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她在的城市
“回去吧,時間不早了,下次咱們再來看你媽。” “那爸……” “怎么了?” “你后悔過嗎?” “……” “嗯,回去吧。” 臨近黃昏時分,太陽的余暉打在父親的身上,趙找的臉上,母親的身上,把整個人和余暉連接成一片通紅,紅的發光,紅的耀眼。 從母親那里回來之后,父親總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趙找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安慰他,所以她只能選擇默默的陪伴在父親的左右就好,然后再期待著父親的身體一天天的慢慢變好。 父親和趙找準備趕著最后一趟大巴回去。 看到站牌口的大巴馬上就快駛過來的時候,趙找和父親一路小跑,終于趕上了最后一趟班車,直是累的父親氣喘吁吁。 “拉個,拉個剛上來的人往后邊走啊,前邊莫有地方了呀。” 開車的司機看著應該是個南方人,趙找覺得他有點像湖南人,雖然是講著滿口的普通話,但也是帶著nongnong的口音。 這個點兒車上的人還算是可以,不算太多,但車上的人也是滿滿登登的,這要是放在平時啊,這車上的人肯定是要比現在還能多出來一倍的。 有什么提著行李打工的,有去奶奶家過暑假的,還有抱著小孩兒回娘家的,走親戚的。 車上沒有售票員,司機就是售票員,售票員就是司機。 司機是一個50左右的中年男人,油膩膩的頭發看起來好像有好幾天沒有梳洗過了,旁邊放了2盒煙,一個黑色保溫杯。 看來車窗上零零散散的貼著幾張“禁止吸煙”的警告標示并沒有什么卵用。 這是和趙找幾年之前坐過的那一趟班車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來來來,新上來的人把車票買一下哈,每個人35塊錢,對了,不設找零,沒零錢的跟前后左右換一換哈,換一換哈!” “我去,不設找零啊,這特么的到底是公交車還是車啊?” 正說話的是一個20歲出頭染著紅色頭發的社會青年,嘴里還時不時的叼著一根還未點燃的香煙。 “這車可是真特么摳嗖的,連個售票員也沒有,還說什么不找零錢啊。” “對呀對呀,現在誰出門身上還帶那么多的零錢。” 有30多歲的男人,還有40多歲的阿姨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上車準備零錢購票的這一件事情。 可能是因為沒有售票員的緣故,司機也不能有太過于多的精力來應付收費購票這一塊的事宜,所以就干脆讓大家直接準備好零錢,這樣就會方便很多。 趙找翻了翻隨身帶著的包,找到le將近90多塊的零錢,準備好了70塊等著人家過來收。 “來來來,車票都準備好拿出來,收了票咱們就出發了啊,早走早回家!” “那沒有零錢的人怎么辦?” 還是剛剛的那個30多歲左右的發言男子,趙找正準備拿出來自己剩下的零錢給他換零錢的時候卻被司機師傅打住了。 “沒錢的,沒零錢的,還有拉些想坐不想坐的就趕緊的下車哈,天這馬上就黑了,愛做不坐,反正我這是最后一趟啦!” “哎呀,這個老師傅,怎么能這樣說話呢!對啊對啊,他這人怎么這么說話呢!什么人呀!這人怎么這樣啊!……” 司機師傅說完這句話后,引起了車上的一片沸騰,但都是在那邊小聲的嘀咕著,誰也不敢高聲的抱怨出來。 “來,來,來,車票!” 看了看周圍的人,那些剛剛還在小聲嘀咕的人群不見了,那個嘴里叼著十幾塊,二十幾塊香煙的社會青年不見了,那個嘴里明明講著沒有零錢的中年男子也不見了。 大家都麻溜的拿出了揣在自己懷里皺皺巴巴的35塊的零錢,沒有多一塊,也沒有少一塊。 大巴緩緩的向前行駛著,只有馬路倆邊郁郁蔥蔥的大樹在不斷的向身后快速的撤移,遠離,奔跑著。 這讓趙找突然想到了高中物理課,課堂上那一節所講到的機械運動與參照物的那一章的內容。 高中物理老師是一位至少有50歲左右年齡的中年婦女,為什么說是好像呢,因為物理老師不僅給趙找的印象是兇巴巴的,她給全班同學的映像都是兇巴巴的。 如果更是涉及到這種女性私密性的話題,大家就更不敢拿出來調侃了。 班里坐在最后一排上課聊天,下課把妹的 同學竟然給老師偷偷的起了個外號叫“斑鳩”。 叫的時間久了,假的好像也都成了真的,于是大家都在私底下都這么叫著,還有的同學叫什么老斑鳩的都有。 趙找說她不知道老師知不知道大家私底下這么叫她,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一跳三尺高,特別生氣吧,反正趙找從來都沒有這么叫過。 趙找記得那會他們班的同學物理成績一向都很好,包括在班級與班級間的每一次排名都很靠前,但不知道為什么,在最后高考時候的成績卻是一落千丈。 所以以至于在最后拍畢業照那一趴的時候,物理老師還是揪著大家平時的成績跟高考成績對比,為什么大家的差別會有那么的大。 當攝影大叔按下快門鍵的那一刻,大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茄子然后一個個的哈哈的笑了。 其實那些個轉眼一瞬間的東西在那個特定的時間段里最美了,可那時候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虎的緣故還是人云亦云惹得禍,總想著畢業,想著長大。 趙找感受著這些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車輛,好像別人的車用總是比自己的車跑得快,而天也在漸漸的黑了下來。 夜晚的小鎮還在酣睡中,秋夜的風好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莽莽撞撞,跌跌蕩蕩的游浪在寂寥的大街上,不過它好在還有趙找和父親的陪伴。 泛黃的燈光灑在悉數的最后幾片梧桐葉上,然后搖曳在微風的晃動之下,最后終于輾轉到了灑了滿地斑駁的枯葉之中,飛舞,翻騰。 都說秋天是一個讓人懷念的季節,果然前輩們的話一點兒也不假,這不,此刻的趙找正陷入了無限的遐想之中。 回到家之后,已經是夜里20點30分多一點了,趙找給父親燒了一盆洗腳水,然后接到了來自北京弟弟的電話。 “喂?老姐。” “嗯,你下班了?” “是呀,你和爸今天去哪了,爸身體咋樣,沒有不舒服吧?” “爸挺好的,我們今天出去溜達了。” “嗯,我過段時間有休假,到時候回家看你跟爸。” 在電話里趙找再一次的強調了弟弟找對象的問題。 雖然知道弟弟會傷心或者是逃避,可畢竟還是要面對的啊,所以趙找也只能醒著頭皮去問弟弟了。 自從上次麗莎的事情之后,弟弟再也沒有談過關于女孩子的事情了,更別說是女朋友了。 麗莎的事情父親有父親的無奈,其實弟弟也不能說完全能夠給麗莎她所想要的東西。 在趙找的一再逼問之下,弟弟不得不在電話里講到關于麗莎的事情,當然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了聯系,后來的事情,只是弟弟在麗莎的朋友圈里看到的。 趙找得知,麗莎最后還是披上了她最向往的婚紗,嫁給了一個會做中國菜的男人,她終于成為了別人的新娘。 麗莎沒有給弟弟發婚禮邀請函,弟弟說他感覺有一些失落,畢竟曾經愛過。 弟弟說他看不出來他們是在哪里拍的婚紗照,總之照片中的麗莎很美,美的不像話,美的就像仙女,就像畫中人。 站在麗莎旁邊的男人高大威武,像中國人,又不像是中國人,他沒有將麗莎環繞,也沒有將麗莎擁抱。 弟弟說他不知道那是為了拍照的藝術效果還是他們之間真的隔著的距離。 趙找知道,其實就包括一直到現在,弟弟也依然在等著麗莎能夠回過頭來。 弟弟沒有@麗莎,沒有點贊,也沒有私聊麗莎,只是在最底下的評論處寫了一句: “有人想跟你環游世界,有人想把你親親抱抱舉高高,而我只想陪你柴米油鹽醬醋茶,如果有一天,你初為人婦,請別忘記娶你曾是我畢生的夢想。” 弟弟說不知道麗莎能不能在眾多的婚禮祝福之中看到的這句寥寥評論,如果她能看到,弟弟希望她是笑著回復給他的。 如果不是,弟弟一定會去找她。 趙找說她可能不太讀的懂弟弟心中的無奈與糾結。 趙找說她對于愛情的第一次記憶是那對來自于給父親看病的時候碰到的那對老夫妻。 在她們那個年代,她們之間沒有經歷車馬郵件的慢,也沒有經歷過愛情最原始的模樣。 但卻在她們60歲的時候,她們從相遇到相知相守再到相愛,奶奶說她只希望她們從此以后的日色變的慢,變的很慢…… 她只想陪著爺爺的時光多一點,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