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心一堵：“您去哪里？”

    徐禾故作玩笑：“去浪跡天涯呀，京城也罷，長樂也罷，我都快呆膩了。”

    余木沒有說話，心里一片冰冷。

    徐禾說：“我走后，唯一的遺憾就是爹娘。要是爹當(dāng)初收了你為義子，那么我們徐家就有四個(gè)人了，少我一個(gè)，他們也不寂寞。”

    余木的表情慢慢冷下來，第一次在徐禾面前，他眼里一點(diǎn)笑意都沒有。

    徐禾道：“當(dāng)初我給你取名余木，是取我名字的一半。實(shí)際上這名字很不好，聽起來寓意就不對(duì)。你要是入我徐家，徐木也好聽的，而且我爹和我娘都很喜歡你，不會(huì)虧待你的。”

    他覺得余木完全沒理由拒絕。畢竟余木自小無父無母在皇宮內(nèi)受盡人間冷暖，想來應(yīng)該是很渴望家庭的吧。

    走過橋，到了回將軍府的一條靜道上。

    徐禾道：“你覺得呢？怎么樣。”

    怎么樣。

    余木停下腳步來，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一片赤紅。

    徐禾看他的眼睛，愣住了。里面的情緒太過強(qiáng)烈，他甚至感同身受……他的委屈難過。

    只是，他又難過和委屈什么呢？

    徐禾覺得困惑。

    而他的困惑，在余木的靈魂上又割下鮮血淋漓的一刀。

    他渾身都是冰冷的，唯心頭炙熱，眼中g(shù)untang。

    小時(shí)候渾渾噩噩，見他一眼，從此世界再容不下其余的光。長大后，他也沒有學(xué)會(huì)溫柔，只是因?yàn)樗Ｍ兂蛇@樣，所以藏去冰冷薄涼，裝出他喜歡的樣子。

    “我不。”

    他一字一句，眼睛血紅。

    徐禾一怔，余木渾身的氣勢都像換了個(gè)人，充滿壓迫。余木往前走，徐禾下意識(shí)地往后退，直至退無可退，背后是冰涼的墻。

    徐禾并不習(xí)慣這樣，皺眉開口：“余木……”

    余木居高臨下看著他，雙目赤紅，神情冰冷。面目卻隱隱有猙獰瘋狂的痕跡，他極力克制自己，呼吸卻越來越沉重。

    聽到徐禾說要走的時(shí)候，思緒突斷，僵硬地抬頭，他知道徐禾說的是真的。

    那一刻，大腦空白，手足冰冷。

    緊接著無盡的憤怒、委屈、害怕涌上心中。他要離開，他要走。這個(gè)念頭只是在腦海中過一遍，就牽扯七魂六魄，叫他害怕地渾身都疼。以至于后面徐禾的話，他都聽的斷斷續(xù)續(xù)。卻也知道那些話，是叫他難過的。

    把他逼到角落。

    看徐禾微愣、慌亂的模樣，他心里起了無數(shù)，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心思。

    骯臟、又絕望。

    把他留下來吧，不擇手段。

    下地獄，他也認(rèn)了。

    藏起來，留在身邊，他哭也不心軟。

    但這種瘋狂的想法，很快被自我否定。他怎么舍得呢……

    他想告訴徐禾，他從頭到尾都記錯(cuò)了，第一眼，根本不是在船上，是在靜心殿旁的院子里，他被人欺負(fù)蹲在地上。而他嚼著花，走進(jìn)來，像個(gè)花神，沒看他一眼。

    想告訴他，他很喜歡余木這個(gè)名字，因?yàn)槿∽运囊话耄衲撤N宿命的糾纏。

    想告訴他，他不想和他當(dāng)兄弟，也從來不渴望家庭，他渴望的，是他。

    但是，這些話，他一個(gè)字也沒說出口。

    克制所有情緒。

    他只是語氣顫抖，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