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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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太太眉目溫柔地望著兩人,不住地點著頭,還間夾著贊揚徐小姐兩句“你說的有道理”,讓徐小姐說得更起勁了,而楊三太太對徐小姐的寵溺,簡直從眼底都要溢出來了。 看得出來,殷家的人對徐小姐都很喜歡。 郁棠很是羨慕。 世上原來也有像徐小姐這樣順風順水的人生。 她暗暗祈禱徐小姐能一直這樣好下去。 等到徐小姐把話說完,楊三太太就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對她和郁棠道:“你們不用擔心,裴家是不會和武家聯姻的。” 郁棠懷疑楊三太太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徐小姐卻驚喜地嚷道:“我知道,我知道。裴宴和他的二師兄江華不和。” 楊三太太點了點頭,繼續笑道:“也不全是這樣。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里實際上更保險。主要是裴大老爺在世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了,裴遐光的脾氣又太倔強,偏偏他這個樣子居然能得了皇上的青睞,他在庶吉士館的時候,皇上有好幾次都親自點了他幫著寫青詞,這也是為什么那張家、黎家甚至是江家都那么看重他的緣故。所以啊,江南的這些世家大族,既忌憚裴家在老太爺除服之后起復,又怕江南的世家有事的時候他不搭把手。 裴遐光的婚事就很麻煩了。 不用別人出手,就是彭家,估計都不會讓武家和裴遐光聯姻。 但裴家其他的人年齡又不適合。 裴泊就不用說了,他母親是個有主見的,他的婚事肯定是要議了又議的。 裴禪我們雖然不了解,但他能和裴泊分庭抗禮,他父母就不是個糊涂人。 就算他父母是個糊涂人,他不是還有長輩嗎?” 郁棠這才后知后覺地道:“裴禪是哪一房的?” 楊三太太笑盈盈地道:“是勇老安人的嫡次孫。裴禪還有個哥哥,叫裴禮,書也讀得不錯,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考個進士應該不成問題的,只是沒有裴禪那么早慧罷了。” 郁棠腦海里浮現出勇老安人的模樣,感覺那位老安人也是個精明人。 她不由對楊三太太心生佩服。 楊三太太也有意指點她,道:“有時候我們不僅要看誰家和誰家是什么關系,還要知道誰家都出了哪些優秀的子弟,而且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真真假假的,得弄清楚才行。遠的不說,就說彭家,之前他們家的十一爺,那也是小小年紀就文名顯著之人,可最后怎么樣了?說是在去參加完秋闈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被破了相。 那彭家可是福建的地頭蛇,彭家最有前途的子弟十一爺居然能在福建的地界上遇到土匪,誰知道那彭十一爺到底遇到的是什么人? 家里最怕的就是出這種事。 你爭風吃醋、妒忌不甘都行,卻不能鬧出人命案來。 那成什么了? 一言不合就殺人! 誰還沒有幾個雇殺手的銀子不成? 斗來斗去,逞兇的人都活下來了,寬懷慈悲的都死了,這個家還有什么奔頭?這又不是亂世,誰拳頭厲害誰就掌握話語權?” 郁棠連連點頭,心里卻猜測著,這恐怕是殷家的相人之術吧?知道誰家出了優秀的子弟,除了了解對手之外,應該還可以選姑爺。說不定這才是殷家這么多年長盛不衰的秘訣吧? 她抿了嘴笑。 徐小姐就在那里猜測:“武家肯定不甘心,您說,武家會和彭家聯姻嗎?” 楊三太太笑道:“那就看彭家怎么想了。” 如果他們想和江華扯上關系,肯定是愿意和武家聯姻的。 怕就怕他們不在一條道上。” 幾個內閣輔臣中,江華是根基最淺的,但他也是最不要臉的,為了利益,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這也是為什么那些世家不喜歡和江家聯姻的緣故,怕是羊rou沒吃著,反惹一身膻。 徐小姐就道:“那顧朝陽為什么還不成親?他年紀不小了吧?若是再不成親,怕是不僅孫大人不高興,那些閣老們也會覺得他為人輕浮了。” 成家立業! 這個時候的人覺得成了家的人比較穩重,更有責任感,更能沉下心來辦事。 楊三太太笑著沒有吭聲。 郁棠狐疑地看了楊三太太一眼。 此時的顧朝陽正和裴宴左右坐著,和彭大老爺等人說著話:“我不會忘本。但大家也不可太過份。雖說高郵的河道案是個托辭,但我自從來了江南之后卻毫無進展,大家好歹也讓我去交個差嘛!” 彭大老爺瞇著眼睛,心想杭州也好,蘇州也好,都不是他們彭家的地盤,他們彭家才不在乎蘇浙一帶的世家準備怎么辦?他來,是為了撤銷市舶司的事。 裴家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們彭家。 如今裴宴和陶清勾結在了一起,準備在廣州那邊聯合成立一個商鋪,想壟斷廣州的海上生意。到時候不管泉州和寧波的市舶司撤不撤,裴家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他就是一直納悶,裴家是怎么說服陶家的。 按理說,廣州是陶家的地盤,裴家這是從陶家的嘴里搶食吃,陶家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答應的。 能讓陶家低頭,除非……裴家后面站著個皇子。 只是不知道裴家后面站的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 彭大老爺有點焦慮。 裴家從前太低調了,他感覺到不對想和裴家搭上話的時候,卻怎么也找不到機會。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家能容忍宋家這么長時間的緣故。 他斜眼望著顧昶。 不知道能不能從顧昶這里入手? 顧昶也是個狼崽子,他是應該以利誘之呢?還是威脅打壓呢? 彭大老爺輕輕地叩著手下的椅背。 宋四老爺卻覺得這是個機會。他立刻道:“你想我們怎么做,不如明說。猜來猜去的,誰有這個時間?萬一猜錯了,更麻煩。” 武大老爺覺得宋四老爺說得有道理,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裴宴,想聽聽裴宴會怎么說。 裴宴沒有說話。 這里多的是“能人”,他不準備出這個風頭。 顧昶有自己的小九九。 顧家這幾年敗落地厲害,他也想借著這件事能讓顧家多些資本。況且這次的事還是他恩師籌劃的,若是東窗事發,他們顧家還有什么顏面在江南立足? 他想到孫皋削瘦而顯得有些刻薄的面孔,看了裴宴和陶清一眼,又看了彭大老爺一眼,這才低聲道:“兩年前,二皇子曾經遇刺,可錦衣衛和東、西廠都沒能查出誰是幕后指使,二皇子也只是虛驚一場,加之西北大旱,皇上又要重修大相國寺,朝廷里也騰不出更多的人手來,這件事也就成了懸案,不了了之了。可前些日子,孫大人查高郵河道的款項時,突然發現有人借著高郵修河道之事,給三皇子府送了二十萬兩銀子,且查出這筆銀子是通過漕運從江南送到京城的。皇上震怒,派了我和魏三福來查這件事。至于王七保是什么時候出的京?為什么事出京?與我們要查的案子有沒有關系?我和魏三福完全不知。” 說到這里,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裴宴的身上。 在座眾人,他和王七保交情最好。 因為涉及到漕運,武大老爺第一個坐不住了,他急急地道:“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怎么可能無聲無息地就進了京呢?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們武家。遐光,你什么時候去杭州?你去杭州的費用我全都包了。” 宋四老爺則是看戲不怕臺高,而且還想著若是能通過這件事和王七保搭上關系就好了,索性笑道:“既然朝陽把話說明了,我看我們不如一起去趟杭州,或者是把王大人請到臨安來,正好來昭明寺轉轉,還能聽聽無能大師的高論。” 彭大老爺閉著的眼睛也頓時瞪得像牛眼似的,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朝陶清望去。 陶清猶豫了片刻,低聲對裴宴道:“遐光,這件事不簡單。正如武大老爺所說,二十萬兩現銀,可不是小數目,是怎么通過漕運運進京城的。我怕就怕這從頭到尾都是個圈套,等著我們去鉆呢!”他說著,還看了顧朝陽一眼。 他懷疑這是孫皋的詭計。 孫皋出身寒微,對權貴有偏見。他從前任順天府尹的時候,若是有窮人和富人打官司,他必定偏向窮人,若是有權貴和富人打官司,他必定偏向富人。有人因此鉆空子,特意裝成窮人去打官司。 只是顧朝陽在這里,他不好把這話明說。 顧朝陽能說出這番話,就是準備和孫皋翻臉了。 他苦笑道:“陶舉人也不必往我臉上貼金,我看過孫大人給我的案卷了,孫大人的確沒有冤枉誰。只怕這次江南各家沒辦法善了了。”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彭大老爺。 彭大老爺被他看得心里怦怦亂跳。 彭家也不會把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里。 他們彭家有子弟站二皇子,也有人站三皇子。 但在他心里,他更傾向三皇子一點。 這無關兩人德行人品,而是按律二皇子繼位是名正言順的,他們這些世家就算是支持二皇子,那也是應當的。如果支持三皇子就不同了。 如果三皇子繼位,他們就有從龍之功。 可以保他們彭家最少三代榮華。 誰能不心動? 誰能不眼熱?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得知 顧昶這么看他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了彭家有人一直在接觸三皇子,幫三皇子辦事,所以懷疑這二十萬兩銀子是他們彭家的手筆? 這鍋他們彭家可不背! 彭大老爺重重地咳了一聲,沉著臉道:“武大老爺和陶舉人說的都對。二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在座的不管是誰家拿出來都有些吃力,而且是怎么運到京城里去的,也是個謎。若是孫大人查到了什么,還請顧大人明言。大家現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翻了船,對誰都沒有好處。如宋四老爺說的那樣,時間緊迫,也不是客氣寒暄的時候,大家還是有什么話說什么話吧!” 顧昶一直懷疑彭家。 因為只有彭家才有這個財力和物力,可此時看彭大老爺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有些想當然了。二十萬兩的銀子雖然多,但在座諸位還真的都能拿出來。 主要是怎么運進京城的。 如果不是武家,不是彭家,那是誰家呢? 孫皋查得清清楚楚,這銀子就是從蘇州的大運河進的京。 宋家沒這么大方,裴家沒這等手段。 那到底是誰呢? 顧昶很頭痛。 他干脆道:“三皇子的事,我只要個結果。至于大家怎么想,我年紀輕,比不得諸位大風大浪里來來去去的,一時也沒有什么好主意。魏三福也和我想是同樣的想法。我們準備在這里呆到端午節過后,若是端午節過后還沒有什么消息,那我們就只能查到什么報什么了。” 到時候江南的世家一個也別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