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搖了搖頭。

    牧云閑道：“我是……你的同類啊。”

    于是司宇就在牧云閑身邊留下了。正像是牧云閑想的那樣，這個世界正在有著什么變化。長一些的，隔個幾年，短一些的，各個幾個月，就會像那天般，天邊出現(xiàn)些光芒。這些光芒出現(xiàn)的越來越多，整個世界也就越來越亮了。

    混沌中的那些生物本來沒有什么形態(tài)，在這些光芒的照射下，他們出現(xiàn)智慧的同時，也分化成了不同的樣貌。牧云閑意識到，他來到的，原來是一個世界剛形成時，人類就此開始出現(xiàn)。

    在這個過程中，牧云閑始終控制著自己。便是那些生物還不算生命時，牧云閑也不愿意去濫殺，等他們成了構(gòu)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牧云閑就更不愿意動了。司宇則是不然，他是這個世界中的原住民，對他而言，這些生物要是冒犯到了他，他想動殺手，那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椤?/br>
    只是他好像和牧云閑不太一樣，他不怎么會被突然出現(xiàn)的光線所激怒。也幸虧有了他，在他的幫助下，牧云閑成功渡過了幾次光芒的出現(xiàn)。

    將近百年后，整個世界已經(jīng)漸漸出現(xiàn)了牧云閑曾經(jīng)見過的樣子。

    在這百年期間，牧云閑把司宇當(dāng)成了自己的徒弟——或者這樣說，他成了牧云閑的徒弟，牧云閑在教他，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這也是牧云閑想對自己說的，不論他這殼子有著什么樣的本能。他始終不會忘記，自己是個人類，他要維持人類的樣子。

    當(dāng)時間過去整整百年時，那樣的光芒出現(xiàn)在天地間時，兩人心中都有著別樣的感受。

    “這是最后一次了。”牧云閑道。

    “你打算怎么做？”司宇問牧云閑。兩人一起生活過了百年，對他來說，牧云閑是個亦師亦友的存在。他也知道牧云閑身上的問題，在那光芒出現(xiàn)時，他會格外的難以控制自己。

    “我會住到海底。”牧云閑笑了笑：“短時間內(nèi)，那里應(yīng)該不會有東西過來，至于以后怎么樣……我還沒想好。可能以后都不會出來了。”

    海底是個地名，在整個世界的最低處。在這些年中，隨著每次光芒出現(xiàn)，都會有大批生活在混沌中的生物死去。其中死去生物最多的地方，就是海底。

    “你不應(yīng)該壓抑自己。”司宇神情莫測：“這是你的本性。”

    “是嗎？”牧云閑溫聲笑了：“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一些什么別的東西？”看著司宇無法理解的樣子，牧云閑道：“這不是犧牲，這只是無法回避的過程罷了。我教你成為一個人，你就必須要控制自己。”

    ☆、混沌2

    第2章

    牧云閑離開了那間他已經(jīng)生活了幾百年的小屋,在最后一次光線到來之前。

    這個世界已經(jīng)與他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放眼望去，周圍盡是綠色，混沌中最弱的那些生物們,因為不敢離開相對安全的位置，只能留在原地抱成團，他們就成了植物——這種完全不能移動的生物。

    再遠一點的,還有些食草的動物。混沌世界最初出現(xiàn)變化時，這些看起來溫和的生物,其實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只消他表現(xiàn)出絲毫的軟弱，他們就會試探著殺了他。

    牧云閑在原地停留了一陣,司宇來了。他問牧云閑：“你不是要離開嗎？”

    “在等重明。”牧云閑望向天際：“他也該來了。”

    果然,正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重明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天邊。他落在牧云閑跟前，好像一副很是不愿跟他走的樣子。牧云閑輕笑了聲：“海底確實是哭苦了些,不如你留在這里，跟著司宇？”

    重明那張鳥臉上，詭異的出現(xiàn)了一種名為恨鐵不成鋼的表現(xiàn),拿翅膀拍了他一下,自己飛走了。牧云閑目送著他遠去，淡笑不語。

    “他也覺得你不該走。”司宇道。

    “該不該不是他說了算的……”牧云閑嘆了聲：“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好了。”他看了眼天色,便對司宇道：“時候差不多了，我這就要走了。若是這些年里你還有什么事要找我，只管去就是了。”

    司宇臉色復(fù)雜,沉默許久后，安靜的嘆了聲：“我知道了。”

    如此，牧云閑就帶著重明到了海底。

    這里不愧它墓地的名聲，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混沌中生物的遺骸。他們死了，便不再會和他們的同族一樣，變成新的樣子了，只會保留原來的形態(tài)。一路往里作曲，簡直像是一部混沌世界中的史書。

    不過他們不會永遠保留下去，再過上個三五十年，這些遺骸，應(yīng)該就會煙消云散了。

    牧云閑一路走到了海底最深處。在這里，濃厚的靈氣幾乎要化成液體，便也應(yīng)了這里海底的名字了。牧云閑收拾了許久，終于在一堆尸骸中間找到了塊空地，搭起了一座簡單的房子。

    不知為何，來到這世界后，圖書館居然不能用了。重明倒是能從里面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道理。

    牧云閑只當(dāng)自己回到了以前一個世界的任務(wù)中，當(dāng)時的他還只是一介凡人，連活都沒活多少日子，就被困在槐樹精的軀體內(nèi)，一呆就是四百年。在這四百年中，除了還是雛鳥的重明，就沒人和他說上一句話。在這里的日子還好些，他好歹能走動走動，到處轉(zhuǎn)轉(zhuǎn)，雖然這里除了一堆形狀詭異的殘軀，什么都沒有。

    他等著這個世界出現(xiàn)最大的變化的那天。

    這一等，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