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
齊懌修本也有這個心思,當即抱住,兩個人又是一番折騰。 最后是累極了才睡下。 次日一早,沈初柳剛到了鳳藻宮,就見錢妃的丫頭剛出去,心知道這是告假了。 沈初柳哼了一聲,這是躲著了? 她不在,倒也沒攔住眾人笑話她。 沈初柳沒說幾句話,全程關注的是謙淑妃。 謙淑妃今日臉色很是不好看,說話也反應不快。 前些時候,馮太后不肯見眾人,也是昨日,謙淑妃才終于見著了她姑母。 沒想到馮太后竟是成了那樣。 起不來之后,她身體迅速衰敗了下去,整個人像是灰蒙蒙的。 謙淑妃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花了些銀子打聽,終于得出結果,馮太后的腿是不能好了,她人……也受了太大傷害,怕是不好了。 早上因為沒什么大事,早早就散了。 各自回去,路上沈初柳道:“看這意思,馮太后娘娘這病嚴重?” “看著是了,前幾日都不見她,昨日剛看了人,今日這么失魂落魄的。”姚寶林小聲:“本來就病,如今怕是……” “要是馮太后娘娘這身子不大好了,這謙淑妃可就真是……”沈初柳冷笑搖頭。 這話就是說,馮太后要是一旦沒了,謙淑妃日后更沒好日子過。 “可不是么,這宮里,恨她的人可不是少數。康德妃頭一個就想吃她的rou喝她的血。早年她自持身份,對皇后娘娘也是百般不敬,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會輕饒她。”姚寶林依舊小聲道。 “萬般要強,可身子若是不強了,也是無用。”沈初柳輕聲道。 這話說的是馮太后,姚寶林只是點頭,什么都沒說。 后宮里,總不能是一個人的天下,總要換一下的。 慈瑞宮里,馮太后帶著一些神經質的看著外頭。 “芳如啊,怎么樣了?” “回娘娘,都好了。您放心吧。”莊嬤嬤道。 “好啊,哀家這一輩子什么都沒有,哀家總要……叫他們也試試。”馮太后笑著:“哀家不能對皇帝出手,就當是報答了齊家吧。當年葉太后對哀家是好的。” “你瞧,哀家也熬不住了,也不想熬著了。萬般算計,到了最后成了這樣。”馮太后搖頭:“素心也不行,哀家只能求皇上,不管怎么樣留住她們的命就是好的了。” “娘娘一輩子為了馮家……”莊嬤嬤抖著嘴唇:“都這會子了,還是為了馮家。” “沒法子,在馮家,哀家已經是個外人了,可在他們齊家,哀家也不是自己人。哀家……”馮太后嘆氣:“哀家這命不好。” “娘娘,是奴婢沒照顧好您。”莊嬤嬤跪下:“娘娘啊,您要怎么樣,奴婢都跟著您走。奴婢伺候您一輩子了,下輩子還伺候您。” “芳如,你就快自由了,不必跟我。”馮太后看著她:“跟我有什么意思?當年就不該跟我啊。” 莊嬤嬤沒再說話,只是內心里,已經堅定了。 罷了,這輩子就這樣了,她也是一樣的,無兒無女,終身未曾出嫁,有什么好留戀的呢? 第408章 沒了 十一月初一的下午,馮太后專門請了皇帝來了慈瑞宮。 “母后好些了?”齊懌修笑著道。 “哀家就這樣,叫你來,是有些話想跟皇帝你說。”馮太后笑著道:“皇帝坐吧。” 齊懌修坐下:“母后有話,就只管吩咐吧。兒子沒有不聽的。” “談不上吩咐,哀家這些時候,喝藥多了,人倒是有些糊涂了。這腦子里的事啊,亂七八糟的。”馮太后笑著。 “哀家就想趁著如今還清明,討皇上幾句話。第一條就是哀家的母親,年歲委實不小了,求皇上日后給個恩典,日后她有個不在了,求個好喪事。” “這是自然,不過母后好好的,這話說來不吉利。”齊懌修蹙眉,不贊成道。 “二來,便是素心和二皇子,二皇子不必說,那是皇上親子,好了怎么都好說,不好了管教也該的。素心她腦子笨,人也笨,又不會看眉高眼低,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日后對她寬容些。好歹,叫她好好的走下去。” “是,謙淑妃從潛邸就跟著朕,朕自然該寬容。”齊懌修也不在打斷馮太后了。 “三來,便是馮家那些人,都是沒出息的,一代不如一代了。哀家要是去了,也不求他們有什么好處,只求能安穩過日子吧別的,哀家也沒什么好求的。” “母后今日這些話,兒子都記得了。母后當年對我們母子的恩典情誼,兒子都是記得的,也不敢忘記,這些年沒有好好孝敬母后,是兒子不好,求母后不要計較。”齊懌修起身,作揖道。 “不計較,什么都不計較。皇帝啊,哀家看著你,時常想起先帝。不過,你不像你父皇。你像你祖父。你祖父那可是個文武雙全的皇帝。你也是一樣的。作為太后,哀家看著你是驕傲的。”馮太后笑了笑。 “多謝母后的肯定。”齊懌修低頭。 “罷了,哀家如今病著,吃的清淡,就不留你了。回去吧,哀家若是再有什么,只管叫人去跟你說。”馮太后擺手。 “是,那兒子就先走一步,母后好好養病,千萬寬心。”齊懌修道。 “好。” 齊懌修就要出去的時候,馮太后輕聲:“皇帝啊,你得記得你應了哀家的事。” “是,朕記得。”齊懌修答過這一句,就走出去了。 這一句朕記得,便是帝王的承諾了。 他們都不傻,彼此都知道,既然早早的把這些話說了,也就意味著,離別近了。 出了慈瑞宮,齊懌修淡淡的:“叫內事省,宗人府,禮部,都預備吧。” 這是馮太后與他最后的交代,也是告訴他,可以預備了。 雖然先前就預備起來了,但是到底不知道還要多久。如今看,卻要趕著了。 齊懌修回了太極宮,沉默的坐了一會。 后宮里這些傾軋的事,他從小就看著,看太多了之后的后果就是無動于衷。 至于這位嫡母,恩是有的,仇也是有的。 他的大皇子怎么死的,他并非不清楚,只是那時候,不能做什么。 而一晃就是這么些年過去,這仇恨也淡了。 做皇帝的人,總該知道,他自己的后宮便是最大的污穢之地。 要不得非黑即白。 如今,人都要去了,他更是不想回憶這些。 馮家萬般不好,可當初的確一力支撐他被立太子。 甚至他父皇也全靠馮家支撐,不然甚至也做不了皇帝。 馮家的結果不好,這也是齊懌修百般琢磨過的,他始終不能對馮家下狠手。 而今,馮家沒落了,不用幾年,便再也不能起來。 馮太后這一走,更是雪上加霜。 馮太后太清楚謙淑妃的性子,所以才會有那么一求。 而二皇子也不是什么經天緯地的人才…… 日后,這一脈就真的要淡出這個舞臺了。 齊懌修想了許久,內事省來了人,就是馮太后的事,也必須討主意來了。 齊懌修沒不耐煩,這樣的事,一輩子也不過一次,沒什么不耐煩的。 十一月一進,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到了月半的時候,忽然下了雪。只可惜,這里的雪如果不是下的很厚的話,是存不住的。 齊懌修剛散朝,就見臘八急吼吼的道:“皇上,慈瑞宮不好了,太后娘娘她們都趕去了,只等您呢。宗人府的人也來了。” 齊懌修頓了頓,這是到了時候了。 “走吧。”上了半路,才問:“皇子們去了?” “回皇上,都去了。”臘八道。 天飄著雪,地上卻是泥濘的,不好走,也不舒服。 齊懌修坐在御攆上,什么都沒說,甚至有些放空的意思。 慈瑞宮里,馮太后已經不認識人了。 只是念了一個名字,陳凌霜。 沒人知道那是誰,或許知道的人也不想提起。 莊嬤嬤一言不發,沒哭也沒怎么樣,就跪著。 從早上開始,一上午,眾人守在這里,馮太后沒清醒,也沒咽氣。 直到午后,她也依舊不曾清醒,只是緩緩的閉上眼去了。 莊嬤嬤依舊沒起來,眾人都在哭的時候,她依舊是那個姿勢跪著,只是眼耳口鼻忽然冒出了鮮血。 “她服毒了?”皇后一驚。 守著的太醫忙上前檢查:“回皇上,她殉主了。” “是個忠心的,便好生收斂了,跟著母后走吧。”齊懌修道。 眾人應了,趕緊將莊嬤嬤搬出去。 謙淑妃跪在后頭,整個人是傻得,這會子她是哭不出來的,在她心里,馮太后這么厲害的一個人,怎么會忽然就沒了? 還是這樣的方式,悄無聲息的就沒了。 眾人都在按著規矩哭,可她這個真的親人,卻木木的,心里是極度悲傷甚至害怕的,可眼淚卻一時半會找不到出口。 心痛至極,卻不知道怎么才能緩解一些。 甚至她沒有太多真實感,姑母就真的沒了? 馮太后是先帝嫡妻,正經的皇后升級的太后,她的喪事理論上來說,是要被李太后以后還要盛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