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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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修白在他身側看得分明,轉頭對席墨之脫口而出:“我記得他,我怎么不記得他了?” 席墨之被他突然一句話沖得啞口無言。實在是桓修白回護的姿態太過凜然,席墨之一時竟然分辨不出來真偽。 “幸福生活……呵,”席莫回笑得肩膀抖動,“你們的確幸福。” “是你自己選的,哥哥,你把自己——”席墨之緊鎖眉頭,即將把那個秘密說出口。 “席墨之。”席莫回側過身,冰寒的視線掠過弟弟的面龐,他那只金色異瞳詭異得轉動著,鎖定在席墨之的咽喉口,“管好你自己。” 這是最后的警告。 席莫回牽著桓修白邁上臺階,人們躬身的角度反轉了過來,他們用巨大的沉默迎送著席莫回,卑微地目送著這位主宰離開。 桓修白一路凝視著那只牽著他的手,隔著繃帶觸碰不到肌膚,原本是感受不到體溫的。可他卻覺得席莫回的手十分溫暖,可靠而扎實。 這是對他無形中的絕對保護。 不出明天,無良鎮的每個角落都會流傳著這個消息——他這個卑鄙的外鄉人成了鎮上怪物的所有物。 桓修白從未感到如此快樂。 頭一次跟著席莫回上了馬車,桓修白在他對面坐下。里面堪稱簡陋,座椅連最基本的軟墊也沒有,只有一層硬邦邦的木頭皮,怕是刻意為了折磨人而造出來的。 拳頭粗的環形鎖鏈層疊堆放在角落,桓修白視線掃過去時,像是被那鎖鏈跳起來咬了一口,迅速移開了。 他斟酌著要先將哪項疑問擺出來,當席莫回偏轉腦袋朝向窗外,一縷長發跟隨動作流淌下他的肩膀,桓修白被一股濃烈的心酸的攫住了,嘴唇翕動問:“你的腿怎么了?” 席莫回瞟向他的視線意味深長:“機會有限,不問點其他更有意義的事嗎?”例如詛咒,例如欺騙…… 馬車緩緩行駛,桓修白換到了他身邊坐。長椅寬闊,桓修白努力挨近男人,堅持地問:“是他們做的嗎?你的‘親人’。” 桓修白想去碰男人放在身側的手,席莫回轉臉回眸時,他奇怪地感覺到疏離感。 這個男人仿佛被圈養在深宅里,看似知書達理,品性溫良儒雅,有大家溫潤風范,表面上對誰都和藹親切,骨子里卻是與之相反的寒涼,疑心深重情緒敏感,很難捂熱他。 桓修白知道,這都不怪他,如果換別人生在席莫回的處境,可能早就瘋掉了。 即使是這樣處境艱難的席莫回,依舊過來救他了。 桓修白沒有遲疑,在對方略顯嚴厲的審視下抓住了纏著繃帶的手,席莫回沒有掙扎,桓修白莫名松了口氣,仿佛自己剛剛抓的是老虎的尾巴尖尖。 “腿嗎……”席莫回陷入思緒中,聲音飄忽,“或許是斷過,或許早就治好了,我也不記得了。” “怎么斷的?是右邊小腿骨嗎?”桓修白對他觀察地仔細,聲音發緊,一針見血指出來。 “不告訴你。”席莫回輕笑。 桓修白一只膝蓋抵在椅面上,手扶住晃動的車壁,身體壓過去,執著地凝視著他:“不告訴我,我就強親你了。” 是個會仗著年紀和老情人胡攪蠻纏的年輕人。 席莫回壓低嗓音,啞聲說:“那我也不說。” 桓修白喉頭滾動,視野里唯有那雙唇是鮮紅透著血色的,視線上移,一只漆黑一只烈金色的眼睛和他對視,其中有無聲的提醒。 他想放縱年輕人造次的時候,可以任其造次,這是年長者的縱寵;當他不想的時候,誰也沒膽子逼他就范,這是年長者的威嚴。 桓修白不愿意迫使他不快,訕訕退開,乖乖坐好。 “……我爬上窗沿,摔下來了。”席莫回平靜說。 他的解釋很簡單,桓修白腦中卻浮現出一副揪心的場景。能逼迫高挑的席莫回攀爬的窗子必定是高遠的天窗,比現在那個觸碰到外界的小鐵窗還不如。也許在多年之前,席莫回遭受過的虐待比單純被囚禁在無人的樓角更殘忍。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你想問,我便告訴你了。” “不是。我是后悔沒早點認識你。” 席莫回嘴唇顫了下,到底沒吐出一個字來。 ※※※※※※※※※※※※※※※※※※※※ 遲早要讓桓嫂子把小墨汁按在地上狠揍一頓解氣哈哈哈哈哈哈,當然不能打臉,人家可是要做人氣偶像的哈哈哈 我覺得每一章都好甜,我可能是病了。想想這就是兩個人記憶組成的夢境,就不虐啦 我總感覺美麗想說的是:弟弟,我弟弟怎么一副不太聰明的亞子,應該不是我們家的血統,抱錯孩子了吧? (切開黑的席老爺太可愛了啦 ———————————— 小墨汁:哥哥啊,我替哥哥做了哥哥不能做的事,哥哥和我的距離就更近了。我想救哥哥—— 席美麗:我病好了。(啪掛電話) 桓主任提著刀惡狠狠:誰的電話! 席美麗:我弟弟,怎么? 桓主任摸刀刃:啊,哈哈,沒事,我就想問問他想不想修眉毛,我給他修修 席美麗挑眉:拿一米長的砍刀? 桓主任:不就是個弟弟。你叫我一聲桓哥,就能收獲一個溫柔可靠的好哥哥了(拍胸肌) 席美麗:??? 桓主任:我不是還比你大一歲嗎? 席美麗托下巴歪頭笑:下次吧 桓主任:?這么輕易就答應了!?嘿嘿嘿嘿 下一次—— 席美麗俯身貼耳:桓哥啊~ 桓主任:弟弟!啊!大弟弟 ———————— 超感謝仙女教母們沒有拋棄鱈魚和美麗主任夫夫,嗚嗚嗚愛你們,謝謝你們訂閱! 第45章 愛戀始于愛戀 怎么會有一個人, 明明刻意遮住了全身, 用白色繃帶纏繞成極其可怖的樣子, 即便是沉靜地安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多余動作, 都會給人溫美慈和的印象。 桓修白看到了他鬢發間的珍珠。 就好像珍珠一樣溫潤,他想到。 發夾戴在別的男人身上會顯得女氣,不倫不類,安置在席莫回的銀發叢中就相得益彰, 自然相稱。 桓修白直覺這東西是他人贈與席莫回的。至于是誰的禮物能讓他不顧他人視線時刻帶在身邊,桓修白越想越覺得吃味。 “快到了。”席莫回這句話恍若一道驚雷, 炸響在桓修白心口。 “幫我戴上鎖鏈。”他的口吻平靜到讓桓修白心頭抽痛,“我有點累了。” “你跟我走吧。”桓修白一下子站起來, 眼中滿是決心,“我現在就帶你走, 我們跳下馬車,我抱著你,不會有事的。我們可以偷一匹馬一路跑到城外, 不管去哪都好, 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兒。” 席莫回的腳尖挑起鎖鏈,勾了過來, 罪惡的束縛具滑落到桓修白腳下, 無情地嘲諷著他的天真。 席莫回已經給出了答復。 桓修白別無他法。要他親手把這個東西栓在席莫回腳上, 無異于叫他親自把情人推回地獄。 他痛苦不堪地單膝跪下, 彎曲身體的過程仿佛壓迫到氣管, 喘氣都艱難了許多。他的手指頭發痛,鎖鏈在手中沉重得像萬噸熔巖,接觸時似乎能灼掉一層皮rou,他抬不起胳膊,試了幾次還是把它拖到了席莫回腳邊,顫巍巍的指頭捏住褲腿的一角,撩起布料。 那是一截雪白細膩的腳腕,連腳踝摩擦的地方顏色都淺地發粉。 桓修白與他都是身在夢中不知夢。夢境的意識是自由不可控的,席莫回潛意識里的身體已變老,他此刻心神寬松,對桓修白沒有防備,也看不到桓修白的視角,因而忘記了細節,無意中顯出不合邏輯的疏漏。 可夢境哪有完全符合邏輯的呢? 桓修白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捧起那環腳腕,輕輕將嘴唇印在上面。 席莫回盯著他過分親昵的舉動,眼神復雜。 這是最后一年了,輪回的最后一段時光。他們已經錯過了那么久,還能再相處多長時間? 雖然上輩子也是短暫的,卻足以他回念一生。 席莫回縮回腳,桓修白握在脛骨邊緣的手指固執地不愿松開。 他倆一個年逾歲終,一個年輕氣盛,一個適然坐著,一個單膝跪著,一個漠漠俯視,一個專注仰望,交融的視線卻能勢均力敵地對峙。 最終是桓修白先妥協了。他不舍地撤回手,眸中有光:“你是為我而來的。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價?” “戴上吧……”席莫回瞥了眼鐵鎖,漫不經心地提醒。 他就是故意說這話,看到小情人低下頭痛楚的神情,便心里稍微寬慰。他沒有白等,幾十年,哪怕以后是幾輩子,只要對方初心不變,他就算有個盼頭。 兩聲鐵齒咔嚓咬合聲逐一落進耳朵里,席莫回觀察著桓修白臉上的絕望和麻木,對他說:“他沒告訴你嗎?關于我的事。” 他的衰老,他的善變,和他無法向一個青年提供的…… 他從未想過,到頭來是歲月流逝毀去了一切美好的可能。如果來的是個同樣蒼老的桓修白,他也不必如此狼狽地藏起自己。 “他給我看了你的畫像。”桓修白巧妙地撒了個謊。 席莫回忽得冷哼了聲。 桓修白繼續道:“很美,我好喜歡。” 席莫回視線轉向一片漆黑的小窗外,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青年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知到男人在無聲地鬧脾氣。桓修白重新坐回他身邊,輕聲告訴他:“但我看到你,就忘了畫像的樣子。” 不論是美是丑,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即使席莫回真的丑陋不堪,他也不會失落。因為戳動他的,根本不是那份虛無的容貌。 席莫回隱約知道他在撒謊,所謂的畫像根本不存在,桓修白是想借之告訴自己,他不在乎容顏美丑,只在乎本人。 馬車已經停下,車夫打開門鎖,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他們。桓修白先行下車,席莫回在里面沉默了片刻,緩慢站起來邁開腳步。 鎖鏈拖拽在地面的刺耳聲一下,一下,在桓修白心頭錘擊著,他看著席莫回彎下身探出車門,有什么東西從銀發間滑落,清脆地掉在了石子路上,小小反彈到臺階上,再次落下去時碎成了幾塊,咕嚕滾進車底。 席莫回一摸頭發,急忙走下臺階,鎖鏈差點絆倒了他,還是桓修白扶了他一下。但他立刻就推開青年,焦慮地蹲下來尋找發卡的碎片,珍珠摔掉了下來,迸落在地上,又是臨近午夜,路邊的燈光昏暗根本看不真切。他就張開手掌一寸一寸去摸去探,好不容易找到了夾扣,一顆跑進車輪下的珍珠,還有三顆卻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是那樣愛干凈的人,連摸過扶手都會去反復洗手,這會半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地用手觸碰著骯臟的地面。桓修白心疼不已,蹲下來幫他一起尋找,許久之后席莫回還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