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瞇起眼睛，突然靈機(jī)一動，伸手去撓鄭直的咯吱窩。

    鄭直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你居然不怕癢！”鈴鐺無計可施，只好放棄。

    鄭直這才笑出聲，他飛快地摸了一把鈴鐺的頭頂，在鈴鐺的抗議聲里解釋道：“我不是不怕癢，但是我可以忍住不笑。”

    鈴鐺抱著胳膊，哼了一聲。

    鄭直把自己的身份證遞到鈴鐺面前：“給你看給你看，別生氣啦。”

    鈴鐺接過，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但馬上又笑了。

    他滿懷期待地翻開那張身份證，想看看鄭直之前的模樣。

    ――照片上的人，大概十八九歲，瘦得厲害，顯露出臉上鋒利的線條。頭發(fā)被剃得極短，近乎于貼皮的圓寸。就像……

    鄭直無奈出聲：“就像勞改犯是不是？”

    鈴鐺看一眼照片，再看看眼前的真人，又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真人，感慨道：“真的差好多。這是你什么時候拍的照片？”

    鄭直回想道：“大概是高二吧。當(dāng)時我身份證丟了，這是補(bǔ)辦的。”

    “現(xiàn)在的你看著溫柔好多啊。”鈴鐺說。

    “十七八歲嘛。”鄭直悠悠說道：“不就是個既討厭自己，又討厭全世界的年紀(jì)嗎。”

    鈴鐺說：“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呢。”

    鄭直說：“人總是會變的。”

    “會變成什么樣呢？”

    “當(dāng)然是變好啦，小鈴鐺。”鄭直不再和他繼續(xù)談?wù)撨@個事情，他檢查好出門的必備品，拉著鈴鐺出了門。

    73．

    鄭直和鈴鐺站在小區(qū)門口，決定出行方式。

    鄭直把決定權(quán)交到了鈴鐺手里：“地鐵、公交、出租車，選一個吧。”

    鈴鐺說：“可以選擇你開車，我坐你的副駕駛嗎。”

    鄭直搖搖頭，一臉遺憾：“我只會在網(wǎng)上開車，所以這個不在我們的選擇范圍里。”

    “不過……”鄭直拉長了語調(diào)，在鈴鐺一臉期待中慢慢說：“我可以送你去學(xué)車，三個月之后你就可以拿到駕照了。”

    “還真是個好辦法，那我們回去吧。三個月之后再出門。”鈴鐺憤怒地掐了一下鄭直，又從他的口袋里摸出乘車卡：“我們?nèi)プ卉嚢桑　?/br>
    說完，鈴鐺就興奮地拉著鄭直朝東邊走去。

    鄭直看著鈴鐺的皙白的手，無奈地問道：“是什么給了你車站在東邊的錯覺？”

    鈴鐺嘿嘿一笑，說：“沒事嘛，反正就算我走錯了，不還是有你呢嗎？”

    鄭直反手拉住鈴鐺：“走這邊。小朋友出門就要拉住哥哥的手，不然會走丟的。”

    鈴鐺說：“你自降輩分了？之前不還宣稱是我的爸爸嗎？”

    “出門在外，要低調(diào)。”

    兩人步行五分鐘左右，就到了附近的車站。

    出了小區(qū)，人就變得多了起來，光是在車站等車的，就有七個人。

    鈴鐺忽然感覺有些惶恐。

    他悄悄躲在了鄭直的身后，探出一個腦袋，看著那群人。

    有兩個五六十歲的阿姨，拄著小推車在聊天；還有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爺爺，拉著他大概四五歲的孫子；一個年輕靚麗的姑娘，低頭看著手機(jī)；還有一個背著書包的女孩，右手拿一個老舊的隨身聽，帶著耳機(jī)，嘴唇不斷翕動，像是在念英語。

    除了鄭直和他自己，沒有其他成年男性，這讓鈴鐺松了一口氣。

    “來。”剛剛在低頭擺弄手機(jī)的鄭直突然了一聲鈴鐺，他順手把一個白色耳機(jī)塞進(jìn)鈴鐺的右耳朵眼里，點開網(wǎng)站，挑了一個搞笑視頻給鈴鐺看。

    鈴鐺說：“聲音有點小……我聽不清。”

    “那就看他們的表演好了，音量再大的話，就會傷害耳朵了。”鄭直捏捏鈴鐺的手：“別怕。”

    鈴鐺咬咬嘴唇，突然又難過了起來。

    那種酸澀不受控制地涌上鼻尖，鈴鐺很大聲地抽了一下鼻子，像是要對眼淚宣戰(zhàn)，絕不投降。

    他又咽了一口空氣，努力讓自己的語調(diào)變得平靜，他問鄭直：“車上……不會有壞人吧。”

    “不會的。”鄭直又給鈴鐺指了指周圍等車的人：“就算有壞蛋也不要怕，不光我，車上的人都會保護(hù)你的。”

    鄭直用輕快的語調(diào)給鈴鐺描述：“上了年紀(jì)的阿姨戰(zhàn)斗力很高的，看見沒？她們會用買菜專用小推車狠狠地壓住壞蛋的腳，那邊的小jiejie，指甲夠長吧？撓花壞蛋的臉不在話下。那個大爺……算了大爺歲數(shù)有點大，還是不勞煩他老人家了。對，還有司機(jī)大叔，他們都特別猛，拎起壞蛋的衣服領(lǐng)子，就能把他們?nèi)酉氯ァ！?/br>
    鈴鐺問：“那你能做什么呀？”

    “我嗎？我可以抱住你啊。”

    74．

    鈴鐺摟住鄭直的一條胳膊，把臉貼上去了好一小會，才說：“我不用你抱著我，你……你能一直拉著我的手就好了。”

    “喲，這么棒啊。小朋友是要長大了嗎？”鄭直又伸手給鈴鐺理了理衣領(lǐng)，慢悠悠地說：“抱還是要抱的。不然你個子這么矮，在車上又夠不到扶手，萬一被晃倒了怎么辦？”

    “就你高，你腦袋都頂天花板上了。”鈴鐺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個頭，大概到鄭直下巴往上兩厘米的位置。

    鈴鐺說：“一米七三也不矮了啊……”

    “你看。”鄭直指了指那邊等車的年輕姑娘：“那個女生也有一七五了呢。不過沒事，個子矮點也好，天花板塌下來了，可不是有我給你頂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