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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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對他們說道:“我先跟嘉軼講清楚,等會兒再給你們答復吧?!?/br>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點點頭,離開了。 在中國留學生這個小圈子里,排擠和容納都很微妙。雖然表面看來融洽無比,私底下,大家還是會自私地讓自己過得輕松一點。 往常,嘉軼起碼會提前一刻鐘到達教室。但他今日臨到上課,才踩著鈴聲姍姍來遲。他的目光在教室的位置中游離,我揮揮手招呼他過來,嘉軼的目光便鎖住了我,大步邁來,坐在我身旁。 我正想著怎么組織語言,老師已經站上了講臺。我壓低了聲音,決定先問最顯然的問題:“你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 嘉軼一邊從包里拿出教材,一邊解釋道:“我在路上遇見了阿尤布,在教室外聊了一會兒?!?/br>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印象中,他們應該并不熟識。 “上次他給你遞請帖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覺得面熟,就記住我了?!?/br> 原來是這樣,我不自覺地微闔雙眸,忐忑不安地問道:“你們聊什么呢?居然這么久。”心里暗中期待,千萬千萬,不要和我有任何關系。 嘉軼的臉上顯出一絲為難的表情,頓了頓,斟酌著說:“我和以前小組的兩個人合不來,恰好阿尤布問我要不要和他們成一組,我就答應了?!?/br> 我怔了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沒想到我方才糾結萬分的話題,竟如此輕輕巧巧地被他說了出來,如此,我也不必再抱有任何負罪感,唇畔不經意地漾起一絲愜意的笑。只不過愜意的同時,又泛起了陣陣的失落。阿尤布到底還是防著我的,徑直劈開了我與穆薩原本就微薄的聯系。這是一個疏遠冷淡的暗示,我不可能看不懂。 嘉軼觀察著我的神色,瞧見我眉頭緊蹙,還以為我心有怨言,連忙出言解釋道:“我看阿尤布主動提出,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 “沒有,你誤會了。”我打斷他的喋喋不休,苦澀與輕松同時竄入心緒,牽起一絲笑容,想了想說道:“你以前的隊友也來找過我了,我剛才是在想,這事怎么剛好這么巧?!?/br> 說罷,我展顏微笑,做出輕松的樣子:“我剛才還擔心你會生氣呢,現在好了,皆大歡喜?!?/br> 聞言,嘉軼也舒出一口氣,笑了笑,攤開書本,專心聽講。 我用力捏住自己的手腕,心想,這果真是皆大歡喜。我脫離了過去的小組,與穆薩的聯系越來越稀薄,今后的學習任務也能夠輕松些。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局面嗎?我想要脫離穆薩的愿望,不也是因此順利地前進了一大步嗎? 或許,正是因為一切太過順利,才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恍惚了一陣,很快說服自己回過神來,聽老師漫談著全球各區塊的油氣構造特征。講到中國時,他著重渲染了一番,還附上了他去大興安嶺研究斷褶帶時的實地采集圖片。顯然,這位老師十分喜好游山玩水,因為他照片中的壯美景色比地質現象要多得多,甚至十分注重照片的比例協調,有著做攝影師的潛質。 無論怎樣,在課堂上聽見外國老師提及中國,心情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激動,像是尋得了一種歸屬,或是他人對祖國的認可。我的心情就在這激動中澎湃起伏,以至于下課后,我匆匆答應了那兩名中國學生的組隊請求,便迅速趕去了圖書館。 我們學校圖書館的石油專業類書籍很多,分門分類的方法也不少。從前我都只借閱對寫論文有幫助的書籍,但經過這堂課程的熏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國外文獻里的中國。反正現在剛剛開學,課業也不重,容得我隨意亂逛。 在書架間走走停停,我記得亞洲地區的石油地質概況就在這附近,便漸漸放慢了腳步。 圖書館很安靜,這一片專業書籍的區域更安靜。平日里,大家只會在趕論文時才到這里查閱資料,此時,便只有不起眼的寥寥數人。 我順著指引搜尋過去,中國,應該就在這一片。目光在書本上來回游移,突然,透過書架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棱棱寸寸間,垂著頭認真閱讀的那雙眼。 他沒有抬頭,睫毛靜靜垂下,那雙金棕色的眼睛掩在其中,安詳沉郁。在列列林立的書架間,我聽見他的手指嘩嘩翻動書頁的聲音,和著這滿室溫煦,便如一襲似近似遠的翩翩白衣落于萬丈紅塵,也落于我的心間。 凝神閱讀的男人,總是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吸引力。我見過他喜樂憂嗔的許多模樣,卻從未像這一刻,有如此心無旁騖的力量。 我偷偷縮下身體,不愿被他瞧見。小心翼翼地離開,躲在距離他三列的書架處。這個位置,我還可以靜靜地、遠遠地看到他從縫隙中透出的那雙眼,而當他抬頭時,很難透過層層的障礙輕易找到我的位置。 圖書館很安靜,靜得可以聽見手機的震動聲。顯然,這不是我的手機。而下一個瞬間,就看到穆薩放下手中的書本,跑去墻面隔擋的角落接電話。聽著他壓低的聲音細細嗡嗡地傳來,我沒忍住好奇心,偷偷竄去他方才閱讀的位置,拿起那本還攤開著的書。 這是一本圖冊,只有少量的講解。專業知識寫得并不深,都是些很淺顯的石油地質入門常識,但從書名到內容,全部講的都是中國。中國的典型地質現象,中國名勝古跡的地質構造,中國某些盆地的構造演化歷史……林林種種,都是同中國有關的。 我一直知曉,穆薩本是商科,對于石油地質的學習純屬半吊子狀態??山裉炖蠋煵贿^在幻燈片上貼了幾張圖,他下課便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圖書館,悶頭研究中國的地質知識?;蛟S,他只是看看書中的圖片而已,但我的心,已不覺顫栗難平。 我久久地停留在思緒的震動中,竟忽略了穆薩細碎的講話聲。待我放下書本準備再次逃走時,正正看見穆薩堵在前方,也是怔怔地看著我。 心頭掠過一絲異樣,我克制著難耐的相思,沉聲道:“你也在這兒,好巧?!笨陕曇糁?,卻絲毫聽不出巧合相遇的愉悅。 穆薩張了張嘴,似乎有著急切的話語,可頓了頓,最終還是凝聲,悶悶地重復道:“是的,好巧。” 他走到我近旁,瞥見我手中還拿著他方才讀過的那本書,睫毛微顫,良久,輕聲問道:“你之前多久便看見我了?” 我垂眸不看穆薩,眼觀鼻、鼻觀心捧起手中的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書頁:“我現在才看見你。之前走過來,恰好看見這本書攤著,就隨意翻了翻,僅此而已。” 聞言,他的目光定定地盯著我不放,反問道:“你之前若是沒有看見我,又怎么會在我問你時特意提起這本書?” 多此一舉的解釋,把我自己繞了進去。既然已經被他拆穿,我也不愿再狡辯下去。微微頷首,我字正腔圓地禮貌回避,“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我要出去?!?/br> 第093章 紀念 這句話好似戳中了穆薩的軟肋,他臉色一凝,身體卻沒有絲毫動作,依然擋在我的前方。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我們就這樣無聲地僵持著。沉默中,我不禁握緊拳頭,再次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重復道:“麻煩借過一下?!?/br> 他似乎沒聽到我的話,不僅不讓,反而迎面上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方才溫柔的眸光漸漸變得沉郁,他凝視著我,似乎要把我吸入他的眸光之中。 “我真是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cece?!彼平也婚W不躲,就這樣瞪著眼睛看他,做出無所畏懼的模樣。 “我想什么,和你有關嗎?”我輕描淡寫,面無表情。 “和我沒關嗎?”他咬牙切齒,隱忍而痛苦地質問:“為什么你總是出現在我眼前,為什么你總是一副淡然無所謂的模樣,既然你決定離開,又為什么要來這兒?” 他嚅囁著,沉沉地、艱難地低語:“我的確舍不得看到你悲傷難過,可看到你高興,我心中又像是長了一根刺?!?/br> 我的身體激起一陣驚寒,卻不愿多作解釋。左右為難,只得低聲呵斥他:“穆薩,這是圖書館!你不要打擾別人看書!” 其實,方才他打電話時我就已經看過,周圍根本沒什么人?,F在正是下課時間,學生們大多出去吃飯了,沒吃飯的也不會在開學之初來到這個冷門區域。 我呵斥著說完,便急急地想從他身側擠過去,被他用勁一把拽住,幾乎踉蹌著快要摔倒。我升起怒火,想要掙脫,他卻拽得更緊,令我無從逃脫。身體緊繃如弓,我較著勁,咬牙從唇齒間迸出字句:“放開我!” 他看著我,眉心間有化不開的愁郁,拉起我的手,捶上自己的胸口,聲音低沉,帶著陰郁的味道:“你該問問這里,要如何才能放得開?” 心中乍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心痛,我轉過頭狠狠地盯著他,想要用恨意令他退縮。然而,他沒有驚異,似乎原本就在等著我開口。我咬咬牙,終于忍不住朝他低吼道:“穆薩,你搞清楚,結婚的人是你,不是我!我真的很失望,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難過嗎?如果我每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你就會高興了嗎?憑什么你結婚了,我就不能好好生活了?你太自私了!” 他被震住,一雙清眸惶惶黯然。片刻后,鎖住我臂膀的手松開,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嘆道:“是,我的確太自私了,我不該攔住你……”他毫不否認,眼中卻顯出痛心,靜了靜,穆薩微微側身,替為我讓開一條道。 他眼中的疼痛令我心頭一凝,反倒不知該如何撤離。呆呆地望著面前空出的走廊,遲疑著邁不出腳步。 穆薩瞧著我猶豫遲疑的模樣,抿了抿唇,緩緩伸出手臂,輕柔地,用他小指勾起我的小指。斟酌幾秒,他輕聲說:“那晚,你問我的話,其實我可以回答你……” 那晚?我闔上雙眼,想必就是指他大婚前夜,我戰栗著問他那句:“當你離開,是否會把我忘記?”那時,我害怕聽到答案,還未等話出口,就急急地捂住了他的嘴。 而現在,穆薩湊到我的耳邊,潮熱的氣息熏得我身體發顫,聲音飄入耳際,認真而鄭重:“無論將來如何,我都會記得你,永遠記得?!?/br> 手指上的觸感,溫溫涼涼,令我愛不釋手,但又不得不放手。太過繁蕪的情緒如同魔障,仿佛有滿腹的感受想表達,卻找不到噴涌而出的媒介。于是,無形的塊壘漸漸澆鑄而成,積壓在心腦之中,只能強忍眼淚,佯作未聞,抬眸淺笑。不知怎地,我看到穆薩也在笑,只是那笑容很飄渺,很遙遠,也很……悲傷。 其實,我很想留下來,靜靜地撫平他眼中的哀傷,或是不管不顧地回勾起他的小指,告訴他:“穆薩,我也會記得你,深深的,沉沉的?!笨墒俏也荒苓@樣。我只能垂下眼簾,回避去看他的眼。害怕自己只要再多看一分一毫,就會繃不住情感的泛濫,讓一切覆水難收。 不知從何道別,我便就這樣,低著頭,從他身邊默默地走過,不知是忘了說再見,還是舍不得說再見,但終究,再見難言。 第二天,我收到一個包裹。 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從不曾將酒店的具體地址告訴國內的家人,而阿聯酋的朋友若有東西要給我,只需要面對面交遞。 包裹里有一封信和兩個精致的首飾盒,我打開圓形的小盒子,紫色的天鵝絨上,一枚碩大的鉆石熠熠生輝;另一個長盒子,則是一條鉑金項鏈。 打開信封,他的字跡遒勁有力,像是認真刻在紙上一般。 信上只有寥寥幾句英文:“那晚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用細線量過你的手指,估計正合適。這是‘記得的紀念’,我也有一只。覺得你應該不會愿意戴在手上,就串成吊墜吧。你說得對,是我太自私,限制了你的生活,不該讓你再難過。雖然我無法給你想要的未來,但今后,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我依然會在這里,并且,永遠在心底銘刻著你?!?/br> 輕輕把鉆石戒指戴到無名指上,真的剛剛好。 把戒指取出,抬頭舉在陽光下,光芒燁燁,眼中一陣刺目,不禁紅了眼眶。趕緊垂下頭,靜靜地將它握在手心,良久良久。 迪拜,一個從來沒有冬天的城市。它的風,卻比冷冬更讓人寒顫。 我獨自走在暮色的街道,兩道的樹木似乎從未變過。沙漠里沒有植物,所有的綠色都是從國外空運而來,經過長途跋涉,在這里落地、卻無法生根。 綠色,是迪拜最大的財富,卻從不屬于這里。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吊墜,那個人,也是我最珍貴的,卻從不屬于我。 一陣寒風吹過,像是要刮進我的骨頭里。我往衣領里縮了縮,落寞地踢走腳邊一顆小石子,它滴溜溜的向前滾去,很快沒了氣息,滯在不遠處,沉沉湮沒在其余細碎的石子中。 微風吹動道路的塵埃,樹木有些蕭瑟,枝葉凋零,就像我的心情。我在等待,等待時間沖淡一切?;蛘叩却硪粋€人,填補我心底的空洞。 “小石子好可憐,被你踢來踢去的?!?/br>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而愉悅的聲音,是云宇樹。 我怔怔地轉過頭看他,眼神落寂,一定很憔悴。 “外面風塵這么大,不怕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啊?”他從兜里掏出一片濕巾,拆開遞給我,“來,擦擦,看起來精神些?!?/br> 我接過他的濕巾,覆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 半晌,慢慢回過頭,勉強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在這里?” 他帶著淺笑:“緣分至此,不能不遇?!?/br> 低著頭,我依然郁郁,把用過的濕巾扔進垃圾桶,聽見云宇樹突然說:“我陪你去做做運動吧,別總這么苦瓜臉?!?/br> 我有些累,淡淡拒絕道:“我不想讓你耗費時間陪我。” 他咧嘴一笑:“那就你陪我,犧牲一下自己吧?!?/br> 我的嘴角抽了抽,面對他的堅持,沒有再拒絕。無所謂,去哪兒都是一樣的,在運動中消磨時間也是不錯的方法。 “會打羽毛球嗎?”他問我。 “會一點,打得不好?!?/br> 他笑了:“一般說自己打得不好的人,都是謙虛?!?/br> 于是,他帶我去了羽毛球場館,兩個人單打對決,他游刃有余,我到處撿球。氣不打一處來,我越是較勁,心緒就越不穩定。即使云宇樹存心讓我,也是無力對抗。 “原來,你還真的不是謙虛?!彼笮陕暎竭^球網,走到我這邊,觀察著我的手,咧嘴笑道:“你看,這握拍的手法都不對,所以你打起來又費力又沒有任何規章。” “我就是打得不好嘛?!蔽覈@息一聲,想要默默放棄。 云宇樹的手握住羽毛拍的手柄,輕輕地、耐心地說:“我來教你?!?/br> 說罷,他開始細細指導我的手勢,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想起曾經孤單無助的卡丁車賽場,我無從下手,正想默默放棄時,身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手臂握住車柄,擋在我的身前,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來教你?!?/br> 轉頭看他,陽光斑駁錯落,一身紅黑色的卡丁車制服,黑色的專業頭盔,溫柔蠱惑的聲線。 可是這一次,我轉身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那個高大俊挺的身形。只有砰砰呯呯的羽毛球擊打,一聲一聲地刺入我的耳膜。 眼淚在眼眶里轉了轉,還是落了下來。 第094章 蠢蠢欲動 尚未悟透的慟,是一字傷人、一欲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