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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嬌在線閱讀 - 第227節(jié)

第227節(jié)

    裴宴當(dāng)然不會忘記,他和郁棠東扯西拉的,說到底還是覺得陶清的話有道理。

    費(fèi)質(zhì)文之所以夫妻不和,與兩人之間沒有共通之處有很大的關(guān)系。他和郁棠合適不合適,得多接觸才知道。

    他現(xiàn)在就是在試探小丫頭到底喜歡什么,討厭什么,關(guān)心什么。

    只有對癥下藥了,才能抱得美人歸嘛!

    他還得拖延時間。

    裴宴當(dāng)然不能說自己忘了,也不能沒話找話說,讓郁棠這個鬼機(jī)靈看出什么破綻來,加之他深諳說話的技巧,回答起郁棠來那叫個理直氣壯:“我怎么會忘記呢?我是覺得胡興這個人做事不太靠譜——若真如他所說,你們家怎么會去種沙棘?可見我從前還是太相信他了,覺著他是服侍過老太爺?shù)娜耍耶?dāng)家的時候又沒有跳出來指手畫腳,怎么著都應(yīng)該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沒想到我居然看走了眼!”

    郁棠窘然地笑了笑,心里的小人兒卻雙手合十,朝著胡興致了個歉。

    在這件事上,是她對不起胡興。

    其實(shí)胡興說的對,是她知道前世的事,有了執(zhí)念,非得像前世的裴宴那樣做沙棘蜜餞賺錢,讓胡興的名譽(yù)受了損。

    裴宴見郁棠沒有順著自己的意思抱怨胡興的不是,猜著郁棠應(yīng)該對胡興還是挺滿意的,不過因?yàn)樗麄儧]有聽胡興的話,鬧得現(xiàn)在騎虎難下罷了。

    這就好!

    裴宴的嘴角忍不住又翹了翹,隨后神色變得更冷淡了,道:“所以我準(zhǔn)備讓四管事接手胡興的差事。”

    “什么?!”郁棠驚得差點(diǎn)跳了起來。

    裴家只有三個總管,出門在外幾乎可以代表裴府行事,就是臨安的父母官見到裴府的總管,也會高看幾眼,給幾分薄面。要是遇到那膝蓋軟的,能恭恭敬敬地跟他們互稱“兄弟”,在一個桌上喝酒。

    她……她這是把胡總管給連累了?!

    郁棠想到人家胡總管每次都盡心盡責(zé)地陪著楊御醫(yī)來給她姆媽問診,謙遜地向她阿爹問好……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這不太合適吧?”郁棠忙幫胡興求情道,“您也說過,胡總管是服侍過老太爺?shù)模咸珷數(shù)男⑵谶€沒有過,您當(dāng)家的時候他也沒有做出什么對不起您的事……您這樣,萬一招來非議怎么辦?”

    裴宴驟然間覺得胡興也有胡興的好處了。

    他故作為難地道:“但胡興辦事,也太沒譜了。他總不能占著位置不干活吧?”

    就算是要擼了胡興,也不能是因?yàn)樗齻兗业木壒拾。?/br>
    郁棠急急地道:“要不您等些日子再說?他現(xiàn)在……”胡興現(xiàn)在正在服侍裴老安人。

    她猛地想起前兩天徐小姐給她講的一個話本來。

    太后入住慈寧宮,太后身邊的大太監(jiān)也就成了慈寧宮的大總管,雖然沒有之前有權(quán)柄了,但月例不變,還因?yàn)榉痰氖翘螅故歉w面了。

    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道:“要不,您讓胡總管專門服侍老安人?我看老安人那邊每天也有很多的事,幾位管事平時都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呢!”

    像這次,老安人突發(fā)奇想,決定請了福建的高僧來講經(jīng),七個管事里就有三個在忙這件事,老安人那邊有什么事,都是胡總管在安排。

    裴宴就皺了皺眉,遲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看這樣好了。你家那個山林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們這邊也有一點(diǎn)責(zé)任。干脆我把胡興先給你用段時間,他畢竟做了裴家這么多年的管事,江南的大族多多少少都要給他幾分面子,我讓他先幫你把那個山林的事解決了再說。”

    那要是不能解決呢?

    郁棠額頭冒汗,忙道:“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又不能點(diǎn)石成金,這也太為難他了。”

    裴宴不為所動,道:“裴家的總管是那么好當(dāng)?shù)膯幔繘]有點(diǎn)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他就應(yīng)該趁早讓賢。”

    第二百八十一章 茫然

    郁棠聽著眉頭微微蹙了蹙。

    裴宴越過胞兄成了裴家的宗主,等閑大戶人家是輕易不會發(fā)生這種事的,這其中有過什么驚心動魄的故事她不得而知,但聽裴宴此時的語氣,分明是對胡興不滿已久,想趁此機(jī)會換了胡興。

    換胡興沒什么,這是裴宴的權(quán)力,可若是想拿她做借口,她就不喜歡了。

    郁棠想到上次兩人的不歡而散,覺得難怪別人都怕裴宴,這個人的確是不討喜。

    反正她也不想討好裴宴,干脆道:“胡總管在裴家當(dāng)了多年的總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吩咐下去的事他沒有做好,您心里不高興,我也能理解。只是我們家這山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沙棘樹眼看著明年就可以掛果,貿(mào)貿(mào)然地再換種其它的東西,只怕又要耽擱幾年。好在是家里也不等著這山林的出息過日子,林子里長的那些雜樹還可以賣幾捆柴,我看,這山林就留給我自己去折騰好了。胡總管那里,您再給他派個別的差事更好——您剛才也說了,他和江南的一些世家都熟,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就這樣派到我這里來幫著管山林,太浪費(fèi)了。”

    裴宴聽著,暗中為郁棠擊掌。

    這小丫頭,不愧是他看中的,機(jī)靈著呢。

    怕胡興的總管被擼了,讓人誤會與她有關(guān),提前就把自己給摘出來。

    他無意讓郁棠背黑鍋,就想著要不換件其它的什么事?

    或者,他換件事說?

    郁家還有什么事來著……

    裴宴思忖著,繼續(xù)試探道:“你們家漆器鋪?zhàn)拥纳庠趺礃恿耍课疑洗谓o你畫的圖樣賣得怎么樣?”

    當(dāng)初他給出了個好主意,不管是郁博還是郁文,都很是感慨了一番,說裴老太爺有眼光,選了裴宴做宗主。他們家也照著裴宴的意思,連夜趕工,做了好幾個剔紅漆的花卉匣子。除了獻(xiàn)給裴老安人和昭明寺的,其它的,還沒有拿出來賣。

    郁棠笑道:“說起來這件事還要多謝您,要是沒有您給我們出主意,我們家一時也想不到。只是時間還短,又先緊著昭明寺的講經(jīng)會,暫時還沒有拿出來售賣。”

    這和裴宴猜測的差不多。他道:“那我再給你們家畫幾個圖樣好了,別人來了你們家鋪?zhàn)右捕鄠€選擇,別除了蓮花就是梅花,怎么著也要添幾種其他的花卉。否則再漂亮的物件,別人也要看厭了。”

    郁棠求之不得。

    只是這樣一來,不免又欠下了裴宴的人情,以后還得經(jīng)常和裴宴打交道。

    也不知道哪個更讓人頭痛。

    郁棠遲疑了片刻,覺得既不能把裴宴得罪死了,又不能全指望裴宴,不然他們家可能以后就真得靠著裴宴過日子了。

    兩世為人的郁棠總覺得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她以后的日子如此,她們家的鋪?zhàn)右矐?yīng)該如此。

    郁棠笑道:“那我就先謝謝您了,只是您畢竟是有功名的人。我們再看看還能不能找到愿意畫圖樣的讀書人就行了。若是您有相熟的人愿意做這個的,還請您幫著留留心,我們愿意高價(jià)收圖樣。”

    裴宴端到嘴邊的茶都忘記喝了。

    他這是被拒絕了?!

    裴宴望著郁棠。

    除了發(fā)現(xiàn)她好像比之前更白了些,微微垂下的睫毛好像比他印像中更加濃密些之外,郁棠沒有其他任何的異樣。

    裴宴氣得差點(diǎn)把茶盅頓在了茶幾上。

    要不是怕把原本就已經(jīng)說話有點(diǎn)陰陽怪氣的郁棠弄得和他離心離德,更加冷淡疏離,他怎么會連吸了幾口氣,硬生生地把這怒氣咽了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覺得自己收斂住了怒意,這才淡然地道:“我身邊怕是沒有愿意畫圖樣的讀書人,你們家要是覺得我畫得不太好,想約畫稿,我倒可以從中搭個線,幫你們多多留意。”

    話雖如此,但他那撲面而來的怒氣以郁棠的機(jī)敏怎么會感覺不到。

    她覺得自己失策了。

    她以為以裴宴的身份地位、見識閱歷,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不曾想他還是和很多的文人一樣爭強(qiáng)好勝,一樣的小心眼,見不得別人多看其他人的畫作一眼。

    難道以后他們家只能用裴宴畫的圖樣?

    要是有一天他不給畫了呢?

    他這么忙,要是沒有空畫呢?

    難道他們郁家還放著生意不做,只能等著不成?

    郁棠想了想,道:“原本這話我不應(yīng)該說的,只是您也不是旁人,告訴您也沒什么。之前我向章慧章公子約過圖樣……”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只用你一個人的圖樣。

    裴宴發(fā)現(xiàn)小姑娘心思還挺多的,像個滑手的泥鰍,說起話來既不得罪人,又不讓人抓住把柄。

    也許這小丫頭還真的挺適合做買賣的。

    她若是真的有這才能,他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裴家多的是鋪?zhàn)樱綍r候讓她來管就是了。不一定非要在郁家的漆器鋪?zhàn)永锇局裁獾煤陀暨h(yuǎn)爭飯碗,那樣郁遠(yuǎn)肯定會比現(xiàn)在更喜歡她。

    裴宴不由笑道:“原來我在郁小姐眼里,是個容不得人的人啊!”

    這話的語氣太過調(diào)侃,放在這樣只有他們二人獨(dú)處的場合中,不免有些輕浮。

    郁棠一愣。

    裴宴立刻意識到了。

    他不自在地輕輕咳了一聲,正色道:“章公子那邊,你繼續(xù)約他的稿子就是了,我這邊如果遇到合適的人,也會幫你留意的。”

    他是想找個能和郁棠好好相處的事,畫圖樣的確也不太合適,否則他天天伏案畫畫,她繼續(xù)呆在郁家,就算是相處,也不過是能約了一起說上兩句話。怎么比得上種樹,除了要討論樹種,還要上山去實(shí)地查看。

    裴宴越想越覺得山林的事比較合適。

    他把話題生硬地轉(zhuǎn)到了郁家的那片山林上:“胡興的事,不會把你卷進(jìn)來的。但你們家那個山林,也不能不解決。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嗎?”

    郁棠不怕和別人針鋒相對,卻怕別人對她善意溫柔。

    裴宴這時就對她非常地友善。

    郁棠赧然,聲音都不禁低了幾分,說話也有了從前的幾分真誠:“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想著只有等沙棘蜜餞做出來了再說。”

    她這是在敷衍裴宴。

    再花大力氣移栽沙棘樹苗是不可能的了,她想回去之后到山林周圍看看,看看別人家像他們家這樣的山林都種了些什么?可不可以借鑒下。

    或者是直接放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做成一件事也要有點(diǎn)運(yùn)氣的。

    她說不定就根本沒有裴宴上輩子的運(yùn)氣。

    裴宴聞言心中大喜。

    這可是件好事。

    最好他們家的山林這兩、三年里什么都種不出來。

    但他神態(tài)間卻半點(diǎn)不顯,還假意思考了一會兒,嚴(yán)肅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這樣好了,等我們回了臨安,我?guī)еd,親自去你們家的山林再仔細(xì)地瞧瞧,看能不能大家商量出個好辦法來。”

    她和裴宴在山林里轉(zhuǎn)悠嗎?

    郁棠愕然,心有點(diǎn)不受控制地亂跳起來。

    裴宴則不動聲色地看了屋里的更漏一眼,憑他和朝中那些大員打交道的經(jīng)驗(yàn),話說到這里就應(yīng)該打住了,再繼續(xù)下去,只會讓人覺得疲憊,對話題不感興趣。

    橫豎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

    他當(dāng)機(jī)立斷就站了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明天你還要給楊三太太和徐小姐幫忙,你早點(diǎn)休息,我就先告辭了。山林的事,我們這兩天也都各自想想,看還有沒有更好的主意。我們回臨安的路上再說。”

    這樣,連下次見面說什么都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