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長看樣子就是個對屬下十分嚴厲的，但初次見面，他對蘇錦卻很是溫和。

    他將蘇錦帶到了宮中專門給暗衛(wèi)休息用的地方，甚至特意給她挑了間朝向好的屋子，看著蘇錦欲言又止，最后卻只說了一句“明日記得早起去謝恩”便離開了。

    一開始蘇錦還不明白這是為什么，直到她坐在房間里，無意間一抬眼，看到了對面銅鏡里倒映著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飛云髻，妝容精致，身上的衣裙也是華貴又精巧。

    可就是那么格格不入。

    與鏡中人本身的格格不入。

    蘇錦看著鏡中那個瘦小寡顏的女子，她化著那么精致的妝，穿著那么華貴的衣裳，可是有什么用呢？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她的卑賤。

    她就好像是一個最下等的奴婢，不要臉地偷了自家小姐的衣裙，偷抹了小姐的胭脂點翠。她攬鏡自憐，幾乎以為那鏡中人就真的是自己了，自己就真的是那樣高貴的人了。

    可誰看不出來呢？

    她那樣格格不入。

    蘇錦又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孩眼圈紅紅的，臉上慘白的用那樣厚重的胭脂水粉都掩蓋不住。

    剛才自己就是用這么一副像是要哭出來了的模樣回來的嗎？

    難怪侍衛(wèi)長會那樣。

    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是憐憫吧？是可憐吧？

    果然是呢。

    果然很可憐呢。

    那么可憐。

    真可憐。

    蘇錦看著鏡中的自己，竟是低低地笑了起來。

    窗外殘月朦朧，自是凄風(fēng)苦雨。

    ******

    第二日侍衛(wèi)長早早地便領(lǐng)了蘇錦去謝恩。

    李延勤勉，日日不到卯時便已經(jīng)起來處理政務(wù)。蘇錦要趕在他接見第一波大臣前謝恩，自然也得早早地去候著。

    出門時天還未亮，蘇錦在門外一直等到天光擦亮，才得了可入內(nèi)的吩咐。

    蘇錦低著頭，十分乖巧地跟在太監(jiān)身后。

    今日她穿著最普通的黑色勁裝，鞋子也從精致的繡花鞋換回了平底的黑靴，果然就適合了她許多。

    行走間也不再覺得腳疼了。

    還未走到門口，卻已經(jīng)聽到陣陣說話聲從門內(nèi)傳來。

    蘇錦的頭不禁垂得更低。

    那說話的男聲低沉而溫柔，她再熟悉不過，分明是燕雪風(fēng)。

    燕雪風(fēng)：“皇兄這樣可不好，明知道昨日臣弟是酒醉不清醒，還讓臣弟做那種選擇，錦兒非惱了我?！?/br>
    李延：“酒醉？朕若是讓雪風(fēng)現(xiàn)在再選，難道雪風(fēng)會選不同的答案？”

    燕雪風(fēng)沒有回答，蘇錦聽到了他低低的笑聲，不置可否。

    蘇錦抿了抿唇，垂下眼，愈發(fā)安靜乖巧。

    見蘇錦進來，正在批閱奏折的李延將手中沾了朱砂的御筆往筆架上一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朕既然要了你來，便不會虧待你。侍衛(wèi)長功夫不錯，你跟著他練，不會比在洛王府差?！?/br>
    蘇錦低頭：“是……屬下明白?！?/br>
    一旁的燕雪風(fēng)原本正手里撿著本書，笑盈盈地看著蘇錦，此時聽蘇錦對李延自稱“屬下”，翻頁的手卻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