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快走到門口了，姜元聽到那對年輕的男女在說話。

    “那人好帥啊，哥，你說我追他怎么樣？”

    “我調(diào)查過，姓黃的老娘們有個外甥是公司大老板，我meimei這么好看，你出馬肯定搞的定。”

    “我也覺得呢，哼哼，黃家欠我們的，讓她外甥娶我又怎么了。”

    “對對對，就是。”

    說是理直氣壯，仿佛方晟言已經(jīng)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姜元無語地看過去……看不過去，方晟言推著他的肩膀往里面走，“印堂發(fā)黑，生息混亂，這幾人短命之相，別看了。”

    “啊？”姜元一時間無法接受，人命實(shí)在是太脆弱了，唏噓不已。

    室內(nèi)，方晟言的小姨已經(jīng)強(qiáng)撐著坐了起來，面色蒼白地?zé)o力笑了笑，“小姨遇人不淑，還要你過來收場……”說著說著，女強(qiáng)人的她無聲落淚，笑容慘淡，“我嫁給他的時候他一窮二白，我不介意；他說老家父母給他說了一門親，不過他不喜歡，我不介意；他這么多年沉迷于繪畫，一事無成，我不介意……一片癡心喂了狗，他在老家結(jié)婚生子的事情竟然瞞著我！”

    方晟言默默地將面紙給了小姨，靜靜地聽她哭訴著。

    姜元在一邊坐不下去，看向小黃先生，以眼神示意到一邊去說。小黃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抱著奄奄一息的刺猬白尾往旁邊走，姜元跟上。

    姜元拿著桃木虎符走了過去，最后兩個人在廚房說話，只是小黃先生不在狀態(tài)內(nèi)，目光呆滯，無論姜元說什么都沒有反應(yīng)。

    因為主家有事情發(fā)生，雇工都被請走了，廚房里還有做到一半的午飯在鍋里面，很顯然黃家人并沒有吃飯，畢竟是方晟言小姨家，看在方晟言的面子上姜元查看了一番決定接手做飯。

    悲傷過后總是要吃飯的，人活至今已經(jīng)從所有自己認(rèn)為挺不過的關(guān)口上活了過來，還要堅持著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yuǎn)，那何必與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砂鍋內(nèi)燉著排骨，姜元用勺子撈起來看了看，是秘料燉著的，料包里包裹著的香料才是這鍋排骨的精華。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要做排骨飯，淘洗好的飯是糙米與白米二合一，他順手就給放到了電飯鍋里設(shè)定了時間開始煮。

    另外備下的料還可以做個蓑衣黃瓜、素什錦、青椒炒百合、涼拌海藻等等，以素菜為主，十分養(yǎng)生。

    排骨下的火點(diǎn)上，重新燉煮，不一會兒就有香味出現(xiàn)。味道太好了，姜元找了一把小勺子在鍋里面沾了些許嘗嘗味道，大金就在他腳邊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見姜元嘗了一口，他立馬扒著姜元的腿站立了起來，軟軟地叫了一聲，“喵~”也就是在要吃的時候，大金才會出現(xiàn)貓叫。

    姜元砸吧了一下味道，大致猜出料包里有八角、茴香、陳皮、豆蔻、rou桂……再多他實(shí)在是不知道了，就算是全都猜了出來，不同的配比造就的味道也會天差地別，如果是一樣的，那秘方也就不叫秘方了。

    安撫著腳邊的大金，姜元說：“別急，等做好了，給你吃。”

    “喵……”大金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一聲，蹲在砂鍋下面不走了，人間五味真是要不得，把神獸的魂也給勾搭跑了。

    在姜元做菜的時候，抱著刺猬的小黃先生貼著冰箱緩緩坐了下來，埋著頭開始哭，淚水掉在白尾的身上，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的白尾艱難地抬著頭，慈愛地說：“別哭，以后我不在你身邊，可要學(xué)會堅強(qiáng)。”

    “白爺爺，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

    “傻孩子，人要死、妖怪也要死的啊，我已經(jīng)活了一百多年，看著你增外公創(chuàng)下家業(yè)，看著你外公努力使黃家更上一層樓，看著你mama和你阿姨出生和長大，看著你mama所嫁非人……唉。”

    “mama愛他愛的忘掉了一切，哪里會聽你的勸告。”小黃先生聲音中有著nongnong的哭腔，“生下我，不過是多了個累贅而已。”

    “你mama不是不愛你，只是……”

    “只是更愛她自己，還有那個窩囊的男人。”

    “傻孩子。”白尾強(qiáng)撐著坐了起來，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背刺脫落了大半，鼻頭變得干燥，但眼睛里的神采亮得嚇人，回光返照。“哪里有不被期待著長大的孩子，你mama愛你的，只是對你的要求嚴(yán)格，希望你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能夠順利接手黃家的公司，成為一個能擔(dān)當(dāng)、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恕：⒆樱院鬆敔敳辉谀闵磉叄銊e鉆牛角尖，萬事想開一些。”

    白尾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一邊的姜元，明亮的雙眼開始渙散暗淡，里面的慈愛并沒有減少，“謝謝老板把桃符送來。”

    “我應(yīng)該做的。”姜元把桃符送到了白尾的手中。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關(guān)于桃符，背的最熟悉的詩句莫過于王安石的《元日》。桃符是辭舊迎新時掛在門上的，類似于門神，多雕刻成老虎的形狀，具有驅(qū)邪、保平安的作用。家仙白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為呵護(hù)著長大的孩子找來了護(hù)身的東西，希望少了他的庇佑，孩子能夠成長為真正大男子漢，頂天立地。

    “你把桃符帶在身邊，以后它會代替我保護(hù)你的。”白尾的小手留戀地摸著小黃先生的臉頰，聲音越來越低，“那家人拿了刀進(jìn)來行兇，我護(hù)你們母子沒有受傷，是我最后一次能夠為你們做的了。以后靠自己知道嗎，保護(hù)好自……”

    刺猬家仙白尾走了，小黃先生哭得不能自己。

    “不過是一只刺猬，有什么好哭的。”小姨捏著面紙，看著嚎啕大哭的兒子不耐煩地皺著眉，“我還指望著你給我撐腰，你就是這么撐的嗎？”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小黃先生推開mama，抱著白尾跌跌撞撞地上了樓。

    小姨愣愣地看著兒子消失的地方，眼淚如串不斷滴落，“人，總要學(xué)著脫離庇護(hù)長大的，白爺爺……”

    ···

    姜元接手做的菜，走時，黃家人也沒有一個吃的。本來可惜了那鍋排骨，不過方晟言直接連著砂鍋端給了姜元，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可惜徹底煙消云散。姜元看著方晟言，“來吧，來昆吾居，我做飯給你吃。”

    “我這里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