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言看著眼前這個染著栗色頭發帶著油膩笑容的男人, 很難把他和熒幕上那個陽光可愛的青春少年聯系到一起，這種老土的搭訕方式，連賀昀都不屑一顧。

    林琛也是眼尖，一眼就看出韓權渡對林小言的不同, 雖然他說的話有點low, 但是林小言還是禮貌地回復了他：“除了在熒幕上，我并沒有見過你。”

    “你是c市的吧, 我也是c市的, 說不定我們在路上偶遇過, 你的美貌讓我記住了你的臉。”

    油嘴滑舌, 林小言對他的厭煩又加深了幾分。

    “林琛你夠了沒有, 她們坐了很久的車，需要休息。”

    林琛徹底成了萬人嫌，要不是顧忌著劇組的面子，賀昀真想直接把他打包扔出去，sao擾他哥還不夠, 現在又來sao擾他未來嫂子了。

    韓權渡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林琛看了幾人一眼，尷尬地笑了笑，悻悻地轉身離開。

    “這人就是林琛嗎？為什么感覺他和熒幕上一點都不像？”

    縱使原婭是個顏控，也覺得剛剛的林琛有些過于煩人了。

    “營銷出來的而已。”韓權渡的眼眸中蘊著nongnong的嫌惡。

    林小言和原婭的房間在最高層，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將b市的夜景盡收眼底，韓權渡和賀昀住在了他們隔壁，韓以歡等人的房間在他們的對面。

    休整過后，林小言他們跟著劇組來到了拍攝基地，韓以歡還在化妝，看到她們之后，她叫停了化妝師的動作。

    這場戲拍的是女主角高中的時候，韓以歡化了妝，看起來和高中生倒是一點也不違和。

    “韓老師，您這次不會只是請我們來b市旅游的吧？”

    原婭在來的路上看到了電視劇原型的那位大佬就坐在屋外和導演聊天，她應該也是這次的顧問，韓以歡根本不需要特地去請教原婭，她的運動生涯，沒人比她自己更了解。

    韓以歡笑著打哈哈：“一半一半啦，有些時候的記憶畢竟比較久遠了，還是要多一份保障才好。”

    林琛飾演的是女主的小學弟，因為意外導致了雙腿殘疾，自暴自棄之時被女主的精神所打動，愛上了女主，開始了他漫長的守護之路。

    雖然要一直坐在輪椅上，但是這個深情男三的角色的設定很討喜，再加上林琛的外貌也比較過關，在劇播出之后能吸一大波的粉絲，林琛的經紀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他拿到，林琛也很是重視，在進組的第一天就挨個去問候了所有的前輩。

    從韓以歡的化妝間走過，林琛徑直走向了隔壁尚承的房間。

    韓以歡的助理抱怨道：“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孩，擺臉子給誰看？”

    問候拜訪了那么多的前輩，唯獨越過韓以歡，是她家影后的咖位不夠了還是林琛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不是不想來，是不敢來。”

    韓以歡解釋著，眼底的溫柔消失殆盡，林琛這樣乖乖地遠離她的視線還好，要是敢到她眼前來晃悠，她可不保證會不會直接把給轟出去，丟面子事小，要是讓那些見風使舵的人知道林琛得罪了韓以歡，以后他在圈里可就更難混了。

    這家人一個個都對林琛這么深惡痛絕，林小言想問問原因，卻又擔心觸到他們的逆鱗影響他們的心情，只能把心中的疑問先壓了下來。

    正式開始就是一段哭戲，林琛飾演的角色因為車禍傷了雙腿，下半生只能坐在輪椅上，林琛很崩潰，住院的那幾天幾度想要尋死，被發現后救了下來，但仍然郁郁寡歡，韓以歡作為他的鄰家jiejie，前來看望他。

    林琛的演技確實不錯，在病床上的那一段戲將絕望演繹的淋漓盡致，感染了在場的許多人，讓林小言想到了原婭，同樣是傷了腿，但原婭要比他堅強得多。

    問題就在韓以歡飾演的女主進門的那一刻產生了。

    韓以歡是個稱職的演員，她在表演時沒有帶入一絲對林琛本人的嫌棄，她看林琛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充滿了憐惜，可林琛卻是不行。

    “林琛！你怎么回事，這是你鄰家jiejie，不是狼外婆！你要表現出的是絕望和脆弱，你那個害怕的眼神什么情況！”

    導演喊了‘卡’，讓林琛重新調整狀態，韓以歡到一旁補妝。

    林琛的經紀人沖上去對林琛就是一陣罵，林琛低著頭，不敢抬頭也不敢還口，可見他在經紀人面前的弱勢。

    “年少出名哪有那么簡單，高不成低不就，沒背景沒家世，除了自己的公司一無所托。”

    道具組的一個jiejie看起來很心疼林琛，但她也只是個工作人員，這種事情上根本插不上嘴。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小言和原婭：“你們是演的什么角色？”

    “我們不是……”

    “我看你們兩個眼生，應該是個小配角吧。不過那也沒什么，那么多人都是從配角過來的，你們兩個長得也不錯，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只要好好努力，將來說不定也可以像韓老師一樣。”

    那個jiejie的目光看向角落里一個正在背臺詞的美麗女子：“徐珂嵐就是從小配角一步步走過來的，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她連臺詞都沒有，只是個背景板。現在已經是能和影帝影后同臺的人了。”

    順著她的目光，林小言也看向了徐珂嵐，這個未來轟動國際的影后，她的好朋友之一。

    她這次飾演的是男主那個癡情的未婚妻，得了他的人，卻一輩子也沒能得到他的心。

    徐珂嵐也是個癡情的人，愛了尚承十幾年。但她和劇中那個未婚妻不一樣，她和尚承結婚時的婚戒，還是林小言給設計的。

    “是徐珂嵐啊，我特別喜歡她演的《臨江啼》，想去要簽名。”

    “去唄。”

    原婭猶豫地看了林琛一眼，他還在病床上找感覺：“我害怕她和林琛一樣是個表里不一的。”

    “放心。”林小言安慰道，“徐珂嵐不會的。”

    有了林小言打的包票，原婭深吸了幾口氣，蹦跶著去找徐珂嵐了。

    場上，林琛和韓以歡的戲份還沒有結束，林琛看到韓以歡就像耗子看到貓一樣，總會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恐懼。

    導演已經怒了：“你到底行不行，一群人為你來了一遍又一遍，浪費時間！”

    林琛雙手緊攥著床單不說話，韓以歡捋了捋頭發對導演說：“可能是我表現的還不夠溫柔，既然林琛進入不了狀態，咱們先拍下一場和尚承見面的戲吧。”

    韓以歡淡淡的到了林琛一眼，林琛就像受了驚的老鼠一樣，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著，整個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

    林琛的經紀人把他揪到角落里，斥責的聲音大半個片場都能聽到：“你要是不行就換別人，這次你要是再把握不住，你以后就別想再接戲了！”

    “姐，我錯了，給我一小會兒的時間，我馬上就能調整好。”

    林琛楚楚可憐的樣子與昨天的那個煩人精大相徑庭，經紀人又罵了他幾句，才勉勉強強消了氣，轉身諂媚的笑著去跟導演道歉。

    韓以歡和尚承的戲份很快拍完，又試了幾次，林琛才勉勉強強地過了關。

    今天戲份已經結束的韓以歡很是開心，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到林小言和原婭的面前：“走吧，我們去找那兩個小子！”

    b市有一家著名的火鍋店，一到了下午晚上就爆滿，想吃飯得提前預定，還不能電話預訂，必須得親自去，當天吃當天定，不然你砸再多的錢都沒有用，韓以歡也是早早就讓韓權渡和賀昀去排了隊，就為了今天晚上能一飽口福。

    “你們稍等一下，等我助理拿上我的口罩和墨鏡。”

    三人聊起了現在在和徐珂嵐拍對手戲的尚承，在影帝的強大氣場下，徐珂嵐表現得毫不遜色，導演和工作人員都是贊不絕口。

    “哎呀，和尚承演過戲的人都說他氣場太強了不好入戲，其實也就是因為他臉長得好看，這小姑娘能不為美色所動，前途無量啊！”

    看著場上一臉冷漠的徐珂嵐，林小言在心底暗笑：這哪里是不為美色所動，這是在美色面前失去了神志。

    剛剛和林小言搭過話的那位工作人員看到她們和韓以歡聊得正歡，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認錯了人，朝這邊看了好幾眼，韓以歡熱情地給她比了個心。

    “韓老師……”

    林琛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打斷了幾人的交談，他低垂著腦袋唯唯諾諾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讓經紀人逼著過來的。

    林琛朝韓以歡深深地鞠了一躬：“韓老師，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韓以歡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是新人，一兩次狀態不好可以理解，但是七八次還找不準狀態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這么多工作人員，你還是好好回去琢磨一下劇本吧。”

    韓以歡的語氣不輕不重，既教育了林琛，又不會讓人覺得實在欺負晚輩，但是聽著林琛的耳中卻像是平地驚雷，他深知以后再也不可能得到韓家的原諒了。

    “好的，謝謝韓老師指導。”

    林琛將頭垂得更低，幾乎要把自己對折。

    韓以歡的助理拿著她的東西走了過來，韓以歡也不再理會林琛，兩只胳膊一手挽一個，高高興興地出了片場。

    第四十五章

    路上, 林小言還是沒忍住問了關于林琛的事情, 韓以歡是個隨和的人, 能讓她這么討厭, 一定是做了什么很過分的事情，而林小言隱約感覺，這件事情或許和韓權渡有關。

    韓以歡看了一眼已經帶著耳機睡著了的原婭, 長嘆了一口氣：“如果我不告訴你的話, 權渡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 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事情發生在韓權渡上小學的時候，彼時韓鴻振秉持著不能搞特殊化的原則，把韓權渡送進了一所公立學校，林琛就是他那時候的同學。

    那時候韓權渡還不像現在這樣沉默寡言, 雖然話少了些, 但總歸還是個比較活潑的孩子，林琛是他在小學交的第一個朋友。

    林琛家庭條件不好, 韓權渡就對他頗為照顧, 常常把自己零食和文具分給他, 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韓權渡雖然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身世, 但是林琛從小就是個人精, 也猜出了韓權渡家庭條件應該不錯，開始頻繁地向韓權渡索要一些東西。

    “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東西，我那時雖然發現了權渡的東西老是會少，但是也沒太在意，直到那一次家長會, 老師告訴我權渡他砸壞了學校的公共設施，要賠錢，但是韓權渡一直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韓以歡閉上眼睛，顫抖的睫毛壓抑著怒氣：“我是從小看著權渡長大的，他不是好動的性子，而且有擔當，他那時候的零花錢已經足夠把這錢賠上了，但是他卻一直沒有把錢交上，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盤問了他一整個下午，權渡才紅著臉告訴我是林琛干的。”

    “林琛在一次游戲的過程中弄壞了學校的公共設施，因為家里沒錢，就請權渡幫他頂罪。權渡不愿意說謊，林琛就罵他不把他當朋友，威脅他以后不會再跟他一起玩了，權渡沒辦法，就跟老師說是他干的。”

    韓權渡雖然年幼，也已經有了判別是非的能力，他不想背著個黑鍋，想去跟老師反應時卻被林琛反咬一口告他污蔑。

    “最后這件事情是我爸親自出馬解決的，林琛當眾給權渡道了歉，那個學期結束之后我爸把權渡和賀昀一起轉到了私立學校。”

    這件事情之后，韓權渡的話就更少了，也不樂意再和別人交流，從小學到高中，他身邊除了賀昀也沒再有其他的朋友，直到轉來一中才有所改善。

    “雖然現在提起來好像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種事情只要發生一次，就足夠改變一生了。”

    好在，韓權渡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變得陰郁，依然是個懂禮知禮的好孩子。

    林小言也是久久的沉默，她和韓權渡在一起那么久，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但是她也能理解，就像她從來沒有跟韓權渡說起過祁川的事情一樣，韓權渡肯定也是不愿意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兩個人只想把最好的那一面展示給對方，想帶給對方的只有彼此的歡樂，那些負面情緒都是自己來消化。

    當然，林小言不告訴韓權渡的另一個原因是覺得沒必要讓祁川那種貨來影響他們的心情，至于韓權渡為什么不告訴她……可能是覺得不好意思吧。

    “沒想到林琛現在居然進入了娛樂圈，我也是接了這部戲才知道的，不然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

    林小言頗為無奈，姑姑，這話可有點重了啊。

    韓以歡每次想起這件事，都會覺得是自己的失職，明明那個時候賀昀和韓權渡在一個學校，她怎么就沒讓賀昀多陪著點韓權渡呢。

    “韓老師……”

    “叫我姑姑就行了，不然叫阿姨也可以。”

    “……姑姑，”林小言問出了一個她想了很久的問題，“韓權渡小學是在哪里上的？”

    ……

    要讓賀昀選出自己最熱愛的美食，那當屬火鍋莫屬，尤其是在冬天，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就是一項極致的享受；繼承了韓以歡的優良基因，賀昀對辣味追求可謂是到達了極致，在不能吃辣的老媽面前大快朵頤，無疑是今天賀昀最開心的事情。

    韓以歡：“……要不是我這幾天要拍戲，皮膚狀態又不好，你小子能比得過我？”

    賀昀面前是一大碗紅彤彤的辣醬，林小言光看著就感覺到了喉間一陣發干，賀昀卻好像并不盡興，還在往里面放辣椒，聽韓以歡的語氣，好像她比賀昀還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