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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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壯年人的死亡,總是帶著恐怖的詭異,似乎老天也在憐憫人世的可悲。湛藍的天空,在下午一點鐘慢慢的變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烏云。 老三從村委會出來以后,由著腳步慢慢的渡著,竟不知道該走往自己生養的家鄉那個方向。他的內心,一直是矛盾的,一方面魂牽夢繞著生養著自己的故土,一方面可憎于故鄉的人事。 土馬路邊是剛剛出穗的田田稻禾,葉子泛著青澀的光,葉輪尖銳的小倒刺,在清風中微微的顫抖。老三忽然覺得,這稻葉活脫脫像自己目前的境況,年輕,青澀,有活力,帶著細微的倒刺,在努力的護衛著稻谷。到秋來那一天,稻子熟了,自己或許就變成一堆無用的稻草。他還能走多遠,爬多高,他下意識看著四圍的群山,心里嘆道:“有風無水,滿山青石,無一尺黑土,自己根基太淺了。該為自己后路考慮考慮了。” 走著走著,烏云壓頂著漫天遍地而來,壓著自己喘不過氣來,雷聲似乎就在自己頭頂一個接一個炸響。頃刻間,暴雨夾著狂風,打著璇的往頭上臉上身上澆下來。 雨中的紅旗大隊,木屋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沒有一個人,除了風雨聲,竟是如此的安寧平和。老三干脆站立著一動不動,任由風卷任由雨淋。 忠叔像鬼魅一樣從雨中走了出來。忠叔不說話,遞給老三一把黑雨傘。老三看著忠叔,消瘦臉上,被長年累月驕陽曬得烏黑,中等身材,削肩直背。老三記得自己剛出去時候,忠叔還很年輕,時不時唱‘月亮走我也走’,經常坐門口看看書,或者寫幾筆毛筆字,即使牽著王慈和翠花串門,也是一副樂呵呵的幸福狀。如今滿臉滄桑,歲月真的如一把殺豬刀! 老三打開雨傘,問忠叔道:“王慈和翠花現在在哪里讀書?” 忠叔老老實實道:“王慈在湘大,今年就畢業了,天天忙著找工作。翠花剛剛進省一師,兩個都挺爭氣的,只是我沒本事呢!” 老三道:“忠哥,你負擔不輕呀!你也從來不找我,你和我還客氣什么呢!王慈工作,我來想辦法好不好?” 然后像自己對自己說一樣道:“權利這個東西,能用的時候就是舉手之勞,不能用的時候,我想幫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忠叔感激的看著他,停一停,想說點感謝類客套話,始終還是覺得不妥。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道“老三,支書我還是想辭了,孩子們讀書要的是錢,趁我還干的動,出去總能幫幫忙。在家里,我也不瞞你,一年只有幾千塊死工資,我又不忍心動村委會的錢,上面來人需要招待,不怕你笑話,你嫂子都在笑我,老母雞都殺完了,我一個小姓,你懂的,在三姓灣地界,根本領導不了誰,占著位置,影響別人財路呢!” 老三似懂非懂的看著忠樹,十分平靜的道“忠哥,我早上對鄉親們說我敬仰張老爺子,是真心實意的。有時候我自己也在想,我從政是為了什么,也許有些人以為我靠娘家關系往上爬。不可否認,機遇是娘家給了一些,但是這個地方生我養我,給了我一切我需要的能力和智慧。我們共xx員,做官不能為了自己想,困難是暫時的,孩子們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開口,村支書你還做一屆,我想為家鄉做一點事情,我現在只相信你,相信你能夠把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去。我再不做一點什么,以后真的無顏面回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渡到了張老爺子家,張老爺子生前住老大保奮的廂房,老大保奮剛剛好在門口吸旱煙,一米多長的煙筒,是張老爺子生前的摯愛,用它當拐杖,教訓兒孫,就如古代帝王手持的節一樣威嚴。現在張老爺子把他傳給了老大,保奮就趁機痛痛快快的感受了一下煙袋的威嚴。 保奮看見老三兩人濕漉漉的走來,驚的一下子站立起來,老大道:“謝家老三,你怎么濕成這樣,你看,這,感冒了怎么辦!”然后木訥的竟不知道再應該說點什么! 老三笑笑道:“大哥,沒事的,身體還好。就是想過來討杯米酒喝,多少年了,就是忘不了家鄉米酒和醬炒辣椒味呢!” 老大便高聲大叫起老婆子,這一叫,老大的堂客,兩個兒子,胡子寒都跑了過來。 酒菜很快上來了,一壇陳釀米酒,一碗豆醬炒青椒,一碗黑臘rou炒黃豆,一碗苦瓜炒小河魚。 忠叔舉著杯對老大道:“保奮兄弟,這一次真的讓張家受苦了,出來這么多事情,總歸要解決,張老爺子靈柩,已經由鄉里王書記親自安排,中午王書記已經親自在山上搭棚守著,明天做法事的過來再熱熱鬧鬧敲幾天再安葬,你看?” 老大自顧自喝了半碗米酒,臉上紅彤彤的,他擺擺手,對著老三道:“今天不扯其他事情,就和老三喝酒,喝盡興了,張家我說了算,明天早上安葬都可以。” 正說著,堂屋門口走過來一個女子,格子衫襯衣,灰棉料褲子,穿一雙半高涼鞋。頭發胡亂的扎在后面,面頰順搭著掉了很多條碎毛發,天然彎細眉,含笑眼里是悲戚后的憂郁,一條筆挺的小鼻梁,讓臉上說不出的動人和心驚。微微翹起的朱砂紅唇,任誰看了都想過去親親的吻一下。 老三呆呆的,看著那張清秀臉上的五官,瘦弱纖細的身軀,凹凸有致的神韻,似乎那個可以和她擁抱親吻的時光就在眼前,又似乎在幾個世紀以前,幾萬年以前一樣遙遠。 女子先開口道:“我說誰來了,大呼小叫,原來是謝正法tg級干部來了,怎么的,移駕寒舍,是準備滅族,還是鞭尸來的。” 老三驚恐的喊一聲:“小云”,便說不出話來。 胡子寒連忙站起來拉著小云道:“小云,沒有的事情,謝兄就是過來酒杯喝,沒其他事情呢!” 小云看了一眼胡子寒,胡子寒身材也好,樣貌已好,都和老三差不多,小云看上胡子寒,也是因為胡子寒和老三神似吧!但如今看來,樣貌再怎么相似,舉手投足,言談舉止之間,又似乎有千萬的不同,萬千的差距。 小云道:“喝酒呀!行,那讓我和謝廳喝。”然后自顧自的坐下來,倒滿斤裝的大碗,對著老三示意一下,昂著頭,咕嚕咕嚕的喝的一滴不剩。 老三看著小云,想勸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勸,想不喝,心里深處似乎又有人在勸自己不如醉一回。 這個時候,司機拿著老三的干衣服走了過來,老三干脆把濕漉漉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交給司機小李道:“你吃一點飯,等一下我要是醉了,你讓村委會把我抬上車,今晚必須趕回省里”。然后擼起袖子,把滿滿一碗米酒干了下去,看著小云。 其他人看著這樣的場面,都怔住了,老大放下半碗酒,說炒幾個菜去,忠叔和胡子寒喝了半碗,酒一下子沖了上來,跑出去吐去了。 堂屋剩下老三和小云,小云挑釁的看著老三,自顧自的倒滿,然后把酒壇放在兩人椅子中間空地。老三看著堂屋的白對聯,神龕上寫的“當大事”三個字,看著門口漫天遍野的雨聲,風聲。 老三倒了一碗,兩個人同時捧起來,對望著,示意一下,仰著頭又喝了下去。 胡子寒和忠叔吐完了進來,看他們倆準備喝第三碗,分開勸起來。小云把酒端過來放胡子寒面前道:“你是我丈夫,那你替我喝了這一碗吧!” 胡子寒一時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不該喝,最后窘的沒辦法,被迫著端起來喝了下去,酒還沒有喝完,人“哐當”一聲仰天翻倒下去。 這邊忠叔也端起老三酒碗,看了一眼老三和小云,像是求醉一樣慢慢的把一碗酒喝下去,然后飛快的跑到堂屋門口屋檐下吐起來。 小云看著被人扶走的胡子寒,又倒滿一碗,自言自語道:“喝不得何必端杯,喝的下無需勸解。紅羅帳無緣舉案,黑靈堂但求一醉!”然后自顧自又喝完一碗。 老三帶著酒勁,深情的看了一眼小云道:“云,喝完這一碗,都不喝了,千言萬語,盡在酒里。”喝完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看小云處,已經是淚流滿面。 老三站起來,一轉身便走入雨中,身影似一縷青煙,慢慢的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