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最深處，卻殘存著一絲渴望。她會放棄報恩，選擇和他在一起。

    沉默良久，林啾啾輕聲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

    晏絕更氣了。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她還是不愿意改個口嗎？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統一什么高校。

    “你走吧?！彼谅暤?。

    “可是你的身體……”

    “我自己會處理。”晏絕伸手指著門外，“我不需要你用幫我上藥的方式來報恩?！?/br>
    在知道她的心疼、哭泣，通通出自連他都不清楚緣由的報恩時，晏絕甚至覺得，他的存在都是個笑話。

    此刻，他不想見到林啾啾，也不想聽到她說話。她的存在，就像是刀一樣，重重地剮著他的心臟。

    林啾啾見他這么堅決，抿著唇，失落地將手上的棉簽放在了桌子上，緩步走出了別墅。

    晏絕就這么眼睜睜地看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最終，捂著刺痛的胃，坐在了地上。冷汗從頭上不斷滲出，他如同雕像，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平安慢慢走了過來，在他身邊趴下，蹭了蹭他的腿。

    晏絕望著它，視線有點模糊，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就知道，身邊的人來來走走，最后還是只會剩下他一個。羞恥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他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沒出現在林啾啾面前。

    他想她留下，又希望她再也別回來。

    手輕輕搭在平安的背上，晏絕輕聲呢喃：“身邊少了個纏人鬼，我明明該高興才是，可我怎么……”尾音止不住地顫動，讓他難以講出后半句話。

    ……

    往林家走的林啾啾，腦海中也在不斷浮現晏絕剛剛的模樣。她想不通，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對于她來說，人類的感情還是太復雜了。她已經按照晏絕說的做了，為什么不能讓他高興起來呢。

    以前也被他攆走過，卻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么失落，心里空落落的。

    林啾啾將手放在心口，疑惑地想，我這是怎么了呢，我是不是做錯了？

    回到家后，林昱謹迎上來，別別扭扭地和她講話，只得到了她一句漫不經心的回答。

    之后，林昱謹眼睜睜地看著她回了自己的臥室，鎖上門，直到晚上也沒出來。

    林昱謹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也沒人可問，一整個下午都心煩意亂。

    用過晚飯后，林啾啾不放心晏絕，所以變成了小麻雀，飛去他的別墅看了看。

    白天的時候被他攆走，她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有點怨言的。因此這次她并沒有進屋，只停在外面的窗臺上，靜靜地注視著晏絕。

    客廳茶幾上的藥都被他收拾了起來，此刻他正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冷色的被子將他裹成了一個繭，林啾啾只能看到一點點黑色的發頂露出來。

    她站了許久，晏絕一直沒換過姿勢。

    其實晏絕根本沒閉眼，只不過從她的角度看不到。他思緒飛遠，想的都是這段時間和林啾啾之間的點點滴滴。

    她的馨香，她的纖軟，她的吻，她的淚……如同有人拿著絲線，一圈圈地往他身上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掙脫不開了。

    又過了許久，他隱約聽到“撲棱”一聲，翻了個身，往墻上給小麻雀開的小門看。

    并沒有鳥兒飛進來。再看窗外，黑漆漆一片，也沒有鳥類的蹤跡。

    晏絕蒼白地笑了一下。它是林啾啾養的，主人被自己攆走了，它嫌棄自己也很正常。

    林啾啾，林啾啾，他在心中不停地念著她的名字，每念一聲，酸澀就多上一分。

    ……

    第二天是周一，學校正常上課。林啾啾和林昱謹坐在車中往學校去的時候，聽男生對她說：“這個給你?！?/br>
    “嗯？”林啾啾正在想事情，愣了一下，才向他的手看去。

    那是一個筆記本，封皮素雅。

    接過來后，林啾啾問：“這是……”

    “你翻開看看?！?/br>
    她順勢將筆記本打開，只見里面記的竟然是這一個月來，老師們講到的重點和難點。

    “你整理的？”她驚喜地問。

    林昱謹看向窗外，耳根卻慢慢紅了起來：“昨晚閑著沒事干，就整理了，你拿去用吧?！?/br>
    “謝謝你呀，正好這周還有月考，幫大忙了?！绷粥编闭嫘膶嵰獾氐?。

    “不用。”林昱謹心說，你少擺出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給你委屈受了。

    林啾啾抱著筆記本來到教室的時候，注意到晏絕已經來了。他的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瞳孔深不見底。

    只和他對視一眼，林啾啾便收回了目光。

    以往她會興沖沖地和他打招呼，今天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他昨天發了那么大的火，萬一今天再被自己惹得不高興了怎么辦。

    晏絕就這么盯著她，一步步走到她自己的位置，轉身坐下。除了一開始的眼神交匯，她再也沒看過自己，更別說和他講話了。

    倒吸了一口氣，晏絕覺得他剛好一點的胃，又疼起來了。

    薛超和季晨也在班上坐著，前者大大咧咧地沒察覺到晏絕和林啾啾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還想去問問晏絕，昨天他單挑其他學校十幾人的事是不是真的，被季晨給攔住了。

    “你干什么？”薛超詫異地問。

    季晨無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傻逼，看看氣氛行不行，今天別去煩絕哥?！?/br>
    薛超愣住，小眼睛滴溜溜地看了晏絕半天，低聲問季晨：“發生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勸你，不想死就少往絕哥和林啾啾身邊湊。”

    薛超雖然總喜歡和季晨嗆聲，這種事情上，他還是聽得進去季晨的話的，老老實實呆在了座位上。

    季晨時不時往晏絕那邊看一眼，斟酌著自己該怎么做。

    ……

    林啾啾的同桌徐曉彤見她抱了個本子，好奇地問：“啾啾，這是什么呀？”

    “筆記?！?/br>
    “哦？你整理的？”

    “不是，”林啾啾搖頭，“林昱謹借給我的。”

    晏絕就坐在她身后，聽到林昱謹的名字，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哇，那個高一的學神？”徐曉彤伸出手，渴望地道，“借我這個凡人看看！”

    她們的前桌也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轉過頭來，好奇地道：“也給我看看?！?/br>
    林啾啾大大方方地將筆記借出，傳了幾手后，大家嘖嘖稱奇：“整理得好詳細啊，連我這種學渣都看懂了！”

    “學神不愧是學神，佩服佩服?！?/br>
    “可是學神還在讀高一，怎么會整理高二的筆記呢？”

    “華生，你發現了盲點?！?/br>
    “嘿嘿嘿……”不少人圍著林啾啾，壞笑起來。

    林啾啾并不知道學校論壇上還有她和林昱謹的cp粉，現在林昱謹給她整理筆記，像是打開了同學們身上的什么開關，怎么看怎么覺得林啾啾和他般配極了。

    “你們笑什么呀……”林啾啾被他們看得莫名其妙，把筆記收回到自己的桌堂中了。

    有同學笑瞇瞇地說：“沒笑什么啊，就是覺得你弟弟對你真好。”

    “對啊，好寵jiejie哦?！?/br>
    林啾啾：“？”我懷疑你們在搞什么我聽不懂的東西。

    聚集在林啾啾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對話也聽得晏絕越來越煩。他刺啦一下，將寫錯的一頁撕掉，冷冷地說：“預備鈴響了，沒聽到嗎？回去上課?！?/br>
    瞬間，林啾啾身邊的人作鳥獸四散。她以為是自己打擾到他了，一上午格外安靜。

    晏絕沒怎么聽課，注意力幾乎都放在她身上了。看她專心致志地記筆記，老師講課的時候，她無意識地點頭。如果她不總把林昱謹給她整理的那本筆記拿出來看，就更好了。

    中午的時候，晏絕本想叫她和自己一起吃，結果一下課，她就和徐曉彤結伴，離開了教室。

    去食堂的路上，林啾啾和徐曉彤打聽了一下一中周邊幾個學校的情況。

    徐曉彤疑惑地問：“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是好奇?！绷粥编毙ζ饋碥涇浀?，很有迷惑性。

    別看徐曉彤平常話不多，其實很喜歡泡在網上，知道附近學校的不少事。

    吃個飯的時間，她就把臨校的情況給林啾啾普及清楚了。刺頭最多的是個私立高中，徐曉彤說從高一開始，他們就總是愛找一中學生的麻煩，勒索學生的零花錢。

    “……后來不知怎么，他們再也不來堵一中的學生了，而是處處和晏絕過不去，梁子越結越深。我也是聽說哈，是晏絕幫一中的學生出了頭，才被那些人記恨上的?！?/br>
    林啾啾將情況記下來，心說就從這個學校開始吧。

    快放學的時候，她將書包提前收拾好，鈴聲一響，便離開了教室。

    晏絕皺著眉頭，心說，跑那么快干嘛，跟個兔子似的。

    “絕哥，今天你還是直接回家？”季晨走過來，笑著問了一句。

    “嗯?！标探^也把自己的書包收拾好了，單肩背上后，站起來往外走，的季晨跟在他身后。

    出了教室一看，林啾啾都都沒影了。他忽然懷念起了她還坐輪椅的那段日子。

    季晨斟酌著語句，想問問他和林啾啾到底怎么回事。沒等開口，見到了迎面走來的林昱謹。

    對方看到晏絕，眼神冷了下來，剛要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被晏絕叫住了。

    “你怎么過來了？”

    林昱謹停下，沒好氣色地說：“來找我姐，不行嗎?！?/br>
    “可是她已經離開了。”晏絕還以為她是和林昱謹約好了，才跑得那么快。

    “什么？”一聽這話，林昱謹皺起眉來，“難道她是先回車上了？”

    晏絕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去校門口看看?！?/br>
    兩個人對視一眼，均加快了步伐，季晨有話想對晏絕說，只好也小跑著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