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沒人，要不咱們再敲敲？用不用問問鄰居啊。”腳底下是個臺階，蘇曉原緊著往前站，怕掉下去。

    “等等吧，這傻逼跑哪兒去了……”張釗看他站哪兒都愿意靠著東西，干脆一把拉住他的書包帶兒，省得小仙鶴滾成落湯雞。倆人往小院兒外頭望，也可能是心有靈犀，一起看見了回來的人影，同時叫出來名字。

    “何安！”這么高壯的體格也就是何安了，張釗奔過去揪他，“你丫跑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接，開學(xué)頭一天就不來了，找教練罰死你丫的吧！”

    瞧見張釗，何安并不吃驚。自己有什么事兒，釗哥和昌子都會幫一把，經(jīng)常上家找自己來。可他沒想到蘇曉原也跟著來了。

    “釗哥你先放手，我得進(jìn)屋去。”他也不多說，大家都是兄弟，“你倆先進(jìn)屋坐，我找錢，慢慢跟你倆說。”

    蘇曉原在門口，張釗猛地一走，他差點(diǎn)兒一步踩空。“找錢？找什么錢？”他跟著何安進(jìn)了房間，才發(fā)現(xiàn)里頭只有一間房子，是個一居室。柜子和床緊緊靠著，中間拉起一張布簾子，像mama布置的那樣，分開了里頭和外頭。

    不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外頭是沙發(fā)，何安肯定是睡這里。沙發(fā)里推滿了書，還有幾身運(yùn)動服。沙發(fā)下頭露著幾雙鞋，和張釗的跑鞋差不多。最整潔的就是餐桌，擺著好多瓶瓶罐罐，還有一桶蛋白粉。

    蘇曉原的心酸透了，真沒想到，何安這么大的塊兒頭，竟然和爸媽擠在這么個小屋子里。連個正兒八經(jīng)坐下的椅子都沒有，只好杵在沙發(fā)邊上。

    張釗急得燒得慌，在后頭問了好幾遍找錢干嘛，見何安不說話，干脆一把給人揪起來：“你丫把話說明白了再找行不行！你丫是不是兄弟！”

    何安沉默了。

    “何安你說，你說了我們幫你啊……我、我想辦法。”蘇曉原白著臉沖上去，急得不像他。

    “你幫不了我。”何安說得不明不白，自暴自棄了一樣，“釗哥你松手吧。”

    “松他媽你大爺，你丫當(dāng)不當(dāng)我兄弟了！”張釗一手揪著他，喉嚨里的話像滾在刀尖兒上，“我、昌子，再加上一個蘇曉原，仨人幫你一個，我就不信了！”

    蘇曉原震了一下，說是惶恐都不為過。他從沒奢望得到過豐盛的友誼，卻沒想高三9里，真有人把他當(dāng)好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未來四人小團(tuán)伙的分配：張狗帶頭，昌子外援，何安殿后，蘇寶當(dāng)之無愧是軍師！

    張狗：那天他對我有意思，坐后座拼命摟我腰……

    蘇寶：啊？

    第19章過難關(guān)

    何安很高一個小伙子，天生寬的骨架子站張昭面前，兩肩富裕出那么多一塊兒。可站在張釗對面，倒顯得是矮的那一個。

    因?yàn)樗粣厶ь^。家里經(jīng)濟(jì)條件不行，像一道深深的疤，刻成了何安寡言的性格。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年開始，何安發(fā)覺自己和班上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很小的時候他并不這樣覺得，大家沒有區(qū)別。直到傻吃傻喝傻玩兒到3、4年級，活潑好動的何安不再多話，因?yàn)榘嗬镉腥擞靡粋€字罵了他。

    窮。

    就在那一年，窮成了一個小孩子的噩夢，讓曾經(jīng)的單純快樂成了遙不可及的美夢。在班里他不再敢大笑，不再爭著舉手發(fā)言，其他同學(xué)盼望的春游秋游，他最討厭。伴隨著貧窮帶來的自卑，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何安的成績一落千丈，逐漸成了班級的末尾。

    比起回家，他更喜歡在學(xué)校待著。因?yàn)樾@夠?qū)挸ǎ依锏胤教　Ｋ幌訔壈謰尩墓ぷ鳎h(huán)衛(wèi)工人又不是見不得人，只是工資少得可憐。

    也直到近幾年，國家重視都市清潔才把環(huán)衛(wèi)的工資和待遇升起來。十年前真的不好過。

    即便這樣，何安還堅持練著鉛球。心情不好，去cao場扔球，考試成績太次，去cao場扔球，不想回家寫作業(yè)，還是去cao場扔球……體育帶給他的成就感遠(yuǎn)遠(yuǎn)大于金錢，讓一個自卑的孩子找到了快樂。

    但高一沖刺的時候，別人開始進(jìn)步，他的成績比磐石還穩(wěn)當(dāng)，真真是穩(wěn)得一逼。眼看著還有9個月體考，國二這道坎兒何安仍舊沒有沖過去。別說主教練失望了，他自己都納悶兒，到底什么地方出毛病了，這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嗎？

    現(xiàn)實(shí)世界沒那么多天降，答案冷酷無情，你沒資格參加高考的體考。

    “釗哥，我爸出事兒了。”何安不想騙張釗，自己就兩個掏心掏肺的兄弟，“我爸凌晨出班把別人家的比特犬給打死了。現(xiàn)在人家要我家賠錢，開口就20萬，我……”

    張釗最近耳朵不太好，老出現(xiàn)幻聽，總有蘇曉原寫字的沙沙沙，這會兒又以為幻聽了。“別他媽逗了，你爸那么點(diǎn)兒的個子怎么打死比特啊。”

    何安的爸媽都不高，唯獨(dú)他又高又壯，像化肥催出來的。實(shí)際上真是瘋狂練出來的。“不是，真是我爸打死的。他們早上掃街，有個人在小區(qū)里遛狗，也不知道怎么那狗就瘋了，直接從院里竄出來把我爸一工友給咬住了……釗哥你知道比特犬吧，那東西……那東西咬人不撒口，大夏天的，我爸工友的小腿肚兒還隔著褲子就穿了倆洞……”

    “干！那他媽傻逼不拴狗啊！”張釗眼瞧著大顆汗珠從何安腦門兒滑下來，才相信這事兒是真的，“你爸呢！你爸沒咬著吧！”

    自己養(yǎng)狗，比特犬什么性格張釗還不清楚嘛，那種狗不是特別兇，可養(yǎng)那種狗的人大多都把比特往兇狠里教，咬合力巨逼驚人。這也就是咬成年人，小孩兒的話，腿骨頭一口就斷。

    “我爸他們不是有車嘛！”何安指的是環(huán)衛(wèi)清潔車，“車?yán)镉需F鍬子，我爸急了，抄起鍬子就打狗。他可能是真急了，也嚇著了……”何安還穿著一中的校服，白色球鞋，明顯是打算往學(xué)校去的時候出了事兒，“就他媽給拍死了！”

    “死了？”蘇曉原聽得心驚膽戰(zhàn)，聽到拍死了的時候左腿一軟，直接坐進(jìn)了沙發(fā)。

    張釗頓在原地：“那你爸人呢？拍死了就拍死了，他不拴狗還有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