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丹每周有兩次是回家陪爸爸的，mama走了之后歐，她回家的次數比以往多了許多，雖然有些不方便，她也毫不在意。

    想想自己為了這個花店付出的種種，現在的這些不方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能讓她這么愛睡懶覺的人心甘情愿的放棄睡覺時間，這個事情就值得堅持下去。

    跟往常一樣，毛小丹坐上趕著點兒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車，身心放松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以前她喜歡坐在公交車上聽歌，但是現在她喜歡看外面的風景。

    即便是晚上，馬路上的燈照的外面如同白晝，絲毫不耽誤毛小丹審視這座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現在回家毛小丹很少跟爸爸打招呼，一來她回去的晚，怕他惦記。二來每次她要是告訴了爸爸，爸爸就一直等著她吃飯。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年輕人餓一次兩次的無妨，老人可是不行的，要真餓出個好歹來，毛小丹可受不了。

    打開門毛小丹爸還沒喊出口的，就發現門口鞋柜旁多了一雙女士的鞋子，她抬起頭掃了一眼廳，笑容有些僵硬。

    “爸，這么晚了還有人呀。”

    毛小丹不知道為什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這段時間來看望爸爸的人確實不少，可是很少是一個人單獨來拜訪的，大都是他的學生，待到很晚的也有，不過是一些比較聊得來的老同事。

    年紀大了就比較念舊，很多叔叔阿姨都結伴來和他聊天下棋寫書法。

    她也見怪不怪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覺得哪里不對，慢慢換好鞋，放下背包，毛小丹才走了過去。

    眼前的是一個年級不大也不小的女人，跟mama比起來似乎是小一點兒，但是意蘊卻是天壤之別，穿著一件姜黃色的連衣裙，因為是坐著，不知道身高怎樣，但是看腰身身材應該保持的還不錯。

    就這么短短的幾秒鐘，就掃視了這么幾眼，一股敵意就從毛小丹身上散發了出來。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的，后來發現竟然沒有扯動。

    看了爸爸一眼，發現他臉色潮紅，神情緊張。

    毛小丹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火氣騰騰的，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

    “爸，不給介紹一下嗎？”

    毛爸爸仿佛剛睡醒似的，搓了搓手，笑容可掬的開了口。

    “這是咱們小區的李阿姨，在老年合唱團里認識的，今天過來找我合計合唱團的事兒。”

    “爸，你什么時候加入合唱團了？你不是最討厭這個了嗎？”

    毛小丹并不是想讓自己爸爸下不來臺，可是她看著對面女人的笑容就渾身不自在，跟長滿了刺兒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吐口而出這話。

    毛爸爸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不是善言辭的人，也不是伶牙俐齒之徒，被自己女兒這么坑了，他也就是笑笑，看了一眼對面女人什么話也沒說。

    “李阿姨，你住哪個樓呀？這么晚了還不回去，怕是叔叔要擔心了吧。”

    女人一開始還笑容滿面，雖然有些稍微的忸怩，但是聽毛小丹說了這幾句話，立馬頓悟了過來，這個姑娘不喜歡自己，此刻已經下逐令了。

    忙站起身來，笑著說：“哎呦你瞧，光顧著和你爸說話了，沒看時間，都這么晚了……呵呵……那老毛我們回頭在商量吧。”

    說著就起身往外走。

    毛小丹也沒站起來送送她，聽她說話的聲音就覺得別扭，臨了這兩聲笑，更讓毛小丹反感到想打人。

    毛爸爸拉了她一把，她才慢吞吞的站起來，特別假的跟那個李阿姨說了聲再見。

    門還沒關上的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

    毛爸爸送走了李阿姨，在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坐回沙發時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父女倆就這么僵持著誰也不先開口說話，僵持了有五六分鐘，但是毛小丹覺得跟一個小時似的那么長，咳嗽了一聲，想打破沉默。

    但是毛爸爸沒有給她機會，站起來就回臥室了，毛小丹坐在沙發上看著爸爸的背影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口。

    毛小丹并不是思想守舊的人，也不是反對爸爸再找老伴兒，只是怎么說呢，可以找，但是不能是現在找。

    距離mama去世還未滿一年，如果現在就找，她會特別特別難以接受，人死燈滅先顧及活著的人是不假，可是她還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爸爸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忘記了多年的結發妻子。

    在這一點上，她說服不了自己。

    雖然爸爸沒有明說，但是她已經看出這個端倪來了。

    這么多年爸爸很少沖自己有這樣的態度，今天就因為一個她見了不到五分鐘的人，他就對自己不言語，本身這個事情上對毛小丹就是一種刺激。

    沒媽的孩子。

    她腦海里竟然跳出了這么個想法。

    第二天，毛爸爸早早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做完早餐后看見毛小丹還沒有起床，便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小丹兒，該起床了，要不然店得幾點開門。”

    一會兒毛小丹揉著腦袋出了門，蹭到餐桌旁吃了幾口早飯，毛爸爸知道她有這個習慣也沒言語，坐在那里默默吃飯。

    “爸，你不打算跟我說話了嗎？”

    毛小丹拉了一把椅子，順手又拿了一根油條，盯著毛爸爸說。

    “胡說什么呢，剛剛叫你起床的不是我嗎？”

    “是，那你現在跟我說點兒什么吧。”

    “食不言，寢不語。快吃飯吧，吃了飯趕緊去上班去。”

    “反正已經都說了，也不差這兩句，索性再說幾句吧。”

    “你這孩子……”

    “那個李阿姨是怎么回事呀？新找的老伴嗎？”

    毛爸爸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筷子使勁扔在了桌子上，瞪著毛小丹，手微微有些發抖。

    毛小丹很少見爸爸這么生氣，忙站起來給倒了杯水。

    “您瞧您，我又沒說什么，生這么大氣干嘛呀？是就是唄，我又沒說不同意。”

    毛爸爸冷靜了一會兒，又慢慢拿起筷子，嘆了口氣。

    “你從昨天晚上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我也沒說什么，不管李阿姨是什么人，你昨天那樣對待一個老人就十分的沒有氣度，不應該的。”

    毛小丹咬著油條的嘴停了下來，看了爸爸一眼，看他蒼老的樣子有些心疼，便不再言語，匆匆上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