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切
梅香凌冽,如海的花瓣被清風鼓噪,在空中跳起舞姿,偶有一些調皮的,迎著風,飄進了窗檐。 蘇瑾醒來的時候,身旁的被褥已沒了溫度,趙德澤已經走了,許是上朝去了。殿里沒有人,宮人們都在外面。蘇瑾直起身子,用被褥將自己包裹成一團,定定地瞧著窗外翻飛的花瓣。 趙德澤為她建的這個宮殿是真的用了心,蘇瑾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總之,到了一定的時節,她總能瞧見應景的花。蘇瑾望著遠處的梅枝,見到枝條上那些白色的晶體,微微有些愣神。 一夜醒來,竟已下了雪。 蘇瑾側轉頭,視線落在殿門外。門扉處有個人影忽閃忽現的,蘇瑾認出來人后,睫毛驀地濕潤起來,她抬手,拭去那未成形的淚,待平復好心情后,方揚聲道,“晴柔?” “你這丫頭站在那干嘛呢?還不進來?” 晴柔推開門,笑答,“還不是因為陛下心疼小姐,都不許咱進來打攪,說是小姐累著了,要好生歇息。” 聽了這話,蘇瑾耳垂泛起微紅。晴柔見了,倒也不再打趣,她提起手中的食盒,放在桌臺上,繼而開口為蘇瑾解釋,“小姐一路奔波,昨夜剛回到宮,又......” 晴柔頓住,輕咳了幾聲,跳過這個話題,“奴婢最近新研究了幾樣吃食,覺得小姐應該會喜歡,于是便去小廚房做了,但是又不知道小姐什么時候醒,便只好在門外徘徊。想著要是小姐醒了,奴婢便好第一時間去將吃食端上來。” 蘇瑾望著晴柔那雙清明的眸子,里面的歡喜與關切太深,深到讓蘇瑾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夢境里那張宛若一潭死水的眸子還映在蘇瑾腦海中,那雙蓄滿了憂患與哀傷的眸子,與面前這溫柔又靈活的眸子,明顯不同卻又分明相同的一雙眼。 蘇瑾闔上眼,身子微微發起抖。夢境與現實不斷交錯,幾欲將她撕裂。 “小姐?” “是我......不好......”蘇瑾喃喃道,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吟。這聲音太輕,幾乎只是唇齒相碰時發出的一點氣息,晴柔沒聽清,只是帶著疑惑地再度喚了蘇瑾一聲。 “小姐?是又做了噩夢嗎?” 見蘇瑾點頭,晴柔不禁開始急起來,她在蘇瑾床前打著圈,有些慌亂,最后一拍腦袋,道,“奴婢這就去喚御醫來,對,還有陛下,得跟陛下說。” “傻丫頭,我沒事。” “小姐,你不要老是不在乎自己身子好不好?” 蘇瑾啞然,她怎么就不在乎身子了?這丫頭,現在管起她來還真是一套套的。 晴柔見自家小姐這副表情,便已猜到她心里的想法,當即癟起了嘴,她拾起自己腰間的香囊,繼而憤然開口,“如果不是陛下尋奴婢談話,奴婢都不知道,小姐竟然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 蘇瑾見她這般,嘴角倒是不自覺浮起了笑意。見過夢境中的晴柔后,蘇瑾便格外珍惜面前這個生機盎然的小姑娘。只是想到余暉,蘇瑾的笑又凝住了。 其實蘇瑾對這個男人的印象除了夢境,便只是手札上的寥寥數語。手札上說,當初給晴柔相看丈夫時,因為覺得這個男人溫潤儒雅,再加上與晴柔頗能聊到一塊,便將晴柔許了他。如果不是后來趙德澤告訴她晴柔的死訊,蘇瑾都不會知道,自己一時自認為的善舉,居然害了晴柔一生。 “小姐?” 蘇瑾回過神,沒有回應晴柔上一句話,只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將準備好的吃食拿來給她看看。 晴柔順著蘇瑾的視線一望,倒也忘了自己先前原本要說啥,只急忙為蘇瑾準備洗漱用具去了,接著又去從食盒里將吃食取出,一一擺好放至桌臺。 蘇瑾看著晴柔忙碌的身影,心下想著,等待會用完膳,得好好找找這妮子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