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空同時出現的晝與夜，那白日的星辰與黑夜的云涌，是只有‘天啟’才能得見的殊榮。誠如那些天時所說，他們所能夠看見的，是終其一生都未能遇見的奇跡，是比海市蜃樓，比極光更加稀有的存在。

    在那黑白間隔的界限之中，屹立著兩位天使。

    一位手執赤色火焰長劍，身后是一雙足以‘遮天蔽日’的純白翅膀，那雙翅膀似在隨風抖動，翅膀的白光在赤紅色的火焰之下被映襯成了淡淡的紅色。而另一位溶于黑暗的天使，卻只是cao控著他人類的皮囊，踩著淡白色的霧氣，靜靜于他對持。

    “你還是老樣子，麥克。”路西法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兄弟，看著他手中曾擋在他們面前，作為‘保護’的炎劍，“雖然很俗套，但是人類打招呼的方式從不落伍：你最近過得如何？”他上調嘴角，笑容親切。

    然而這樣太過于‘路西法’式的親切笑容，并沒與讓米迦勒放寬心。實際上，他的神經rou眼可見的緊繃了起來，代表力量的榮光向他聚攏：“放棄吧，路西。”米迦勒緊握著他的炎劍，“趁著還能回頭?！?/br>
    “回頭？”‘薩姆’的嘴角擒這一抹笑，“這么多個世紀過去了，你依舊如此的天真，并且無趣，米迦勒。”眼神里并沒有懷念，有的只是對于陌生人的冰冷和戒備，“你依舊沒有長大，米迦勒，還是那個靠在父親懷里，央著糖果的小天使?！?/br>
    他們誰都知道這只是個比喻，但誰都找不到借口反駁，或者笑出聲來。

    “路西，我們不一定要如此結局的。”米迦勒的聲音還是那樣毫無起伏，可太過于了解米迦勒的路西法，在其中聽見了絕望和哀求，“為了那些低于我們的生物而決斗，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靈魂而決斗……”

    “哈！”路西法發出了嘲笑，“現在你覺得彌賽亞不重要了？”他無法忘記當他站起身質疑上帝時，當他滿心期頤的回頭，希望自己的兄弟們能夠支持自己時，回頭所看見的只是低垂且收斂的榮光。

    聽著路西法的質問，米迦勒看著‘薩姆’暗色的眸子，試圖從這雙陌生的眼睛之后看見自己曾經熟悉的星辰：“我們不必如此結束的，路西。”他的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哀求，不，或許他意識到了，只是不想改變什么。

    “我們已經失去太多了，從拉菲到加布，”米迦勒看著自己的星辰，“路西，我們放棄這一切好不好，無論是彌賽亞，還是這個落敗的……”他沒說完，可路西法知道，米迦勒所沒說出口的詞，是‘天堂’。

    他們都不在喜歡，不再欣賞，不再留戀的‘家’。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路西法攤開手，金色的流光在他的手中匯聚，“在你揮刀向我的時候，在我們殺死拉斐的時候，在加布離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惫廨x散去，嵌金的羊皮卷出現在路西法的手中。

    “你要背棄父親，背棄我們的兄弟姐妹，背棄我們的……家么？”米迦勒的表情苦澀，他看起來就快要哭了，“路西，我們……”

    對于米迦勒的勸阻，路西法依舊是那副漠然甚至可以稱之為冷酷的模樣：“那是你的兄弟姐妹，不是我的。更何況，從一開始我就未曾拋棄天堂，是天堂先拋棄我的，是他先選擇拋棄我的！”

    “父神從未……”

    “如果他不曾拋棄，”路西法質問道，“那么這個世界變成了這副模樣，人類逐漸走向滅絕，他為什么只是袖手旁觀？為什么存在著一個又一個相似的你、我、加百列，甚至是……拉斐爾，卻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上帝？”

    他的質問十分尖銳，表情因為怒火逐漸扭曲：“如果他不曾拋棄，為什么他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向那些人類彰顯‘神跡’，卻吝嗇于給予我們小小的‘奇跡’？”怒火開始灼燒他的皮囊，路西法能夠聽見皮囊破碎的聲音。

    薩姆·溫徹斯特的皮囊是人間最適合路西法的皮囊，可也僅僅是合適。當初上帝創造天使，卻沒有給予他們包容他們的身軀，他們是一團能量，一團如火焰一般炙熱的能量，若是沒有收斂，這世間沒有任何物體能夠包容。

    更何況，這是昔日天堂的副君啊。

    不受控制的榮光在‘薩姆’的身軀中溢出，銀白色的霧氣在黑色的幕布中格外顯眼，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閃耀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芒：“如果他不曾拋棄，那么我所經歷的那些苦難，那些折磨，那些黑暗——”

    萬書在路西法的手中綻放出了灰色的光芒，路西法的聲音冰冷：“如果不曾拋棄，那么我們親愛的姑姑，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們誰都知道的事情，本來誰都能夠看見的事情，只是明白的太晚。

    上帝創造天使，沒有給予他們皮囊，也沒有給予他們如人類一般的領悟。

    “麥克，”路西法看著米迦勒，他墨色的眼睛中盈滿了星辰，映襯著米迦勒圣白的身軀，仿佛在透過米迦勒看著別人，“麥克，為什么我從未發現‘輕信謊言’和‘自我欺騙’也是你身上的美德呢？”

    越來越多的圣白光芒從‘薩姆’的身軀中溢出，原本黑如深淵的天空被那些晶亮的光點籠罩，驅散了黑暗和陰冷。

    而更多的光點停留在了路西法的身后，慢慢的在天空中聚攏成了一雙不屬于米迦勒，甚至更勝一籌，如星輝一般璀璨的純白羽翼。

    上帝說要有光，于是世界上有了光。

    上帝將路西菲爾給予給了他最寵信的天使，其名意味——星辰。

    即便從天堂墮入地獄，可圣光不曾收回，他始終是上帝所偏愛著的天堂的黎明，天空不滅的星辰。是從創世開始就存在的璀璨，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降臨于世備受寵愛的那個孩子——路西菲爾。

    自誕生之始就盈滿了星輝的榮光，從未泯滅。

    圣白的光芒自黑暗之中升起，卷著黑暗襲向光明。

    殷紅的赤焰自光明之處擴散，渲染光明迎接黑暗。

    暴虐的力量席卷了整片天空，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亨利的眼睛中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悄無聲息的滑落掌中，舉臂，刺向了被天空所吸引，毫無防備的人。

    一只手憑空出現，抓住了亨利的手，一同被制止的，還有即將刺入迪恩·溫徹斯特心臟的那柄漆黑的，如有黑色流光縈繞其上的不詳匕首。

    “你在做什么，”抓著亨利的那個人個子不高，有著棕色的卷發和糟亂的胡茬，他的面容普通，落入人群中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你在做什么，加百列？”他如此質問著‘亨利’。

    看著眼前這個像是落魄藝術家的中年男人，‘亨利’臉上卻沒有丁點兒懼色，他仰頭看著男人，像是壞掉的玩偶，慢慢的裂開嘴，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常人所不能裂出的笑容：“抓到你了——”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