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總裁是個精分(十三)
安靜的地下車庫里,一個黑色長發(fā)、琥珀色瞳孔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里,她的對面站著一個男人。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br> 這聲音如黃鶯啼鳴,只是有幾分清清冷冷。 黑暗之中男人的腰背有些微微的佝僂,好像使不出力氣去支撐自己的身體一樣。 他的雙目有些呆滯,水平地看著前方,眼神很空,嘴里在木然地說著些什么。 站在他對面的少女靜靜地聽著他說完了這些話。 過了半晌, “是嗎? 所以那天原本會經(jīng)過的是那條路嗎?而一直以來, 秦簡讓你走的也是那條路。對嗎?” “……對?!蹦腥擞行┻t緩地吐出了一個字。 濱江大道的南段,也正是那天新聞播報上說發(fā)生了事故的那條路。 “我知道了?!?/br> 果然, 假如那個時候是“秦簡”的話,那么就是他繞過了那條路。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里會發(fā)生—— 不,這已經(jīng)不是“知道”了,這簡直就是“預(yù)知”…… “你會忘掉剛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事。” 她停止了能力的使用,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在她離開之后,車庫里的男人才意識清醒了過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奇怪……我剛剛在這里做什么?” 車庫外。 少女從里面走了出來,夜風有些微涼,月光傾瀉,清楚地顯現(xiàn)出了她的形影來。 黛眉染翠,清眸絳唇。 只是月光映照之下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乍看之下竟不像是一個“人”似的。 她想起了白天和那個老管家的對話。 老人的思緒比較慢,即使是在催眠狀態(tài)下,他的回答當中也時不時的有停頓下來。 “是,”他的聲音有些干枯,“少爺一開始還安慰老爺,強顏歡笑。但是后來—— 他漸漸地就不笑了?!?/br> “嗯?!鄙倥畱?yīng)聲。 “他……漸漸地變成了和死去的秦雙少爺曾經(jīng)一樣的冷冰冰的模樣?!?/br> “家里的責任全都由秦雙少爺?shù)纳砩下涞剿砩?,想必少爺?shù)膲毫σ矔艽蟀?。所以他才會……?/br> 這是一位曾經(jīng)服侍過秦簡和秦雙、以及他們的父親的一位老管家。 后面這位老人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些話,但少女星海的心中卻有了幾分疑問。 死去的秦雙……是冷冰冰的性格嗎? 這里和秦簡說的,對不上。 況且按照現(xiàn)在來看,怎么看冷冰冰也都是秦簡啊。 為什么? 她想到了她從“喚醒”“秦簡”出來的時候,到和他一起去游樂園,似乎有什么從他身上能感受到的東西,在逐漸地增強。 那種感覺是—— 難道……! ——◇——◇——◇——◇——◇——◇——◇——◇—— “這題不會嗎?” 城南山半山腰,一棟豪華別墅中的一間房間里,兩個長相幾乎相差無幾的少年。 一個少年正微皺著眉在問著另一個少年。 他的年齡不大,卻總是學著周圍見到的大人的模樣,一副冷酷的樣子。 “抱歉啊,秦雙,我可能在這方面沒有像你那樣的天賦吧?!?/br> 另一個看上去溫柔一點的少年帶著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為什么還能夠笑得出來? 那個冷冷的少年低垂下了眸子。 父親對他們的要求可是很嚴厲的,無論是對他,還是他。 他想他大概永遠也理解不了這個時隔了十二年后才回到“家”中的雙生兄長的想法,就像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什么他即便在面對再大的質(zhì)疑和非議的時候都還能夠一笑而置之。 或許等他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了吧。 透過古堡式別墅的玻璃窗,秦雙看到窗外有鳥兒飛過剛抽了綠芽的樹枝。 原來寒冬已過。 “秦雙,我想開一家書店?!?/br> 那是在他們十五歲時的某一天,白色襯衣的少年坐在圖書館的窗邊,對他的雙生弟弟說道。 夏季的陽光耀眼而熱烈,把寬大的樹葉的影子斑駁地投映在了窗戶玻璃上,也落在了少年的臉上。 現(xiàn)在這里沒有多少人,午時大家大多數(shù)回去午睡了。 “是嗎?”那個叫秦雙的男孩子略一停下了手中的墨金鋼筆,而后又執(zhí)了起來繼續(xù)寫了下去。 “嗯?!卑咨r衣少年的語氣輕快而溫柔,“開一家朝陽的書店,再養(yǎng)一只貓來看門。”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知了在燥熱地鳴叫著。 “貓很容易被人拐走的,不能看門。” 那是秦雙所記得的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幾次對話中的一次。 很不可思議。 明明是雙生兄弟,卻在大多數(shù)方面都截然不同甚至相反。 連關(guān)系也是不近不親,但也不至于遙遠。 兩人的關(guān)系就這樣不冷也不熱地持續(xù)到了他們都二十歲的時候。 那一天是她的忌日。 那個被稱為他們的母親的女人,父親曾經(jīng)的妻子,因此兩兄弟久違地見了面,并行。 他只記得那一天是陰雨天。 天還沒有很晚,外面就黑暗的如同夜晚一般。 黑夜之中卡車燈光的晃動是那么的刺眼,以至于他根本就來不及反應(yīng)避開。 而就在那個時候,雙生的兄長推開了他。 后來的事情他就記得很模糊了。 他好像睡在了四面都是純白色的、靜謐而縈繞著一絲消毒水氣味的房間里。 這種氣味竟然出奇地令他安心。 他模模糊糊地睡著了,朦朦朧朧之中似乎想到了許多許多事情。 想到了那個與他有著相似面龐的少年與他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想到了父親所說過的“權(quán)力的最頂層決策者永遠都只能有一個人,多則亂”。 想到了那個白色襯衣的少年曾經(jīng)笑著對他說過:“我可是哥哥啊?!?/br> 想到還是男孩的時候,雙生的兄長曾經(jīng)說過想要去游樂園,他說“那很幼稚”,于是兄長說那他也不去了,因為他是哥哥,不能丟下弟弟一個人。 那時離他們初見面還不久,他想明明他們是出生時間離得很近的雙胞胎,哪有什么兄與弟之分。 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去過游樂園,很有點兒想去,但他克制住了。 他想他大概這一輩子也不會去游樂園這種很小孩子氣的地方的吧。 青年忽然在睡夢中產(chǎn)生了一個很荒誕的想法,那就讓自己變成秦簡吧。這種事情他如今已經(jīng)能夠輕易地做得到,不會有任何人產(chǎn)生懷疑。 秦雙已經(jīng)死了,秦雙這個名字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 活下來的,只有秦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