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偏小了那么多年了，她們怎么會滿足他？

    “你們竟敢……你們……”楊太后瘋魔了一般：“你們這個都敢亂來，你們……皇帝的繼位怕不是也根本不是真的！”

    “哦？皇帝不能繼位，那還有誰？你那早就死了，骨頭爛了的兒子，還是如今在鹿郡城被人攛掇著造反的愚蠢老三呢？”馮太后步步逼近：“是我們好心，還肯賞你妃陵的一塊地！若是你不肯，你永遠不能再見先帝，永遠不能再見你的兒子。”

    楊太妃張牙舞爪的樣子漸漸收住了。

    她這幾年最大的支撐就是先帝的旨意。

    她是能被追封皇后的，所以即便已經被送來了這里，也總有希望。

    此時的人們，自然把身后事看的很重，甚至有些極端的看的比身前還要重。

    這也是皇帝們登基就開始修陵寢的緣故。

    楊太妃到底只是仗著先帝偏心才能在后宮里猖狂，完全沒想過馮氏李氏可能不會遵照先帝最后一道口諭……

    此時，她眼中光彩漸漸磨滅：“你們早就想好了……”

    “楊氏，你在后宮中橫行的時候，是不是從未想過如果你輸了會如何？”李太后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她：“你從未想過，你那兒子若是不能做皇帝，你會如何，他會如何？你大概也沒想過，你兒子為什么會死？”

    “是你，是你的兒子殺了他！”楊太妃喊道。

    “不，是你殺了他。”李太后笑起來：“是你的霸道教壞了他，將他教的不知好歹，任性卻無能。仗著先帝寵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先帝會寵著他，可世人不會。本來他確實有資格做皇帝的，如果他懂事聰慧，如果他尊敬知禮，哪怕他會做戲。”

    楊太妃張嘴，不知說什么好。

    “你還記得那一年，你的兒子將我的兒子所有的書本全都撕了之后還去告狀么？先帝不問青紅皂白就叫人打了我兒子，可我兒子是怎么說的？弟弟還小。”

    “你猜我兒子生氣沒有呢？”李太后湊到她耳邊：“這樣的事，有多少？當年你們母子得意非凡，只想著一時壓住了所有人。所以他不該死嗎？你為什么還活著呢？難道你不該死嗎？只是你活著就能多受罪幾年罷了。”

    第328章 害死你兒子

    李太后直起身看她：“你看，你害死了你的兒子不是嗎？”

    楊太妃這些年都不怎么怕，可此時，寒意漫上脊背。

    她還記得當年的李妃。

    她恭順，柔和，與先帝說話，永遠是說楊妃meimei年輕，自然就這樣的。

    先帝也笑，雖然李妃沒多少寵愛，可先帝也不是完全不記得她。

    對于如今的皇帝，她自然下手過，可也都被李妃母子躲開了。

    是啊，后宮里沒了多少孩子，李妃卻把她的皇子養大了……

    這樣的人，怎么會是個真的柔弱的呢？

    皇后剛才說完話就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聽不到這些事。

    “該走的路都告訴你了，你自己選。”李太后笑了笑，扶著丫頭的手起身。

    一時間，她們都走了，臨出門，李太后聲音依舊平淡：“庵堂里那個明心，倒是個忠心的，可惜了，塵緣未了，還是不必修行了。”

    楊太妃渾身一震，一句話也沒說。

    何止一個明心，她往外傳話，自然還有旁人。

    一股腦都被禁軍拿下，直接送去了刑部大牢。

    既然攙和進了俗世的事情里，就不必管什么出家人了。

    誰叫你自己六根不凈呢？

    嬪妃們沒攙和這事，都上香的上香，賞景的賞景。

    承安寺很大，所以頗有看頭，沈初柳和容婕妤姚寶林還有后來趕過來的蘇美人一道去賞景。

    也有和尚給倒茶，小和尚瞧著諸位娘娘都臉紅不敢抬頭。

    到無關別的，主要是寺廟里長大的小和尚沒見過娘娘們。

    寺廟里的點心也做的好，沈初柳幾個說笑著就把時間過去了，中午又在這里吃了素齋。

    沈初柳沒有捐燈，只是虔誠的上香磕頭，又捐了一筆香火錢。

    不管是為了前世那已經完全模糊了的爸媽，還是為這一世的爹娘，都該這樣做。

    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嬪妃們都不傻，自然心里有數，這承安寺可是拉出去十幾個人。所以都什么也不問，只做不知。

    當天夜里就傳來了楊太妃病故的消息。

    而皇帝只有一句話：“怕是看錯了，楊太妃健在。”

    承安寺主持聽了這話，簡直驚呆了，可也反應過來了。

    只配合宮中來的人，將楊太妃簡單的裝殮了，抬去后山葬了。

    竟是衣裳也沒換一身。

    慈安宮里，李太后嘆氣：“你又是何苦？”

    “兒子自然能容忍，只是可憐母后那些年以淚洗面。”齊懌修給李太后倒茶：“母后，兒還記得秦婕妤。”

    李太后手一頓，秦婕妤。

    那是她做了妃位之后，就一直住在她宮中的女人。

    剛開始，楊氏剛進宮，還沒那么猖獗。秦婕妤與她一樣，都有寵，只是地位不同。

    她生了齊懌修，而秦婕妤也懷了孩子。

    只是，五個月大的時候，被楊妃害了。

    明明小產，一個成型的女胎都落地了，楊妃卻仗著先帝寵愛，將這件事遮掩了。

    硬要說秦婕妤只是生病了，哪有懷孕的事？

    秦婕妤不說自己懷孕，本是為了能夠安穩些生孩子。可楊氏怕她生了這一胎就也進了九嬪，所以出手。

    秦婕妤快要三十了才有身孕，這之前，她最喜歡齊懌修，對他好的不行。

    給他做衣裳，做鞋子，把他看的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秦婕妤就因為這件事，傷身子又打擊太大，自然要與楊妃鬧起來。

    可楊氏有先帝的偏心，而秦婕妤只有一個破敗的不能再生孩子的身子，以及不再年輕的歲數。自然輸的一敗涂地。

    不出兩年，竟就死了。

    沒少受楊妃磋磨。

    “哀家自然也記得，你一登基，追封先帝嬪妃時候，就追封了她妃位。如今也算是報仇了。”李太后嘆氣。

    “兒子也不光因為她。兒子小時候，幾番艱難躲過她暗害，兒子都無所謂，只是她不該害母后，母后這般艱難養大了兒子，兒子不忍心。”

    先帝后宮里的皇子們太難過了，鹿王是因為出身太差，所以楊妃不甚在意。

    李太后母子當年，真是夾縫中生存下來的。

    “既然你說到這里，哀家也問你一句，這件事，你是要牽連馮家？雖然他們這些年不像話，可……”李太后嘆氣：“哀家老了。也是心軟。”

    “母后的意思，朕都知道，放心吧，不到時候。就算真有那么一日，朕也會手下留情的。”不管怎么說，當年要不是馮太后的幫助，他們母子也確實沒有今日。

    李太后點頭，就不再多言，只是叫他去了。

    皇帝走后，李太后沉默了許久，忽然笑了：“也罷，我兒子不是個心慈手軟的。”

    楊太妃忽然死了，卻又忽然‘沒死’。

    消息在后宮里炸開，竟又是悄無聲息。

    楊太妃竟是落了個沒下場！

    如今皇帝不承認她死了，那日后也不會承認她死了。

    她自己無后，楊家也沒什么人會替她說話，朝中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說話。

    楊太妃就會永遠頂著太妃的名頭在承安寺修行。

    不會死，自然不會追封，不會死，自然也不會葬去妃陵。那就是意味著，她永遠都沒有個安穩地方了。并且這樣做，也保住了先帝那所謂的口諭，不會抗旨不尊。

    這竟是比葬在外面還要悲哀，因為她沒死，所以連墳墓也是沒有的。

    葬她的那一塊是有墳包，可是誰能知道那是誰呢？

    翠云軒里，沈初柳和姚寶林說話。

    “殺人誅心，這可太狠了。”姚寶林心有余悸。

    “你怕什么？楊太妃當年多了多少事，才叫皇上與太后娘娘恨極了。”沈初柳嘆氣：“你不過是惹了皇上罷了，你到底進了宮，做了寶林。”

    真要是想叫她不見了，還帶她進來？

    姚寶林搖頭：“那我倒是不至于想到自己，只是想想，當年受寵至極的楊妃竟是這般……”

    “哪般？楊太妃這不是還在承安寺給先帝祈福么？”沈初柳搖頭：“日后就不必提起了。”

    姚寶林心有戚戚，自然點頭應了是，心想她倒是虛長了景昭儀幾歲，看事情差的遠呢。

    難怪人家高高在上了。

    第329章 機敏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她只有感激景昭儀照顧的。沒見么，沈寶林都得不到景昭儀照顧，這宮里，不管是與景昭儀好的容婕妤，還是蘇美人，都差著呢，只有自己得了照顧。

    雖然是住一起的緣故，可總要感謝就是了。

    不過，這件事可真是叫后宮眾人噤若寒蟬，嚇得不輕。

    不過眼下，還是先把眾人送去群芳殿的東西整理是關鍵，皇后也送去了五車，她自然東西更多。

    然后就放風出去，不過半日，就有命婦遞牌子要進宮。

    眾人都是一個意思，娘娘們身份貴重，東西自然不可流入民間，不如叫大家收著娘娘們的東西，然后眾人再出銀子換米糧，到時候也集中起來，寫了冊子，實實際際的將東西送去百姓手里才是。

    皇后自然應了，一時間就選了孫大人的家眷來做這件事。

    衣裳的話，改動出去拿去成衣店賣都是好的，自然不怕。別的東西多數還是叫人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