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做決定，可能會好的多。”牧云閑站起來，說：“你不如好好想想。”

    牧云閑走后，整座宮中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伺候楚青青的宮人原本都以為，她在失去孩子以后那樣的狀態(tài)，再見皇帝一次勢必會遭到厭棄，而她的所為，原本也印證了這一點，她對皇帝格外失禮。可令人詫異的是，皇帝完全沒有和她計較，反而以憐她流產(chǎn)為名，恢復(fù)了她的位份。

    看起來皇帝仿佛因為她沒了孩子，又開始憐惜她了。皇帝換了她身邊因她失寵而對她怠慢的宮人，新?lián)Q去的那些侍候她侍候的精細(xì)，在他們的照料下，楚青青精神好了很多。

    后來的新春家宴上，眾人再度看見的嘉嬪，又是原來那副樣子了。端坐著，儀態(tài)萬方，仿佛真正的神妃仙子。

    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幾位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支撐不住，便由自己的奶娘照顧著，先退下去了。楚青青借口自己身體不適，也退了下去。

    喬笙這段日子照顧小皇子照顧慣了，在牧云閑的示意下，他也先跟著幾位小皇子退了下去，留在二皇子身邊伺候。奶娘的意思是，再過上半個時辰，等著家宴散了，再跟著皇后一起回去。小皇子粘皇后粘的厲害，要是皇后不哄他，他是不肯睡的，也就是喬笙在他身邊時他才好些。

    喬笙慢了半步，走進(jìn)小皇子所在的偏殿時，意外發(fā)現(xiàn)那里靜悄悄的。奶娘在屋子里哄著小皇子，楚青青也在，倒沒靠近，就在外面看著小皇子。小皇子這次卻意外不怕她了，隔著一群人，睜著雙圓圓的眼睛看著她。

    “您也知道，我剛沒了孩子，看見別人的便喜歡。”楚青青對他溫和的笑了笑：“你像是對我有什么誤解么，我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會生出害了龍嗣的念頭，何至于這樣防著我。”

    喬笙恭敬道：“并非是防著您，只是小皇子困了，有生人靠近，他又要鬧騰，今天已經(jīng)晚了，若您喜歡小皇子，不如改日再來看他。”

    楚青青笑道：“那我改日再來就是了。”

    說罷，她轉(zhuǎn)過身去，帶著群宮人，回自己宮中去了。

    當(dāng)天晚上，小皇子卻突然發(fā)熱，任誰哄也哄不好。太醫(yī)說是靠近了病人，染了病，可小皇子身邊的人都是千挑萬選過的，哪能有什么病人。一向溫和的皇后也動了氣，小皇子身邊的人審了一輪又一輪，誰都沒查出個好歹，唯一有問題的，就成了喬笙。

    可喬笙是皇上身邊的人，皇帝待他多好，誰都知道。半年前將他撿回來，又是教他習(xí)武又是教他習(xí)字，皇帝再沒待人這么好的時候了，要是說喬笙有問題，那就更不可信了。

    面對這種情況，喬笙主動向牧云閑請罪，要去慎刑司住上一段時日，證明自己清白。

    “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么。”聽見他這樣說時，牧云閑覺得有點詫異。他拿著本書坐在那，漫不經(jīng)心道：“你在這乖乖待著就是了，進(jìn)了慎刑司，你沒罪也成了有罪，朕花了這么大工夫栽培你，是為了讓你進(jìn)去受罪的么？”

    “可是，皇上也說是人言可畏，宮中那樣多人都受了審，只有奴才……”喬笙忍不住道。

    “難不成，你是在憂慮，朕養(yǎng)了一群廢物么。宮中出了這樣大的事都差不清楚？”牧云閑把書放下，走近敲了他一下：“竟不知道，宮里就你一個傻子，還是就你一個聰明人。”

    皇帝說的篤定，喬笙心里惴惴不安著，還是在宮里待了下來。他因為有嫌疑，不好總是去打聽那邊是什么情況，卻也一直惦念著。只聽說事情越鬧越大，許多人都卷進(jìn)來了，見著旁人看他的眼光，他更覺得難受。

    便在此時，又有一個人找到了他，正是楚青青。

    楚青青也被叫去問了兩次話，但她沒什么嫌疑，就被放回來了。楚青青找到喬笙時，喬笙也是詫異。

    他們就在御花園里碰了面，就和以前的數(shù)次一樣，皇帝的妃嬪與皇帝身邊的紅人偶然相遇，不小心碰了面，就打個招呼。

    楚青青最近心情似乎不錯，但因為二皇子的事，最近宮中人心惶惶，她不好表現(xiàn)出來，但對著喬笙的時候，她反而沒壓著情緒，對喬笙笑的很是溫和。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在申貴人身邊，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她那宮里隨便哪個人都能支使你，卻不成想，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申貴人想巴結(jié)你，恐怕還巴結(jié)不上了吧？”

    這是實話。曾經(jīng)的楚青青也是，隨便就能踩他一腳，數(shù)九寒里，要他去冰上跪著，他就得去，腿斷了也不能起來。曾經(jīng)欺負(fù)過他的人這樣肯定了他，喬笙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只道：“奴才什么時候都是伺候主子的。”

    “你和他們可不一樣。”楚青青笑道：“要不然憑什么，那天晚上接近過小皇子的人，都被抓起來關(guān)了幾天了，你對他又是哄又是抱，竟然半點事都沒有？”

    “那是因為皇上信得過奴才。”喬笙不卑不亢道。

    “是，他信得過你。”楚青青卻笑：“你說，他是更信你，還是更信證據(jù)？”

    喬笙突然抬起了頭。

    “你都沒收到消息，看來皇上也沒有你說的那樣信你嘛。”楚青青道：“證據(jù)確實指向了你，而且確實不是假的。你應(yīng)該不知道為什么，但你也是難辭其咎……”

    “你。”喬笙冷聲道：“是你干的。”

    楚青青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偏頭笑了笑：“我有能幫你脫罪的法子，你好好想想，你也說了，皇上信你。”

    她不急不慢說完，就離開了，也沒管喬笙的反應(yīng)。不過是閑聊幾句話罷了，喬笙要真這樣想不開，憑著這幾句話就去找了皇帝，倒霉的也只會是他，不會是自己。

    喬笙在后面繃緊了臉，直接離開了。

    他離開后打探了消息，果然聽說了什么。他枯坐了一晚，從晚上想到早上。皇帝的臉總是突兀的出現(xiàn)在他眼前，還有小皇子的臉，以前發(fā)生的事。不用太多思考，誰都知道，他很快就會失去這一切了。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很快就會把他壓垮了。

    他還要做一個選擇。

    第二天，他照常梳洗干凈，等著皇帝下朝后，他去拜見了皇帝。

    “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你師父沒說你偷懶么。”牧云閑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