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人口簡單，陳氏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種事。

    這下子不免有些慌神。

    陳婆子心里跟著一緊，也想到這件事，卻只能安撫陳氏：“應(yīng)該不會(huì)吧！若真是這樣，三老爺也算有心了，把這丫鬟送到了小姐這邊來。”

    兩人惴惴不安地帶著那丫鬟去見郁棠。

    郁棠看見那丫鬟卻是一喜，她歡喜地指了杏兒：“你，你是……”

    她不記得之前這個(gè)女孩子叫什么了，只知道她進(jìn)了李府之后叫白杏。

    杏兒有些不解地曲膝給郁棠行了禮，介紹自己道：“多虧三老爺救了我們。”

    郁棠細(xì)細(xì)問下來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那個(gè)因?yàn)橥队H染病被客棧要求搬走的那戶人家的姑娘。

    前世，白杏是翻過年才去到的李家。

    這期間她并不知道白杏當(dāng)年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郁棠很是唏噓，她把兩人留了下來，還問她們：“你原來叫什么名字？”

    白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叫招弟。”

    郁棠一愣，隨后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杏兒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白杏別開了臉，小聲道：“是我自己。”

    惹得郁棠又是一陣笑。

    陳氏和陳婆子也跟著笑了起來，懸著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郁棠就和她商量：“你覺得白杏這名字怎么樣？”

    杏兒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可見不怎么喜歡這名字。

    郁棠也隨著她，笑道：“行，你以后就叫杏兒了。”

    杏兒歡喜地給郁棠磕頭，行了大禮，留在了郁家。

    陳氏慢慢地覺察到裴宴為何把杏兒送給郁棠做陪嫁丫鬟了。

    這小丫頭看著整天笑嘻嘻的，做起事來卻十分的用心，手腳麻利不說，記性還特別的好，你隨口報(bào)了個(gè)數(shù)字，她幾天以后都能記得，郁家?guī)陀籼恼砑迠y的時(shí)候，什么東西放到哪里了，是誰放的，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幫了很大的忙。

    陳氏這回徹底地放下了心，看裴宴越發(fā)覺得順眼了，就是裴宴來找郁棠玩，她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不去管他們了。

    九月初十，裴家給裴老太爺舉行了除服禮。

    眾人祭祀了裴家先祖和裴老太爺之后，由毅老太爺主持，裴家宗房的人都脫下了麻衣，重新?lián)Q上了顏色素雅的秋衫。

    毅老太爺嘆了口氣，由裴宴和裴宣扶著，往宗房的廳堂去。

    路上，他問裴宴：“你的婚事定下來了沒有？若是定下來了，還是早點(diǎn)成親的好，你二兄也好早點(diǎn)啟程去京城。”

    他也很關(guān)心裴宴的婚事，還曾起過給裴宴做媒的心思，不過被裴老安人委婉地拒絕了，知道裴老安人這邊有了人選。

    裴宴大方地說了和郁家的婚事。

    毅老太爺頗為驚訝，但仔細(xì)想想，也許裴老安人更看中女子的品行，他們裴家再和什么豪門世家聯(lián)姻，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等知道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六，他又被驚訝了一次。

    “也好。”毅老太爺轉(zhuǎn)眼釋懷，笑道，“我們家是要好好的辦場婚事了。”還問裴宴，“這個(gè)時(shí)候就應(yīng)該請(qǐng)客了吧？請(qǐng)?zhí)_始寫了沒有，要是沒有，我來幫你寫。”

    毅老太爺是江南有名的書法大家，他親自寫的請(qǐng)?zhí)行┤思沂菚?huì)拿來收藏的。

    這也算是給裴宴的婚事增彩了。

    裴宴和裴宣兩兄弟連聲道謝。

    第三百二十章 各種

    裴毅既然知道了裴宴即將迎娶郁家小姐的事，裴家其他幾房也就都知道了。

    出于對(duì)裴老安人的信任，大家雖然有些意外裴宴的婚事這么快就定下來了，卻也沒有覺得太過驚訝，毅老太爺和毅老安人說起來的時(shí)候來，毅老安人還笑瞇瞇地調(diào)侃裴老安人：“她就是喜歡漂亮的姑娘、小子。你看她娶的那兩個(gè)兒媳婦，哪個(gè)不是百里挑一的相貌？”

    毅老太爺呵呵地笑，沒和妻子議論宗房的事，而是去了書房，開始練字，務(wù)必要讓裴宴的婚帖為大家爭相稱好。

    毅老安人笑著搖頭，去找望老安人去議論裴宴的婚事去了。

    不過，裴大太太聽到這個(gè)消息，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她一個(gè)人愣愣地坐了半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從前，大家都覺得她高攀了，看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裴宥始終站在她這邊，對(duì)她溫柔又體貼，讓她心中得意不已。可沒想到，如今她孀居避世，裴宴比裴宥更出格，娶了個(gè)不管出身還是家世樣樣都不如她的女子。

    真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啊！

    裴大太太冷笑。

    以后大家說起裴家的媳婦，恐怕第一個(gè)提到的就是這位郁氏了。

    能打破這么多的層級(jí)嫁到裴家來，還做了裴家的宗婦，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心里羨慕、佩服和忌妒！

    她喊了自己的貼心嬤嬤，道：“二太太什么時(shí)候啟程去京城，你可打聽清楚了？”

    那嬤嬤低了頭，小聲道：“二太太參加完了三老爺?shù)幕槭略僮撸蠣攨s是明天一早就走。”

    這是要抬舉二太太，讓她當(dāng)全福人啦！

    大太太又冷笑了一聲，道：“二房和三房的交情倒好。”

    嬤嬤沒敢搭話。

    大太太又道：“讓兩位少爺來我這里一趟。”

    嬤嬤如蒙大赦，忙去請(qǐng)了裴彤和裴緋進(jìn)來。

    大太太就叮囑自己的兩個(gè)兒子：“你二叔父馬上要啟程去京里了，走之前肯定會(huì)找你們說話。你們兩個(gè)要聽你二叔父的話。”

    兩人齊齊應(yīng)是，可他們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裴宣來叫他們，直到第二天清早，裴宣要走了，才拍了拍來給他送行的裴彤和裴緋，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讓他們好好孝敬大太太，好好聽裴宴的話，期待早日聽到裴彤中舉的消息。

    裴彤倒沒什么，裴緋卻恨得咬牙切齒，覺得裴宣肯定是受了裴宴的影響，欺負(fù)他們大房失去了宗房的地位又沒有了父親，在兄長凌厲的目光下勉強(qiáng)地低了頭，給裴宣行了個(gè)禮。

    裴宣覺得有些對(duì)不起弟弟，道：“原本應(yīng)該留下來等你成了親再走的，可恩師招得急……”

    裴宴揮了揮手，打斷了兄長的話，道：“阿兄不必?fù)?dān)心我，二嫂不是留下來了嗎？你只管去忙你自己的。該爭的，也不要放棄。宗房可只有你一個(gè)在仕途了，等下一輩的能獨(dú)當(dāng)一面，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裴宣明白阿弟的意思。

    裴家雖然有人在做官，可若是宗房不如旁支，宗房不免沒有了威嚴(yán)，又怎么能號(hào)令其他房頭呢？

    這是件很危險(xiǎn)的事。

    裴宣笑了笑沒有說話，卻緊緊地握了握阿弟的手，然后轉(zhuǎn)身摸了摸兒子的頭，叮囑了女兒要好好孝順母親之類的話，朝著二太太微微頷首，上了船。

    裴家的人站在碼頭上看著裴宣的船漸漸遠(yuǎn)去。

    裴宣的兒子裴紅輕輕地抽泣起來。

    二太太摟了兒子，含著淚笑道：“傻孩子，過幾個(gè)月我們就能見到你阿爹了，你哭什么哭？”

    裴老安人已經(jīng)委婉地告訴過她，等裴宣起復(fù)之后，就讓她們依舊跟從前一樣，跟著裴宣去任上。

    就這一點(diǎn)，二太太在心里就對(duì)婆婆感激涕零，一輩子都不會(huì)忘記。

    五小姐是跟著二太太長大的，讀書寫字也是二太太教的，在感情上沒有弟弟那么依賴父親，她更好奇郁棠怎么就成了她三嬸。

    她眼睛珠子直轉(zhuǎn)，看了看裴宴，又看了看裴彤，最后決定去跟裴二小姐和三小姐八卦這件事。

    裴二小姐和三小姐知道這件事的時(shí)候驚的下巴都差點(diǎn)掉下來了。三小姐后知后覺地道：“難怪伯祖母不愿意讓郁jiejie跟我們一起玩，原來是相中了郁jiejie給三叔父做媳婦。”

    尺高的賬冊(cè)堆滿了大書案，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二小姐卻苦惱彼此身份的轉(zhuǎn)變，想想自己以后要叫郁棠為“嬸嬸”心里就覺得很別扭。不僅如此，她還替顧曦別扭，道：“我們還好，陸陸續(xù)續(xù)都要嫁出去了，顧jiejie可怎么是好，這輩子都要被郁小姐壓著，顧jiejie比郁小姐還大。”

    說這話的時(shí)候，正好四小姐也得了信來找她們堂姐妹八卦，聞言立刻接了一句：“輩分和年紀(jì)又沒有關(guān)系？多的是幺房出長輩的例子。不過，郁jiejie怎么會(huì)得了伯祖母的青睞，之前我怎么一點(diǎn)也沒有看出來？”

    姐妹三個(gè)湊在一起嘀咕了半天，等來了五小姐。

    五小姐猜測道：“難道是因?yàn)榭噔炙碌氖拢课矣浀卯?dāng)時(shí)祖母就非常的贊賞，還讓小佟掌柜幫著我們辦這件事呢！”

    “那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三小姐愕然，“不會(huì)是那個(gè)時(shí)候伯祖母心里就有了主意吧？”

    “伯祖母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四小姐道，“要是伯祖母那個(gè)時(shí)候就有了這樣的心思，我們肯定看不出來了！”

    幾個(gè)人嘰嘰喳喳地像關(guān)了一屋子麻雀似的。

    顧曦很快也知道了。

    她不是從裴家得到的消息，而是從她的乳母那里——郁家在杭州城大肆地給郁棠置辦陪嫁。

    “說是要嫁到裴家去，嫁給裴家的宗主三老爺。”她乳母焦急地道，“大家私下里都議論開了，小姐，您是不是派個(gè)人去裴家問一聲。”

    若郁小姐真的成了顧曦的嬸嬸，顧曦以后遇到郁小姐都要行晚輩之禮，想想就讓顧曦的乳母覺得不甘心。

    顧曦駭然，半晌才回過神來，一面派了人去裴家問，一面安慰自己的乳母，“市井里說什么的都有，這還沒有證實(shí)，您倒先慌了神。等裴家那邊來了消息再說。”

    乳母憂心忡忡，卻不好再說這件事，說起郁棠的陪嫁來：“僅四季的衣裳就買了一百多匹布，加上鞋襪、被褥、帷帳，把杭州城幾家綢緞鋪?zhàn)佣伎彀峥樟恕２贿^，他們家出來置辦嫁妝的人還挺精明的，點(diǎn)的都是今年新織的布匹，那幾家綢緞鋪?zhàn)酉氚淹甑幕ㄉu給他們家都不成。杭州城里的人都在說，明年的春衫面料怕是要漲價(jià)了。”

    冬天是做春衫的時(shí)候。

    顧曦不相信。

    乳母道：“我之前也不相信，可聽人說，郁家之前很低調(diào)，投了海上貿(mào)易也沒有吭聲，要不是這次郁小姐要嫁的是裴三老爺，也不會(huì)這樣大張旗鼓地給郁小姐置辦嫁妝了。”

    顧曦冷靜地道：“就算這樣，郁家做海上生意應(yīng)該也是這幾年的事，也不可能這樣給女兒置辦嫁妝啊！”

    在裴家別院的時(shí)候，郁棠分明還頗為寒酸的。

    乳母道：“我也這么說。可人家說了，這次郁家可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畢竟嫁姑娘只有這一次，以后就是有再多的銀子那也與郁小姐無關(guān)了。”

    顧曦就有些走神。

    因?yàn)樗慵薜氖拢⑿忠呀?jīng)不和她阿爹說話了，她阿爹為了懲罰她阿兄，就以“孝道”的名義，天天叫了她阿兄去問話、責(zé)罵，還好她看著情況不對(duì)，悄悄地去搬了她大伯做救兵。就這樣，她繼母還三天兩頭地為長房給她做面子贈(zèng)陪嫁陰陽怪氣地在家里指桑罵槐。

    這樣想想，郁棠雖不如她出生好，卻比她更幸福。

    顧曦眼睛微濕。

    顧昶知道裴家和郁家聯(lián)姻的消息卻苦澀地笑了笑。

    裴宴，果然如他所料般的大膽，娶了郁小姐做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