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江湖里_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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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要去哪里,離無瑕山莊的百年盛宴只剩下兩天,他自然要去做最后的安排。 這座宅子位于深巷,遠離了繁華的人流,顯得四周格外安靜,沈昀忽然有種自己已不在江湖的感覺,他年少成名,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之戰,他喜歡策馬揮劍時的快意恩仇,也喜歡把酒言歡的豪情壯志,這些年來,他去了許多地方,認識了許多人,卻第一次想要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去過那真正瀟灑恣意的日子。 何為瀟灑? 不是功成名就,不是受萬人稱頌,而是在想做什么的時候,便能去做什么。 但是現在,沈昀卻有許多事不能做,比如他不能阻止慕云擇走入歧途,也無法讓蘇瀲陌放棄報仇,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原本與他無關,可此時對他來說,一切都早忘記放不開,忘不掉。 時間緩緩流逝,他就這樣坐在屋中,看著窗外的陽光從東邊斜到西邊,然而院門被推開,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輕松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接來到他門前,沈昀看見那道被夕陽映在門上的修長身影,輕輕嘆了聲氣,閉上眼睛。他聽見門被推開了,蘇瀲陌走進來,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又轉身離去。待那聲音消失在門外后,沈昀才睜開眼睛,他看見桌上放了一壇酒,仍舊是醉香樓的招牌,那是非常難得的美味,而他此刻卻沒有一點興趣。 他心里有很多疑問,比如蘇瀲陌為什么要留下他,比如慕云擇明明知道姜詩璃的身份,為何還可以按兵不動?無瑕山莊這場大會,究竟會是誰的鴻門宴? 他無能為力,也無可奈何。 琴聲在這時從院中傳來,悠揚清冷,像天山頂上飄落的雪花,浸涼了沈昀的思緒。他緩緩走到窗邊,透過微敞的空隙看見坐在亭中撫琴的白衣少年,墨發如瀑,被風吹的輕輕飛揚,玉塑冰雕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撫過,撥出一串天籟之音。他當真有一雙極好看的手,不管是殺人的時候,還是撫琴的時候,不管是沾滿鮮血,還是握起酒杯,都同樣優雅,同樣風華無雙。 夕陽西下,薄薄一層晚光籠罩在院中,他的白衣似乎也被染上了金色,沈昀怔怔看了許久,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世間最美麗的畫面。 受傷的左臂仍然沒有辦法承受手指輕撥間的疼痛,蘇瀲陌微微皺眉,十指壓住琴弦,琴音驟收,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混沌晚光望向沈昀的房間,那半敞的窗戶邊,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蘇瀲陌勾起唇角,似在嘲弄,又似乎充滿無奈,過了良久,他垂眉低嘆一聲。 何為近在咫尺,何為遠在天涯,只因誰也不愿靠近。 第95章 滴酒不沾 離無瑕山莊的百年慶宴只剩下最后一日,昔日舉辦過傳劍大會的會場已被裝飾一新,位置皆按門派分好,各派掌門居于前座,隨行弟子則由坐在外側,其余一些富商巨賈都安排妥當,只待明日盛事來臨。慕云擇做著最后的檢查,他要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 劉通跟在他身后,神情里略是擔憂:“莊主,那日闖進莊中的人仍未找到,我擔心他會跑到宴會上鬧事。” 慕云擇神情篤定的說道:“他的目的并非山莊,所以不會對我們造成危險。” 劉通有些訝異:“莊主難道已經知道此人是誰?” 慕云擇當然知道,他在發現那人的存在時,就已經猜出他是誰,況且那輕功的身法,他也并非第一次瞧見。他去過客棧,店小二卻說沈昀已有幾日沒有回來,連行李都還留在房中,慕云擇在城里走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他的蹤影,但他可以肯定,沈昀仍在這里,至于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書房,其原因不言而喻。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誰都沒有收手的機會,路是自己選的,哪怕發生再多的事,也只有繼續走下去。慕云擇沒有再派人去尋找沈昀,對他來說,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明日的百年盛宴。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回答劉通的問題,反而問道:“給詩璃準備的東西送過去了嗎?” 劉通點頭應道:“按莊主的吩咐,昨日就送到夫人的房中了,瞧夫人的樣子,也極是喜歡。” 慕云擇淡淡笑道:“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 劉通嘆道:“莊主,請恕我多嘴一句,夫人的賢良淑德,莊內上上下下都瞧在眼里,老莊主都已經過世這么久了,該放下的事也該放下了,莊主理應重新開始呀。”他一直認為慕云擇久居書房的原因,是因為慕百川大仇未報的關系,但死去的人畢竟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頭一回對慕云擇說這些話,也是為了無瑕山莊著想。 慕云擇望著天邊的云卷云舒,帶著笑意說道:“明日會是個好天氣,一切都會過去的。” 任何事情都有了結的時候,哪怕沒有結果,也是一種結果。 天色又漸漸暗了,斜陽漸濃,晚光籠罩在整間院子,沈昀就這樣在石凳上坐了許久,院中有一顆老樹,枯葉落滿地面,被風一吹,上下翻飛,透出一股蕭瑟之意。那扇木門在此時被打開了,蘇瀲陌搖著扇子走進來,他先前的折扇已被羅笙毀壞,這一柄是新添置上的,白玉為骨,扇面上繪著精致的桃花圖案,星星點點,艷麗鮮活,在搖動之間,似乎便有一股花香撲來。 蘇瀲陌似乎心情不錯,目光一轉,就看見了坐在亭中的沈昀,幾片落葉隨風飛舞,輕輕飄在地面。蘇瀲陌向他走過去,輕笑問道:“沈兄這是打算在這里坐成一塊巖石嗎?” 沈昀將目光從那片虛無中拉回,望向他說道:“這小院的暮色,倒也不失為一番美景。” 蘇瀲陌回頭看了眼夕陽:“在沈兄眼里這確實是美景,因為到了明日,你便可以重獲自由,沈兄,你此刻是不是覺得很歡喜?” 沈昀不理會他話里的嘲諷之意,問道:“你手上的傷可好些了?” 蘇瀲陌仰頭搖了兩下扇子,得意的說道:“我的金創藥天下無雙,這些皮rou傷自然不在話下。” 若當真康復了,他便不會刻意避開左手,沈昀伸出手道:“讓我看看你的傷。”蘇瀲陌怔了怔,雖然很想拿話堵回去,但看見那雙在夕陽下分外溫柔深沉的眼睛,他竟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乖乖將手遞過去。沈昀拂起他的衣袖,那手臂上仍然包裹著布條,他輕輕一碰,蘇瀲陌便下意識往后縮了縮。他的金創藥確實有奇效,只是,那也僅僅只是金創藥,而是神丹。 沈昀沒有松開那只手,而是站起來拉著他走向臥室:“我給你換藥吧。” 金創藥就放在房中的桌上,蘇瀲陌沒有拒絕,任憑他解開布條,將藥粉傾灑上去,再又重新包扎上。傷口已經愈合結痂,確實不礙事了,沈昀微微松了口氣:“再過幾日便會好了。” 蘇瀲陌一直在盯著他的動作,只到他開口說話,才像從夢中被驚醒那般回過神,他迅速移開視線,佯裝滿不在乎的樣子道:“這點小傷,你當我會放在心上嗎?” 沈昀故意說道:“那夜不知是誰連灑藥的時候都經受不住疼痛。” 蘇瀲陌倏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叫道:“沈昀,你這是在笑話我嗎?” 沈昀一邊收拾金創藥,一邊說道:“怕疼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向來臉皮比城墻還厚的蘇瀲陌竟然臉色緋紅,氣急敗壞道:“明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腳,連上藥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沈昀笑問道:“那方才你又為何要同意我幫你換藥?” 饒是蘇瀲陌這般伶牙俐齒之人,竟也找不出話來回答,他看著那張笑臉,恨不得沖上去給他打得鼻青臉腫,但轉念一想,自己為何要這般氣惱,那幾句話原也沒什么打緊的,他心里頭為何還這樣不甘心?蘇瀲陌漸漸愣住,神情里浮起迷茫,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沈昀見他如此,輕輕推了推他,問道:“你怎么了?” 蘇瀲陌望著他,那雙桃花眼在燈火下似含著霧氣一般:“沈昀,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沈昀怔了一怔,搖頭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 他的神情顯得那么平靜,似乎所有愛恨情仇,此刻在他心頭都已煙消云散,他又是以前那個無拘無束的沈昀,而這種云淡風輕在蘇瀲陌眼里,卻是最扎眼的存在。他們的差距是這般大,所行之事也截然不同,這就是區別,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蘇瀲陌忽然輕輕笑起來:“我們之間,不是敵人,但也永遠無法成為朋友。” 沈昀沒有說話,蘇瀲陌又道:“我需要的是有用的棋子,是能為我賣命的幫手,而朋友,是最無用的存在,我從不需要。” 沈昀平靜的回答:“你說得不錯。” 不知為何,蘇瀲陌竟覺得這張沒有波瀾的臉分外討厭,他冷笑一聲,殘酷的說道:“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枚棋子,而且還是最有用的棋子。沈昀,我應該謝謝你,若沒有你,事情不會進展的這么順利,這里面少不得有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