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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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個人在等你。”朝夕說,“我不認識他,他好像是專門來找你麻煩的。你應該不止這里一個住處的,你今晚就別回來了,換個地方住吧。” 他猛地停下腳步。 陸程安也不是沒遇到過被告人雇人找他麻煩的事,他之前住的小區(qū)安保良好,找到他住的地方的事情從沒有發(fā)生過,只是在外面就不好說了。 停著的車被砸,收到恐嚇信,被尾隨過,也被人圍堵過。 當檢察官這些年,他自問從沒做過任何一件違背法律違背正義之事,可即便如此,他受到的打擊報復數(shù)不勝數(shù)。 他做錯了嗎? 沒有。 只是人間百態(tài),人性的丑惡是最難以預估的。 他能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可不代表他會讓朝夕也接受這一切。 陸程安語氣低沉“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朝夕“我在家。” “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兒?” 朝夕看了眼監(jiān)控,“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守著你等你回來。”她急的不行,“陸程安,你別回來。” 陸程安“你和他說過話嗎?” 沉默了幾秒,她訥訥道“嗯。” “說了什么?” “他問我和誰一起住。” “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我和我先生。” “還有嗎?” “他問我住在哪間,但我沒回。”朝夕快速地說,“但他跟我出來了,往我這兒看了眼,又找到你那兒去了,他和別人打電話,具體內容我也沒聽清,但好像——是找你的。” 忽地,陸程安說“你下來。” 朝夕愣了下。 陸程安說“你在那里,我不放心。” 朝夕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放輕了聲音,說“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是來找你的,不是來找我的。” “朝夕。”陸程安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你聽我的,你下來。” 他知道那些人有多瘋狂。 他之前開車去醫(yī)院找梁亦封,不過半小時的時間,車子被砸的直接報廢,即便有監(jiān)控,也沒有用,雇主有錢,且,目中無人到了極致,找的都是些流氓混混,那些流氓混混,也不過是在派出所里蹲幾天,再出點錢。 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好過。 想讓他心驚膽戰(zhàn)。 陸程安捏著手機的手心攥緊,他喉嚨干啞,說“把你一個人留在那里,我真的不放心,朝夕,你聽我的,下來。” 朝夕也是害怕的。 比起旁人,她更怕。 她五歲時曾遭遇過綁架,雖然當時年紀小,但是留給她巨大的陰影。因此對于這些尾隨跟蹤的人,是真的全身戰(zhàn)栗的毛骨悚然。 國外的治安并不好,她有時候半夜結束實驗,甚至不敢回家,畢竟晚上是作案高峰期,她許多同學都被搶劫過,也被酒鬼性|sao擾過。 原本陸程安不讓她下去,她還能平靜地面對。 小區(qū)的安保還算可以,而且家門一直鎖著,外面的人估計也不敢亂來,甚至那個人也不是找她的,是找陸程安的。 可是陸程安對她說,他不放心。 朝夕的人生里,父母其實并不重要。 她最喜歡的是爺爺奶奶,因為她從小跟在他們身邊,所有的喜怒哀樂,即便她不表達,爺爺奶奶也能感受到。 “我們朝夕不開心了,誰讓我們朝夕不開心了啊?” “朝夕喜歡這道菜,奶奶以后經常讓廚房給你做。” “我們家朝夕不用那么乖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開心要說,不開心也要說,喜歡要說,害怕也要說,奶奶的寶貝孫女,只要做好自己就夠了。我們的朝夕這么好,就連生氣的模樣也很討人喜歡。” 客廳空曠,房間里只玄關處點了一盞廊燈。 她形單影只地站在客廳里,漆黑夜色靜謐地包裹住她。 她緩緩地垂下眸。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為什么喜歡他。 她喜歡他,在她身處窘境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她喜歡他,不會把她一人留在危險之地。 哪怕這危險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喜歡他,喜歡他對她從不掩飾的關心,喜歡他直白又赤|裸的表白,喜歡他哪怕看不見她,但想到她所處的境地之后,比她更膽戰(zhàn)心驚。 他分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可他在她的身上,清晨神情惡劣地調戲她,在提到前女友時小心翼翼的面對她,提到婚約時強勢又不容置喙地威脅她,以及此刻—— 嗓音泄露出他此刻的緊張與不安。 耳邊,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帶著幾分焦灼,“你聽我的,那人應該是個地痞流氓,這種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他什么都不怕。” 朝夕“可我鎖著門。” 陸程安語氣強硬“你鎖著門有什么用,這些年入室搶劫的案子還少嗎?我前陣子還接到一個入室搶劫殺了戶主并且強|jian戶主的妻子的案子。” 朝夕沒敢說話了。 陸程安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放軟姿態(tài),“朝夕,你現(xiàn)在去外面看看,那個男人還在走道里嗎?” 她往監(jiān)控里看了眼,“沒。” “你坐電梯下來,”陸程安說,“我在樓下等你,電梯門一打開,你就能看到我。” 朝夕伸手,打開門。 樓道里傳來男人打電話的聲音“那檢察官估計怕了,不知道躲哪兒去了,不過他對門住著的女的是真不錯,說什么和先生一起住,我在這兒等了半天也沒遇到男人進她屋。” 語氣猥瑣,令人作嘔。 “長得是真不錯,跟明星似的,身材也好,的,那胸……摸起來爽炸,聲音也好聽,叫|床的時候估計更好聽,嘿嘿。” 男人的聲音傳入手機里。 陸程安氣的青筋迸發(fā),他捏著手機的手心不斷收緊,像是要把手機給捏碎了似的,他忍著怒氣,說“你快點下來。” 朝夕很輕地“嗯”了聲。 關門聲響起。 男人似乎聽到了動靜,“那女的好像出來了,先不說了,老子先去看看那女的,反正不一定能等到那個男的,還不如找這個女的先爽一把再說咯。” 朝夕的心猛地一緊。 電梯仍舊停在她這一層,她快速地按下開門鍵,跑進去之后瘋了似的狂按關門按鈕,按下負二樓,男人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越來越清晰,樓道門打開的剎那,朝夕看到男人笑容猙獰。 她連手機都抓不緊了。 雙手按著關門鍵。 趕緊關門,趕緊關門。 求求你了別進來,求你了。 好在電梯門在男人出樓道的時候就合上了。 她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渾身無力地沿著墻邊緩緩倒下。 陸程安不知道她這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到“砰——”的一聲手機掉下來的聲音,他一顆心被吊在半空中,他朝手機這邊叫她的名字“朝夕!” 朝夕顫抖著手,抓掉在地上的手機。 等不到她的聲音,陸程安轉身就進了樓道,三步并作兩步地往上爬,氣息不穩(wěn),一聲又一聲地叫她的名字。 “朝夕。” “朝夕。” 過了沒一會兒,朝夕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很輕地應著“我在電梯里了。” 陸程安停在六樓。 他扶著扶手,喘著粗氣,問她“你在幾樓?” “八樓。” 他進了電梯間,按下下行鍵。 不到一分鐘—— 電梯停下。 朝夕拿著手機,一只手扶墻,動作緩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電梯停下的時候,她整個人也像是被人按了暫停按鍵一般,呼吸凝滯,心里的惶恐不安被放大了百倍。 結果下一秒,她整個人被人從地上撈起,跌入一個溫熱又熟悉的懷抱里。 陸程安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fā)。 他抱著她的手都在抖,用如獲至寶的語氣說“我在,我在你身邊。” 朝夕眼里氤氳許久的眼淚,在此時掉落。 砸在他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