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是個好孩子，”賈進(jìn)忠撐著桌沿站起身來，頹然嘆道：“罷了，我去看看陛下。”

    小皇帝是他手里的一道籌碼，他不能失去她。

    金龍殿里空空蕩蕩，一問，才知小皇帝拖著病體又去了菡妃那兒。

    少年人的情愛，不過如此。

    賈進(jìn)忠心中感慨兩句，轉(zhuǎn)頭走到了中宵殿里。

    殿內(nèi)傳來低低淺淺的呻.吟之聲，云雨未歇，風(fēng)月正濃。

    賈進(jìn)忠卻仍不放心，隔著九重帷帳問了句：“陛下安好否？”

    片刻后，里面響起小皇帝略嘶啞的聲音：“朕還好，亞父，你先下去吧。”

    賈進(jìn)忠安下心來，應(yīng)聲而退。

    此刻，洛安城三十里外，一架馬車在暴雨之中奔馳，掠過莽莽原野。

    十里坡上，長亭翼然臨立。亭中有人素衣白裳，獨(dú)坐撫琴。

    琴聲泠泠，與雨聲融為一體。

    馬車在坡下停住，面色蒼白的少女從中走出，望著亭中人，面上泛起淡淡云霞。她止住了想為她撐傘的下人，自己獨(dú)自執(zhí)著傘緩緩走上坡去。

    腳步越來越快，泥水濺上云錦織成的裙擺，她卻毫不在意，眼里閃著光，嘴角也不由翹起，只一心一意看著撫琴之人。

    至了亭中，她將紙傘收起，斂了一身濕氣，才敢靠近，坐在撫琴人對面，雙手托著腮，癡癡地看著她。

    鳳眼微垂，長睫根根分明，真是再好看不過。

    顧西月心想，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老師這么好看呢？不過還好，以后的日月，她可以時時看著她。

    她們還會長長久久。

    一曲方罷，清平抬眸，眼中暗藏淺淺笑意，“欠陛下的鳳求凰，總算還上了。”

    “鳳求凰、鳳求凰，”顧西月雙目彎成一瓣桃花，里面春水漾漾，情意綿綿，“老師就沒有別的話與我說嗎？”

    清平頷首，“江海平手里的水師我已安排在洛安各處，只待今晚便可行動，陛下放心，此戰(zhàn)必勝。”

    顧西月瞋了她一眼，“我說的不是這個，”她微微低下頭，面泛羞紅，眼帶秋水，“老師……我很掛念你。”

    面前少女低眼不語，貝齒咬著櫻唇，薄汗微侵，香靨凝羞，再可愛不過。

    清平嘴角不自覺勾起，輕聲道：“我也想你，陛下。”

    是夜，血染洛安城。

    皇宮之中廝殺震天，火把如點(diǎn)點(diǎn)星子，在黑暗里格外閃耀。

    小皇帝一改先前的佯狂之態(tài)，身披明黃披風(fēng)，大步走入這殺機(jī)重重的宮墻。

    裴顯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小皇帝，廝殺著想往她這邊靠近，挾天子以令三軍。

    清平眉頭輕蹙，擋在她的身前，手中寶劍出鞘半分。

    “老師，莫臟了你的手。”顧西月冷笑一聲，從身旁侍衛(wèi)手中奪過弓箭，舉弓一箭，直直往裴顯膝上射去。

    箭如流星，裴顯應(yīng)聲而倒。

    可小皇帝手卻沒停，一箭接著一箭，破空之聲尖銳刺耳，片刻之間，就將裴顯射成一個篩子，偏偏避開要害之處，留了他一條性命。

    她走至裴顯身前，蹲在身子，笑著對他說道：“聽說裴大人最愛聽犯人慘叫之聲，最愛看血涌如柱之景，其實(shí)悄悄跟你說，朕也很喜歡。”

    裴顯此時沒了審訊時的氣勢，大聲地求著饒，面上涕淚橫流。

    “饒你？當(dāng)年你又可曾饒過季厚峰呢？又可曾對段聆書心存一絲仁慈呢？”她笑得愈發(fā)燦爛，“放心，朕不會輕易殺你，刖刑、插針、黥面、截舌……你想出的那些奇怪刑罰，朕都會讓你一一試下的。”

    裴顯聽了，白眼一翻，登時便暈了過去。

    顧西月踢開地上的尸首殘肢，繼續(xù)往金龍殿走去。

    在聽聞皇宮被襲時，賈進(jìn)忠早派人去中宵殿抓小皇帝，可未曾想殿里除了菡妃再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