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慕良卿_分節閱讀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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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垂首,再沒有說話。 韓非想抱他安慰一下,手剛伸出去又縮回袖子里,強扯出個笑,“子房,其實不會很久的。說不定我腦子笨,老師不喜歡,沒多久就趕我回來了。” “啪嗒!” 一滴眼淚徑直砸碎在青磚上,韓非只覺得,那快要把他的肺腑擊穿。 張良垂著腦袋,不愿意被人看到流眼淚的倔強樣子,讓他的心揪著疼。 韓非的手指發顫,只不過被袖子掩藏得很好,眉毛擰成一團,無奈嘆道:“子房,別這樣......” 張良想扯出一個平日慣有的淺笑,然后大大方方跟韓非告別,卻怎么也笑不出來。他有點討厭自己,每天從早到晚讀書,還是沒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古代的交通很不方便,最快的工具只是駿馬。雖說千里馬日行千里,但世上真正的千里馬,并沒有幾匹。很多人從生到死,都只局限在一個小村落。山外的山,人外的人,那被遮擋的風景是什么樣,流過去的河水是否會干涸,種種猜測皆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如果那邊真的好,是否就再不會回來? 萬水千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半輩子的距離。 無奈像是一頭猛獸,在身體里放肆撕咬。 韓非怕再待下去會走不了,于是倉促著狼狽轉身,硬著喉嚨道:“子房,為兄走了......”頓了頓,又顫聲道,“山高水長,有緣......再會吧!” 跌跌撞撞,他幾乎是逃走的。 張良一直沒出聲,也沒抬頭,直到錯亂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他才放聲大哭,像是有什么東西崩塌了一般。蹲在梨花樹下,小小的身影只有巴掌大。 他從沒有這樣失態過。 雪白色的花瓣紛紛飄落,道不出的凄哀與慘白。 那之后,韓非遠赴桑海求學,音信杳無。百姓只道王室有位公子外出游學,卻不知是誰。韓王也沒提過,仿佛韓非不是韓國的九公子,而是個可有可無的路人。 那之后,張良到梨花庭院的頻率陡然增加,總是抬頭望著已然空空如也的枝頭,仿佛下一刻,就能見到那個人。 滄海桑田,誰也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十年。 ...........傷感的分割線............... 與韓非分離的那年夏天,張良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在日后再見之時,讓那個人對他刮目相看——他不僅要讀書萬卷,更要學習劍術。 張開地知道后,氣得直接拍爛了一張紅木桌,要不是管家攔著,那條斷掉的桌腿就直接呼到張良頭上了。 張開地是把張良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詩書禮樂方方面面都親自教授,只盼張良日后在朝堂上能夠早早立足,把張家的相國之位傳承下去。現在倒好,繼承人要去學劍術,難不成以后韓王詢問治國之策的時候,拿柄劍上去唰唰舞兩下便成了么? 他以為張良只是一時興起,便打算找個會點拳腳的師父,上府教授,敷衍兩下。偏偏張良不愿意,鐵了一顆丹心,非要去蒼山拜“倉靈子”為師,倉靈子的劍術確實是韓國第一不錯,但那種荒郊野外,周遭又都是習武的莽漢,要有個三長兩短,誰去照應? “我看你是安逸日子過久了,才生出這樣荒謬的想法!” 張良十分篤定,一字一句道:“祖父,這不荒謬。子房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張開地懶得與他理論,反正張良小小年紀就有一大推說辭,有時他這祖父都反駁不了,干脆狠了心,餓他幾頓。 但張良也委實是個倔脾氣,被關在小黑屋思過了三天,不吃不喝,也不松口。張開地焦頭爛額在臥房里嘆氣,他就在小黑屋里背祖訓。若離頂風作案送去的饅頭也被完好地遞出來,背誦的聲音逐漸虛弱,然后慢慢消失。 三天后,爺孫倆這場比誰更倔的拉鋸大戰,還是張開地率先敗下陣來。臉色陰沉地讓管家打開房門,把已經意識不清的人抱出來,請大夫開藥。 張良醒時,若離還趴在床邊抽泣,兩只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只剩了中間一條縫。他見張良蘇醒了,卯足了力氣揉眼睛,生怕是做夢。確定是真的之后,才歡喜地在屋子里蹦跶。 縱觀這輩子,張開地妥協的事情屈指可數,沒想到老了還會栽在一個七歲娃娃手里。但他畢竟是在朝堂上風云了幾十年的老江湖,這個妥協并不是沒有條件。 “我可以準你去。不過你需答應三件事。” 張良勉強坐起身,臉色跟白紙無異,“祖父請講。” 張開地負手站在窗邊,聲音低沉得可怕:“一,你可以不帶家仆,不帶盤纏,但必須帶一百卷書。” 這一點正中張良下懷,遂點頭,“好。” 張開地仍舊對著窗口,拿滄桑的背影對著張良,“二,習劍途中,你可以受傷,可以致殘,但必須給我留一口氣。” 他仍舊沒有放棄讓張良繼承他的打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