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第77章 大結(jié)局 四象陣的靈氣大爆發(fā)已經(jīng)平息下來。 純虛峰少了鎮(zhèn)石,在最后的拉鋸撕扯中被靈氣亂流削去了山頭,光禿禿地聳立在那里。 其余三峰倒是沒有傷到根基,但山體表面也殘破得不成樣子。 長生子精心設計的冰雪奇苑和瓊花玉樹被糟蹋成了滿地冰屑黑泥。濯日子費神鋪下的熔巖明暗火線蕩然無存,只剩一條條冒著殘煙的壕溝。玉華子這些年只喜素靜,青色簡易的玉華峰更顯灰敗凋零。 一個字概括——慘。 魚初月身在半空,整一幕破敗景象盡收眼底。 她用雙臂軟軟地勾著崔敗的肩頸,眨眼之間,他已掠過仙山,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垮塌大半的山門紫金大殿殿頂上。 他的身上戰(zhàn)意沸騰,眸光卻出離地冰冷。 魚初月順著他的視線偏頭望去。 只見視野可及的范圍之內(nèi),所有的黑色根須都已消失不見,大地滿目瘡痍,盡是片片廢墟。 “大鵬!”魚初月余光瞥見金光晃動。 崔敗長眸一掠,瞬移而至。 只見這金翅大鵬飛得歪歪斜斜,漂亮的金毛禿了好多塊,身上全是血跡。 金鵬背上駝了一個昏迷的人,滿身是血,氣息微弱。 魚初月心臟重重一跳,下意識地緊了緊雙臂,箍攬住崔敗。 “是白景龍。一息尚存。”崔敗淡聲問金鵬,“怎么回事?” 金鵬回道:“那些黑須須嘎,全部擠在一塊變成一個老頭,然后就來搶黑衣小子嘎,我和白衣小子打打打,打不過他的嘎!” 老頭是無妄。白衣是白景龍。黑衣是殷加行。 流著血的左邊翅膀指向西南:“往那邊去了嘎!” 無妄擊敗金鵬和白景龍,帶走了身負能量體的殷加行。 崔敗點點頭:“把白景龍送回宗門,換長生子私藏了四千八百年的那枚朱雀妖丹。見我印,如見我。” 長指一畫,大鵬額上多了一抹冰霜印記。 “嘎!!!”金翅大鵬立刻就精神了。 它小心翼翼地勾頭,像護送圣旨一樣,頂著那枚印記飛向天極宗。 當年第一仙尊斬了偽圣朱雀,揚長而去,誰也不知道妖丹落到了誰的手中。原來被長生子偷偷藏起來了。 妖丹蘊藏了妖獸最精粹的靈氣,吞食煉化了妖丹,幾乎便等于拿走對方一身!身修為。 大鵬興奮得傷口都不疼了,飛得比任何一個時刻更加神清氣爽。 崔敗攬緊魚初月,掠向西南。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你養(yǎng)的鳥,不能虧待了。” 魚初月:“!” 忽然莫名感動又感覺好像哪里有點不對。 她揪了揪他的衣領(lǐng),道:“帶著我追人不方便吧?不如把我放在這里,我可以自保的。”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語聲冷靜:“從今往后,你與我便如劍與鞘,片刻也休想從我身邊離開。” 魚初月呆呆地望了他一會兒,臉頰泛起好看的桃紅,很快便沁成了血紅。 “劍和鞘啊……” 她腦海里難以抑制地回憶起了,他拔劍、歸鞘、拔劍、歸鞘的樣子。 看著她的神色,崔敗不動聲色,把精致的唇角勾起來,聲線沉沉往下一墜:“是啊。” 動人的男聲帶著質(zhì)感,落入她的心湖。 “咚——”漣漪泛濫成災。 崔敗長眉輕挑,把害羞魚刻了下來,記在神魂中。 “你去魔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魚初月顧左右而言他。 追人的時候,正好彼此交換一下情報。 崔敗面色微微一沉,聲線恢復了清冷:“魂魄已順著根須逃逸,舍棄了樹本體,在那樹中留下幻境結(jié)界,困了我少時。” 斬破那漫天銀色幻象之時,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全都結(jié)成了冰——將他拖在這里,目的十分明顯,對方的真身一定去對付他的魚了。 崔敗風馳電掣趕回宗門,看到四象陣已破,滿宗門人頂起他的劍鞘,遮住那條大魚。 他扛下沖擊波,抱起他的魚,便抱到了現(xiàn)在。 魚初月得意地點點頭,把無妄試圖騙自己毀掉天極劍的事情說了一遍。 崔敗不禁挑眉道:“你是如何識破那是幻蜃結(jié)界的?” 他的這尾笨魚,每每到了緊要關(guān)頭,總是出乎意料地機智呢。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緩緩轉(zhuǎn)了幾下,撅著紅唇道:“因為我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舍不得讓我那么難過。” 崔敗瞳仁收縮,喉結(jié)滾動,頗為動容。 她埋進他的懷里,藏起自己狡黠的眼睛。她的這把劍腦筋太直了,他愛她,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本性擺在那里,只會一往無前地攻城掠地,情話從來不!說,訓她倒是訓得兇殘。這么下去,她可別指望什么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了。 她得多讓他體會體會人類情感的滋味。 偷偷拿眼一瞥,果然見他的耳朵尖微微泛起了一點紅色。 其實她識破無妄的陰謀,是因為一個漏洞——崔敗實力遠超無妄,連崔敗都無法從外面強闖四象陣,無妄憑什么可以做到?憑他和純虛子里應外合嗎? 只能是因為他做不到。 他為什么做不到?要么,殺崔敗得從本體下手。要么,崔敗瀕死這件事只是假象。 當時地面上的根須都閃爍著刺眼的銀光,隱約像個結(jié)界的樣子。 她撫觸著逼真到極致的‘崔敗’,細細感受自己的恐懼,恐懼愈深,指尖下他的生命力流逝便愈快。 對方張開了網(wǎng),網(wǎng)住了她這條魚。 網(wǎng)的名字,就叫做幻蜃結(jié)界。‘崔敗’之所以能夠以假亂真,是因為這是她的恐懼幻化出來的他,他的身形容顏和氣息,都來自她對他的認識,自然是全無破綻。 —— 于是魚初月將計就計——正愁四象陣無法從外部攻破,既然對方主動送餌過來,她這條魚自然是吃餌不咬鉤,借機順勢潛入四象陣中對純虛子下手。 她用額頭抵著他堅硬結(jié)實的胸膛,低低地嘀咕道,‘崔敗啊崔敗,你可知道自己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若你遇上的不是我這只機靈魚的話,你的劍,可要倒大霉咯!’ 花和魚膩在一處久了,她這般抵著他,便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的細微變化。 他攬著她,整個人都變得懶懶的,很安心的樣子。 呼吸剛變得綿長,崔敗高速飛掠的身形忽地一滯。 ‘追上了?!’魚初月心神微凜,繃緊了身體,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卻見正前方的山巔呆呆地立著一個人。 一身長長拖曳在身后的黑袍,頭發(fā)披在身后,乍一看,像一具沒有任何生氣的木偶。 定睛細看,是魔尊伽伽羅。 “他不是在和‘鬼’戰(zhàn)斗么?”魚初月輕聲問道。 早些時候,崔敗召出水鏡察看各地戰(zhàn)況時,曾看見魔尊伽伽羅正在與一個奇異的魂體戰(zhàn)斗,崔敗說那就是掠奪者的世界派來的‘鬼’。!。 崔敗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攬著她,掠到了伽伽羅面前。 伽伽羅反應奇快,一張邪美慘白的臉裂成無數(shù)碎片,魔軀正要從碎裂身體中涌出來發(fā)起攻擊,卻被崔敗的劍尖點在死xue上。 “收起臉來。”崔敗心平氣和。 僵硬的、腐尸般的眼珠子緩緩一轉(zhuǎn),落在了魚初月的身上。 “這不是劫的女人么?”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伽伽羅仍不忘挑撥離間,“怎么,第一仙尊心無芥蒂就接受了二手貨?正道修士,還真是心胸寬廣,我等望塵莫及!” 魚初月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劫是我夫君的劫身,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你這種娶不到媳婦的家伙,自然是不懂。” 伽伽羅:“……” 收手望向伽伽羅時,那一縷鐵骨柔腸仿佛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他面無表情,語氣淡漠:“與你戰(zhàn)斗之人,去了何處。” 誰也不會懷疑,若是伽伽羅多說一個字的廢話,立刻便會身首異處。 —— 伽伽羅瞳仁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和恐懼。余光緩慢地轉(zhuǎn)動,落在崔敗手中的劍上。 第一仙尊握著他的天極劍。 這是妖、魔兩界共同的噩夢。 伽伽羅摁下了心頭涌起的憋屈,梗著脖頸冷冷地答道:“吃掉了。本尊的魔功,最克的便是陰魂陽魄,你若不信,我可以吐出來給你看。” 崔敗點點頭:“吐。” 伽伽羅:“……” 看著崔敗那張一本正經(jīng)、完全不像開玩笑的臉,魔主大人只好撕開了自己的臉,哇啦哇啦地吐出一堆和魔息攪在一起的奇怪綠色光坨坨。 崔敗嫌棄地用大手捂住了魚初月的眼睛,帶著她縮地成寸,晃眼到了天邊。 “確認了嗎?”魚初月問。 “嗯,”崔敗輕飄飄地答道,“看到他的樣子我便知道了。讓他吐,只是故意惡心他。” 魚初月:“……”這個劍,越來越肆無忌憚地暴露本性了。 他手臂一緊,攬著她掠向前方,速度更加駭人。 魚初月感覺到夜幕正向著自己奔跑而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奇異。地平線上,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拽住了天幕,本該緩緩由!明到暗漸變的天色,斷層一般,一截一截向上隆起。 頃刻便入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