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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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想提魚。 魚又腥又黏的。 他不是挺講干凈的嗎?怎么這個時候不講了? 郁棠委委屈屈地綴在裴宴的身后,絞盡腦汁地想著脫身之法。 但直到他們沿著綠樹如蔭的甬道到了一座小河邊的涼亭她也沒有想到脫身之計,裴宴心里卻快笑翻了。 他向來覺得郁棠有趣,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的臉譜,可真正和她接觸了,才發現這個小姑娘比他知道的還要有趣。 就這敢怒不敢言,鼓著個包子似的臉卻眼睛溜溜直轉的小模樣,足夠他笑上半年了。 “就這里吧!”他佯做出副板著臉的樣子,風輕云淡地道,“這里蚊蟲多一點,魚肯定也很多!” 然后他就看見郁棠悄悄地瞪了他一眼,害怕般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真的很有意思! 裴宴吩咐跟出來的阿茗:“把蚯蚓拿出來,掛到鉤上。” 第三百零九章 釣魚 蚯蚓?! 那種黑褐色不停蠕動的小蟲子嗎?! 郁棠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人悄悄地后退了兩步,聲音里也帶了幾分顫抖地道:“蚯蚓?為什么要掛蚯蚓?魚不是吃糠的嗎?” 裴宴就很鄙視地看了郁棠一眼,道:“誰告訴你魚是吃糠的?吃糠的那是豬。” 是這樣的嗎? 郁棠不太清楚,自然也就不敢反駁。 但她還是受不了掛蚯蚓之類的。 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害怕,索性裝著不經意般地連著又退后了幾步,坐在了涼亭旁的美人椅,遠遠地道:“這河里有魚嗎?都有些什么魚?”說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色,看到不遠處好像有幾株楓樹,她忙指了那幾株樹道:“那是楓樹嗎?到了秋天,這邊的景色豈不是很漂亮。霜葉紅于二月花,冬天的時候有人來這邊觀景嗎?” 裴宴看著她極力掩飾自己害怕轉移著話題,覺得她慫慫的,像被人逮住了要洗澡的小貓似的,又可愛又可憐,就有點舍不得繼續逗她了,站起身來拍拍衣襟,走到了她的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認出是他小時候種的幾株楓樹,不由笑了起來,道:“那的確是幾株楓樹。是我小的時候,第一次和阿爹去五臺山鳳林寺時路上看見的,我覺得非常的稀罕,就讓人給討了幾株回來。那個時候我姆媽正在修院子,師傅不知道種哪里好,我阿爹就把這幾株樹種到別院來了。” 還有這種事! 郁棠大感興趣,跑了過去。 裴宴也就笑著跟了過去,問她:“你怎么認出這是楓樹?一般的人認不出來。” 郁棠有些得意地道:“我家中只有我這一個孩子,我阿爹又是個喜歡孩子的,從小就把我頂在脖上,又怕別人說,就把我打扮成男孩子,常帶了我去參加他的那些詩會什么的,可他一參加起這些詩會就會忘了我,任由我跟著那些小廝到處跑,我因此不僅認識很多的樹,還認識很多的花。”說到這里,她想起一件事來,“我看你院子里沒有什么花樹,你不喜歡花嗎?” “那倒不是。”裴宴摸了摸鼻子,想了一會才低聲道,“阿爹去世的時候,正值夏季,姹紫嫣紅,開得熱鬧,仿佛不知道人間悲喜似的,看得我心煩,才讓人把花全都摘了。” 花木無情,原本就不知道人間悲喜啊! 因為父親去世就不喜姹紫嫣紅,沒想到裴宴居然這樣的多情。 難道他正是應了那句“看似無情人最有情”的話? 郁棠想著,再看裴宴英俊卻因為帶著幾分冷漠而更讓人心動的面孔,心里突然就軟得一塌糊涂。 “說不定是因為你更喜歡樹。”郁棠甚至忍不住為他找起借口來,“你看你住的地方,再看你選的涼亭,都是林木蔥蘢之地。” 老輩的人曾經說過,喜歡山的人重德,喜歡水的人多情。 那裴宴是個怎樣的人呢? 郁棠看他的目光就不禁透露著幾分癡。 裴宴自然能感覺的到。 能得到一個像郁棠這樣的美女直白的欣賞目光原本就很難得了,更何況是自己的心中之人。 裴宴體會到了飄飄然的感覺。 就像他第一次被父親夸文章寫得好,第一次參加殿試,第一次穿上官袍……難怪別人要把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夜相提并論。 他忍不住就挑著眉笑了笑,道:“你以后不就知道了?” 郁棠看著心怦怦怦跳得厲害。 不笑的人一旦笑起來,整個人就像被點亮了似的,真心讓人受不了。 她忘記了回答裴宴的話,跟著傻傻地笑。 這丫頭,一點也不知道收斂。 裴宴嘴角含笑,眉目含情,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溫柔,心里卻想著還好他單獨帶了郁棠來釣魚,不然郁棠這個樣子被人看到了,人家肯定會猜出他們之間有情愫。 他又暗自慶幸自己臨時決定讓郁棠提前跟著他母親學學管家的本事,讓他們有了相處的時光。 裴宴和郁棠兩個就這樣一立一坐地在涼亭邊,默默無語卻安心地相伴著,要不是阿茗掛好了蚯蚓來喊裴宴,兩人可能還會繼續靜謐地坐下去。 阿茗的喊聲打破了兩人的寧靜不說,還把郁棠帶回了之前的糟糕情緒。 她皺了皺眉。 裴宴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湖前的小馬扎上坐了,朝著她招手:“你也來釣釣魚。” 郁棠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涼亭靠湖那邊的臺階上已擺了兩個馬扎,之前她抱著的竹簍被用繩子系著,飄浮在湖中,幾個面生的小廝垂目恭立在旁邊服侍著,她既沒有看見蚯蚓,也沒有看見其他的誘餌。 她走到湖邊就伸長了脖子看。 湖面上什么都沒有。 怎么釣魚? 郁棠正在心里嘀咕著,就看見一個小廝拿起根魚桿往湖里一拋,然后把魚桿遞給了坐在馬扎上的裴宴,裴宴接過了魚桿,兩眼盯著湖面的白色魚漂,注意著動向。 這,就是釣魚了? 郁棠看了眼裴宴雪白的衣衫。 覺得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她又伸長著脖子四處看了看,發現有兩個小廝正湊在一起往魚鉤上掛著什么。 果然,這就是裴宴所謂的釣魚了。 她太高估裴宴了。 郁棠心中的小人捂著臉,覺得裴宴再一次讓她“大漲見識”了。 偏偏裴宴還一無所知,喊她:“快坐下來。我讓人薰了蚊蟲的,太陽正當頭,也曬不到你。你釣兩條魚就會覺得有意思了。” 恐怕她永遠沒有辦法體會釣魚的意思。 郁棠暗暗嘀咕著,坐在了她腳邊的小馬扎上。 有小廝拋了魚桿,阿茗跑過去接了,再遞給郁棠。 郁棠入手后發現這魚桿還挺沉的,她舉了一會就覺得有點累了,換了個姿勢。 裴宴好像長了后眼睛似的,吩咐旁邊一個小廝:“你幫郁小姐拿一拿。” 那小廝立刻跑了過來,幫郁棠拿了魚桿。 郁棠兩手空空的,沒有事干了。 她試著和裴宴聊天:“你經常釣魚嗎?” 誰知道裴宴沖著她“噓”了一聲,示意她別出聲,悄聲道:“小心把魚嚇跑了。” 然后又認真去盯著湖面了。 那他們來干什么? 就這樣枯坐著? 郁棠雙肘撐膝兩手托腮,覺得釣魚真是太無聊了。 但她阿爹他們出來釣魚的時候說說笑笑,熱熱鬧鬧,挺有意思的啊! 可能只是跟著裴宴釣魚才會這么無聊! 郁棠撇了撇嘴角,下決心下次再也不跟裴宴出來釣魚了,就發現幫她拿著魚桿的小廝猛地向她走了兩步。 她嚇了一大跳。 身子向后仰,差點跌倒……接著看見那小廝難掩興奮地掛了魚桿……一條尺長的大魚浮出水面…… “不錯,不錯!”旁邊的裴宴站了起來,贊著郁棠,“沒想到你一下桿就釣了條魚。” 立刻就有小廝跑了過來,手里捧著她之前帶過來的那個竹簍。 魚被裝在竹簍里,重新放進了湖里。 小廝們繼續裝了魚餌,甩了魚桿,幫她拿著魚桿…… 這就是裴宴的釣魚。 好吧! 她就不應該對裴宴這個愛干凈愛到過份的人抱什么期待。 這下子郁棠能安安心心地坐在那里“釣魚”了。 郁棠發現這周邊的風景的確非常的好。 坐在這里望去,湖光山色的。 但郁棠還是忍不住找裴宴聊天:“你秋天來這邊做什么?秋天應該不是釣魚的好季節吧?” 她阿爹通常都是夏天去釣魚。 她想到裴宴書房里那些插在青花瓷大缸里的畫軸,道:“你喜歡畫畫嗎?會在這涼亭里畫畫嗎?”又想到他為自家漆器鋪子里畫的些花卉,“我聽人說畫花一定要觀花賞花,才知道什么花什么時候開,才能畫出各種姿態的花,你的花畫得那么好,是不是也會對著花觀察很長的時間?” 嘰嘰喳喳,雖然聲音悅耳動聽,可也像一百只黃鸝在耳邊叫。 裴宴有些氣悶。 還從來沒有人像郁棠這樣把他的話不放在心上的。 他說了讓她別說話,會把魚吵走,她也就安靜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