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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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青竹色織暗紋竹葉紋的杭綢直裰薄袍,面如冠玉,在晨曦中發著光,如珠玉在側般讓人相形見絀。 郁棠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怎么會有人白天和晚上有那么大的差別呢? 真是衣冠禽獸! 郁棠在心里亂罵,可當裴宴回過頭來朝她笑著跟她說“起來了!不著急,時間還早,大兄沒這么快過來”時,她又覺得沒那么生氣了,就是臉上燒得慌。 臨安這邊的風俗,姑娘家回門,娘家的兄弟要帶了裝著吃食的攢盒過來接。 郁棠怕郁遠來得太早,遂比昨天起得早,掙扎著起了床,見裴宴這么說,只好不理。 裴宴知道她害羞,也不惱,讓青沅送了碗熬了一夜的烏雞黨參湯,道:“先墊一墊肚子。” 郁棠也的確餓了,連喝了兩碗湯。 郁遠過來了。 他先去給裴老安人問了安,再過來接郁棠和裴宴回門。 裴宴按禮數請他用了早膳,然后大家一起回了郁家。 郁棠出閣弄得十分熱鬧,他們回門還有鄰里特意等在門口看。 裴宴也頗為大方和和氣地和鄰里們打著招呼,讓那些鄰里不停地稱贊他有風度,有氣質。 郁文知道了自然高興,親自出了廳堂迎接新姑爺,裴宴也把女婿的姿態做足了,讓郁家的人都非常的滿意。 郁棠則被家里的女眷叫到了內室,陳氏更是緊張地拉了她的手問:“怎么樣?你嫁過去之后裴家待你還好吧?姑爺有沒有好好的照顧你?” 就裴宴那種照顧,不是讓她一夜不能睡就是就讓她不要怕和別人吵架? 還好她是個老實人,聽聽就算了,要是換了其他人,還不得把家里弄得雞犬不寧。 郁棠在心里腹誹著,卻直覺地認為這種事就是母親也不好意思說,前者羞赧后者是怕家里的人誤解裴宴。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道:“挺好的!不管是三老爺還是老安人,待我都挺好的。” 陳氏還有些不相信,上下地打量著郁棠。 王氏看了在旁邊直笑,道:“你看姑娘這樣子,是不好的樣子嗎?她既然不想說,你就別問了。我們也是從小姑娘過來的。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機會。” 陳氏呵呵地笑,果然不再問。 相氏卻有些好奇地問:“我聽人說裴家大太太很不好相處,你感覺怎么樣?” 嫁到哪家就要為哪家人說話。 郁棠笑道:“我這才剛嫁過去,只是認親的時候和她打過一個照面。人到底怎樣,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她孀居,不太方便出門倒是真的。” 言下之意,她冷淡些才是應該的。 相氏覺得自己問錯了話,笑道:“我也就是想知道一下真假。” 郁棠挺理解的,她從前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大家歡歡喜喜地招待著裴宴夫妻,因為離的近,郁棠他們在郁家用了晚膳才回去。 只是沒有想到回去的路上會遇到大太太。 她剛從裴老安人那里出來,冷冷地和裴宴、郁棠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裴宴的態度也很冷淡,點了點頭,拉著郁棠就走。 看這樣子,就是面子情都撕破了似的。 她跟著裴宴去給裴老安人問安,裴老安人面色有些不好,勉強地笑著問了他們幾句回門的事,就露出了疲色。 郁棠忙拉了拉裴宴的衣袖。 裴宴就帶著她起身告辭了。 裴老安人望著搖晃的門簾,對陳大娘感慨道:“你說的對,遐光娶了妻子,性子變柔和了,這是好事。至剛易折。這樣正好。” 陳大娘想到剛才大太太來說的那些話,在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郁棠才正式地認識了漱玉山房的仆婦,對自己身邊的人還有裴宴身邊的人按著之前裴宴告訴她的,做了個調整,確定下了各自負責的人,漱玉山房很快就像其他的院子一樣,有條不紊起來。 郁棠除了每天去給裴老安人晨昏定省,就是迎接裴家幾位小姐的調笑,然后就是好像總得不到滿足的裴宴。 就這樣,都讓她身心疲憊。 特別是有幾位小姐,一會兒帶了這個房頭的小侄兒過來拜見叔祖母,一會兒帶了那個房頭的兄弟過來拜見叔母,漱玉山房每天下午都笑聲不斷,偏偏裴宴板了臉也沒有用。 郁棠只好求裴宴:“你能不能去書房睡幾天?” 裴宴氣得臉都黑了,比他的那些小侄兒小侄孫還不如,負氣嚷道:“憑什么?我娶了老婆還得去書房里睡?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郁棠心虛不已,低聲呢喃道:“那不是你……你總得讓我睡個囫圇覺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蜜月 裴宴聽著半點不覺得理虧,道:“還不是因為你!你就不能不去見那些小崽子?還有阿丹,天天來,你就不能跟她們說說,讓她們歇幾天。你可是她們的叔母。” 她這不是不好意思嗎? 從前大家一起姐妹一樣的玩鬧,現在她突然成了五小姐的長輩,已經夠讓人羞赧了,怎么還好意思在她們面前擺譜? 郁棠嗔道:“你怎么不說?你可是她們的三叔父,你板著臉她們都當沒有看見的,我說就有用了?” 裴宴氣結,下了最后的通令:“我不管,反正你這幾天把她們全都給我趕走。不然,我就帶著你去別院過幾天。” 那豈不是讓人笑話?! 郁棠不愿意。 兩人拉拉扯扯的,就滾到了床上。 云收雨散,郁棠躲在被子里不敢露臉。 裴宴倒一派神清氣爽,重新換了件蛋青色素面的的杭綢直裰,還掛上了銀白色的荷包、金七件,對郁棠道:“我去前面抱廈了,莊子里的莊頭快來報賬了,家里的幾個管事要和我商量這件事呢!” 郁棠躺在被子里“嗯”了一聲。 那聲音,又甜又膩,讓裴宴想起郁棠那身細膩的雪膚,他沒能忍住,伏在床頭,又和郁棠膩歪了半天,被郁棠踹了一腳,這才哈哈笑著出了房門。 郁棠實在沒臉見五小姐,五小姐幾個過來的時候,只好讓青沅說她還沒有起床。 四小姐驚呼:“三叔母不會是懷了寶寶吧?” “不會吧?”五小姐聽得目瞪口呆,問四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姆媽都還不知道呢?” 二小姐和三小姐年齡大一點,也都訂了親,身邊的嬤嬤們都教了些人事上的東西。兩人聞言不由驚恐地互望了一眼,正猶豫著要怎么阻止四小姐和五小姐胡說八道,就聽見四小姐振振有詞地道:“我當然知道。我表姐懷了小寶寶的時候就是這樣,白天睡,晚上睡,一天到晚都睡不醒似的。我姨母說,這是正常的。懷了寶寶都這樣。還說,懷了寶寶就是一個人吃,兩個人養,所以一定得吃得很好才行。” 五小姐覺得她言之有理,不住地點頭。 三小姐想著,郁棠這才嫁過來沒滿月,要是真的有了孩子,豈不是……說出去不僅郁家沒臉,就是三叔父裴宴也沒臉啊! 她就招攬了兩個小的,對青沅道:“既然三叔母在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過兩天再來看她。” 青沅松了口氣。 裴宴的不滿,她們這些身邊服侍的早就看在了眼里,只有三太太心里還是個懵著,她們還尋思著要不要提醒三太太一聲,沒想到三老爺就這么忍不住氣,暴發了。 如今幾位裴小姐自己愿意暫時不過來,她們自然高興。 青沅等人歡歡喜喜地送走了幾位裴小姐。 二小姐不由奇道:“難道我們就這么不受歡迎?不會是做了我們的長輩就翻臉了吧?” 三小姐總覺得自己的這個堂姐對郁棠有偏見,聽著笑道:“我是覺得我們去的也太頻繁了一些。三叔母剛剛嫁進來,肯定有很多事要辦,不說別的,她的陪嫁挺多的,把這些東西一一清點入庫,就要花費不少時間。” 二小姐不以為然,道:“誰家的嫁妝還少不成?她身邊那些服侍的難道都是吃閑飯的?” 在這上面,三小姐從來不跟她爭的,但二小姐的話讓她不由地想起了顧曦,她問:“你知道顧jiejie和大堂兄的婚期定在了什么時候嗎?” 說起這件事,二小姐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道:“大伯母說要先和娘家商量商量,大堂兄已經沒了父親,不能再沒有了舅舅!” 這話說的三小姐都跟著不高興起來,她道:“難道楊家的舅舅還真能趕到臨安來不成。” “所以大伯母想讓大堂兄在杭州成親。”二小姐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來,“伯祖母估計不同意,所以大伯母自己在杭州城給大堂兄買了個院子,還用自己的體己銀子重新修繕了宅子,伯祖母知道后很不高興。可大伯母堅持如此,他們現在又不用繼承宗主了,家里的長輩為了補償他們,估計會同意。但伯祖母到時候肯定會更不舒坦了。”然后還評價道,“我看她這是走進了死胡同。非要和伯祖母別著來。她倒是舒服了,怎么不替大堂兄和二堂兄想想,讓他們以后怎么在裴家走動。顧jiejie也是可憐,還沒有嫁進來就能想象她到時候兩頭受氣的情景了。也不知道這門親事是好是壞。唉!” 三小姐比二小姐想得透徹,她笑道:“誰家不是這樣——沒有這矛盾就有那矛盾,夾板氣雖然不好受,總比李家好。你可聽說了,李太太林氏給李公子說親,居然連杭州城的商賈之家都去相看了。李家,真的要敗了。” 照她們的想法,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堅持住,想辦法和官宦人家聯姻,爭取仕途上的支援,才能讓李家翻盤。 “李家就是太短視了,要不然顧家也不會要退親了。”二小姐道。 幾個小丫頭說著體己話,去了二小姐那邊玩。 二小姐的母親熱情地招待了家里的小輩。 裴家已經和楊家說好了,二小姐的婚期初步定在了十二月初二。因為桐廬和臨安還有兩天的路程,裴二小姐要提前幾天發親,還要選送親的人,這件事還得兩家商量好,因而婚期還沒有往外說。 二小姐在家里也就呆不了幾天了。 二小姐的母親想起來就不忍心,不免有些縱容二小姐,隨著她的性子行事。 四小姐和五小姐就討論著明天要不要去郁棠那里玩。 三小姐道:“還是別去了。讓三叔母好好休息。” 五小姐也贊成。 四小姐沒有說話,回去時特意和五小姐一起,悄悄地對五小姐道:“我還是覺得三叔母那里好玩些。有好多吃的。” 五小姐直點頭,小聲和四小姐道:“我們過兩天再去?我們隔段時間去,應該沒什么吧?” 四小姐和五小姐達成了共識,回到家里,五小姐就把郁棠“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二太太,還道:“是四jiejie說的。” 二太太大驚失色,把五小姐教訓了半天,直到五小姐答應再也不說這件事,她就憂心忡忡地去見了裴老安人,委婉地把這件事告訴了裴老安人。 裴老安人哭笑不得,道:“郁氏嫁進來之前,我派人去給她請了平安脈,還做了些補氣血的藥丸給她服用,若是她有了身孕,我怎么會不知道?你呀!” 實在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也是她沒辦法把中饋的事交給二太太的主要原因。 二太太臊紅了臉。 裴老安人趁機指點她:“以后遇事不可不動腦筋,可也不能亂動腦筋,要想想前因后果,有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