己,除了一鼻子酒味,真就聞不出別的了。馮越澤馳騁江湖數(shù)十載,只聽過聞聲辨位,還第一次碰見靠鼻子辨毒的人。老爺子突然大笑起來,朗聲道:“好,好,好!我今天是開了眼界了!展宣老弟,是我魯莽,麻了你的右臂。毒性不大,一會兒隨我回去,解了就是。”

    說完他走到星若邊上,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道:“好小子!你就是不肯隨我入白瀲,不然必成奇才吶。哈哈哈! ”

    星若一掌推開馮越澤的的手,道:“誰要跟著你個老毒蟲! ”

    馮越澤也不氣惱,撈起地上的破葫蘆,邁著大步走下高臺。

    星若不再理他,回身捏了捏曹展宣的胳膊,問道:“怎么樣?可有知覺?”

    曹展宣垂著個眉毛,答:“比剛才好些…不過堂主啊,馮老又不會真把我怎么樣。你不必如此…”

    星若知他心性,只白他一眼,彎腰拾起虛懷劍,拽著他走下臺子。司馬賢在臺上躊躇片刻,也隨著秋瑞歸了位。

    下一場便是詭思邪扇郭潤通,對冷月銀鉤藍星若了。

    第29章 8 雁容心事

    小朱鹮這幾天過得可是自在。自綾影帶著盧清曉快馬加鞭先行一步之后,鬼雁給她們安排的行程,愜意了很多。幾人每日都是清晨出發(fā),日落之前便能到下一個落腳之處,比之前綾掌柜帶著不分時辰晝夜趕路,自然好上不知多少倍。

    朱鹮是墨黎仙人早年云游時遇到的乞兒。玄鶴見這孩子可憐,就帶回了墨黎谷跟不兒做個伴兒。小姑娘腦袋聰慧,指頭也靈活的緊,便跟著谷主學起了奇門遁甲之術(shù)。后來不兒隨綾影離開仙谷,去東京營生,她也跟了去。在墨黎谷的時候,秦雁容每日悉心照料不兒,跟朱鹮也很是熟絡,如今三人邊趕路,邊賞蜀地山川,遠處群峰疊嶂,云霧繚繞,路畔松青柏秀,溪水潺潺。幾人花了四天時間,從成紀行至綿谷。入冬之后,日落的早了,他們進了縣城,秦雁容便尋了個客舍,將大家安頓下來。

    秦雁容帶著白鷺去鎮(zhèn)子里買些吃食,不兒則和朱鹮留下整理衣物行囊。稍頃,外出的二人帶了些燒餅,打了點姜茶回來,又托店家燒了幾個小菜,幾個人也算飽餐了一頓。吃過晚飯,不兒和朱鹮倆人蜷在一個被窩里,邊啜飲著熱茶,邊聽秦雁容講著這些年的趣聞。

    白鷺倚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瞭望無邊夜幕,有些出神。也不知掌柜那邊情況怎么樣了…小護衛(wèi)憂心忡忡。忽聽秦雁容說到:“此去綿州,跑的快些,一日便能到。綿州西側(cè),益州北方,有一荒棄小村,我一直很在意。”

    不兒問:“可是在成紀石室里提到的那個?”

    秦雁容點頭道:“正是。按照巽舵弟子回報上來的,那村寨偏僻的離奇,連地方官府都沒有記錄在冊,隱匿在山林之間。如今瓦舍籬院仍在,只是空無一人。”

    朱鹮好奇道:“什么地方引得秦舵主如此掛心?”

    “傳聞。”秦雁容頓了頓,又說:“江湖傳聞,數(shù)百年前,曾有一武林大家,復姓端木。此人內(nèi)外兼修,創(chuàng)無雙心法,馭上古神兵。端木圣人羽化成仙之后,留了兩件寶物,冥羲心經(jīng)和虎魄利劍。”

    不兒不明白一向行事穩(wěn)重敦實的秦jiejie,怎么突然對這些捕風捉影之事感興趣,不解的看著她。朱鹮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不太確定的問道:“莫非是谷主吩咐的續(xù)脈之法?真讓你們找到了?”

    秦雁容先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兒一頭霧水,拉著朱鹮想問個究竟。朱鹮卻只是望向鬼雁,自己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