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蘇瑾知道,自己陷入了過往的回憶。這些她最不愿記起的畫面,她將它封鎖在大腦深處,卻不料竟再度重現在腦海。 她晃了晃腦袋,又使勁地揉搓自己的眼睛。 幻象,剛剛的都是假的,醒過來就好,醒過來...... 然而不管她如何告訴自己是幻象,如何揉眼閉眼再睜開,都是徒勞。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是陷入了夢魘。 肩膀上突然落下幾滴粘稠的液體,蘇瑾伸出手心,接住了,只是還有幾滴落在了她微張的唇齒間,接著她不自覺地用舌頭舔了舔。 腥甜而微溫的,血液。 蘇瑾抬起頭去看,便望見女子滿眼凄迷,眼角劃出血淚。女子的臉清晰地倒映在蘇瑾腦袋上方,她甚至可以看清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 蘇瑾閉上眼,平復了下呼吸,再睜開眼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她看到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突地被石子給絆倒,接著又慢慢爬起,對著側前方的少年詢問,“你在干什么呀?” 小女孩的尾音拉得有點長,聲線透著一股嬌嫩,軟糯糯的。 女孩突然調轉了頭,不再望向少年,竟直直地望向了蘇瑾。她幼嫩的臉上募地出現皺紋,肌膚開始一寸寸地皸裂開。她向蘇瑾走來,癡癡地笑,笑著笑著,又哭起來。 非常凄厲地哭喊,像是撕扯喉嚨發出絕望的哀鳴。 她說,“疼~好疼`放過我好不好?” 女孩的嘴角有血汩汩地涌出,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極盡委屈的模樣。偏這委屈中夾雜著令人心悸的恨意。 “陛下,姑娘醒了!” 丫鬟的聲音微顫,透著難以自制的驚喜,她連喘帶跑地往外喊著,見到總管后突地停下,行了個禮,急急地道,“姑娘,蘇姑娘她醒啦” 太好了,要是姑娘再不醒,真不知道陛下會做出什么事,只怕,自己的小命也會保不住。 趙德澤進來時,便看到蘇瑾滿面淚痕,斜倚在床頭。他將她抱在懷里,反復低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男人抱的力道很輕,像是怕再用力些便會驚嚇到懷里的女子。透過她的淚眼,趙德澤望見自己憔悴的面孔,眼下青黑一片,胡渣不過幾日未曾打理便已經雜亂不堪。他抿了抿嘴,輕聲問蘇瑾,“你餓不餓?” 問完,也不待她回復便徑自叫了宮人傳膳過來。趙德澤怕自己現在的模樣嚇到她,便又出去了,等打理好后才重新進殿。 晴柔立在床榻邊,一口一口地喂蘇瑾。她吃得很慢,也很認真,神情寡淡。 趙德澤一直望著她,直到見她安靜地喝完了一碗粥后,才放下心里那塊石頭。她昏迷了多久,他就罷朝了多久,如今見她安好,他這才有了心力去處理那堆壓的政務。 待他走后,蘇瑾輕聲問了下晴柔,“我,昏迷了多久?” “小姐,您昏迷了整整三天,陛下他非常擔心您的身子,您要是......” 蘇瑾打斷了晴柔,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她很累,被夢魘纏住的滋味很不好受。 如今的她,已記起了與趙德澤的前塵往事,想到兩人的種種糾葛,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此時的寢殿里只余蘇瑾一人。許是之前昏睡得久了,如今無論她如何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是無法入眠。 蘇瑾下床,將之前存放手札的那塊床板使勁抬起一邊,繼而抽出手札繼續翻看。因為記起與趙德澤的前塵,而今再看手札,便不免覺得那時的自己想法有些偏頗。 前世的她被趙德澤強占奪走貞潔后便氣急攻心,發了一場高熱。身體恢復后便忘了兩人的從前,后又聽從父親安排嫁予當科狀元。再之后便是被他掠奪至深宮,直至死,都沒能走出那宮墻。 手札上的字字句句,皆是對他數次強占的憤恨和懼怕。她以為他貪戀她的身子,視她為玩物,現下想來,怕也只是趙德澤的無措之舉。他想留住她,奈何用錯了法子,后更是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