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終其一生
那劉賴子走后,一連幾天也都沒再敢來父親店里鬧脾氣了。 父親就想著這流氓賴皮原來也有害怕的時候啊。 其實,父親根本不知道,原來是他老婆死掉了。 這一天,父親買東西路過劉賴子家門口,5、6點鐘的樣子,遠遠的就看見劉賴子家大門口有幾個披麻戴孝的人走動著,父親湊過去一看。 只見院子正對著窗戶底下搭著個靈堂,幾個人跪拜在靈前哭哭啼啼著。(哭靈:指人去世后親人朋友們聲淚俱下,常是以唱的形式,聲淚俱下,用以寄托親人們對已故父母/親人朋友的哀求。) 父親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在給誰在辦喪事。 劉賴子家的院子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夕陽的余暉打照在院子里,父親站在門口根本看不清靈前擺放的遺照究竟是誰的。 想來自己也是跟這家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父親就索性踱步進去看個究竟。 沒想到,靈前擺放的照片竟然讓父親大吃一驚。 死的并不是別人,正是幾年前害他丟掉骨頭管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女人――劉賴子的老婆。 照片里的她穿著一身普通干凈衣裳,也沒有之前的濃妝艷抹,面帶微笑的就立在那兒。 照片底下供奉著些香燭,水果,還有一些干貨。 靈前跪著她的一雙兒女正連連抹著眼淚,媽,媽,媽的叫喊著。 任憑誰看了這樣的場面也會禁不住的潸然淚下。 更別說像父親這樣,還跟她有這千絲萬縷的奇妙關系。 父親想問問她老婆是怎么死的,可是也一直沒有見到劉賴子,父親就像只無頭的蒼蠅一樣,在院子里繞了幾圈,本想問問劉賴子的孩子,可是又想想是孩子自己的親媽去世了,孩子也是夠苦的了,在這樣逼問他們,這也不太方便,苦尋無果的父親只好沮喪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后,父親也沒心思做飯,趙找隨便吃了一口,看父親自從買菜回來,茶不思飯不香的就問道: “爸,你這是咋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唉,本來爸也不好意思跟你開口說這些話的,你既然問了,爸那就如實告訴你吧,你別不能笑話爸啊。” “哦,是怎么了?是因為咱家店嗎?” “哦,不,不是,是,還記得劉賴子嗎,前幾天剛來咱家店鬧過,可是今天突然露過他家,我看見劉賴子她老婆死了。” “什么,她死了?哎呀,不過爸話說回來,她死了就死了唄,這是她應該得的,當初要不是因為她,咱家也不會那么不好過的!” “找兒,快別這樣說,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爸其實也都釋懷了,當年的事情其實我也有錯,這些陳年舊事就讓我們這一輩人來消化吧。” 趙找沒想到竟然父親能說出這種話來,他竟然親口承認了自己當初犯下的過錯,這讓她刮目相看。 “那爸,她現在沒也沒了,你也別太想多了,照顧好自己,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一場的。” “爸就是想明天去看看她!” “想去就去吧,見見也好。” 趙找知道,其實父親也算是個多情人,這一生搞了三個女人,倆個女人為她生了孩子,一個女人和她上了床,最后搞丟了自己血拼了十幾年的骨頭管。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早早起來洗漱完了,連口早飯也沒來的及吃,穿了一身干凈利落的衣服就去上劉賴子家去了。 其實父親也想在劉賴子面前顯擺一下,當年你羞辱我,害我丟了骨頭管,可是我老趙現在依然還能混的有模有樣。 去了劉賴子家遲遲不見劉賴子出來,這不對啊,今天是她老婆頭七,不可能劉賴子不露面啊,這就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注:頭七,是一種喪殯習俗,民間習慣上認為“頭七”指的是人去世后的第七日) 劉賴子在屋里屋外找了幾圈,說來也真是奇怪,可就是連劉賴子的一根寒毛兒也沒有看到。 劉賴子問那些戴著孝義帽子的親戚朋友,劉賴子去哪了,可沒一個人告訴他,大家個個都擺著個冷漠臉。 灰頭土臉的父親只好一個人跪在他老婆靈前,硬是擠出來了倆滴淚,胡亂在臉上抹了抹。 “唉,香蓮啊,當初你跟我在骨頭管眉來眼去的,本以為你,可是……”(劉賴子老婆名叫香蓮,鑒于以前看在劉賴子的面子,再加上本來就是偷q,父親也沒有叫過她幾次名字。) “不過呀我現在說啥也都晚了,畢竟是咱倆有過情,你走了,我理應來送送你,這些錢再加上你親戚朋友給燒的,你在那邊也夠花了。” 父親就跪在那兒燒了幾沓紙錢,嘴里還時不時的碎碎念著。 看著外邊陰陰沉沉的天氣,瑟瑟發抖的秋風散發著陣陣的涼氣,是那種透過骨子里的寒意。 低氣壓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大家就像是一條條快要渴死的魚一樣,都在為了大口大口的允吸著這最后一口的陰冷濕悶的空氣而暗自竊喜的。 院子里有大人叫喊孩子快回來的,過來吃飯的,多吃點的,總之蛙聲一片…… 父親禁不住的聯想到了自己,想想自己若干年后也會躺在這冰冷冷的棺材里,倆眼一閉,這一生也算是交代出去了。 其實“死亡”是我們任何一個人最終都無法逃脫的宿命,人生輪回,我們從無中來,最后又要回到無中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夠改變我們這最終極的命運。 小時候經常看《西游記》,一直以為妖怪們愛吃的唐僧rou,吃了真的能夠長生不老,于是一些廠家就借著這個商機生產了一種辣條,叫“唐僧rou”,(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吃過),到現在我可能無法說出“唐僧rou”是什么味道了,但那個時候的記憶還在。 花易逝; 木易枯; 妖妖一時; 隕落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