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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嬌在線閱讀 - 第158節

第158節

    計大娘看四周無人,低聲和她八卦起來:“可不是!之前不是住在別院嗎?讓她回來過年她不回來,后來不知怎地,楊家舅老爺來了,她就下了山,接著就天天為了大公子的婚事和老安人、三老爺置氣。要不是馬上要到大老爺的祭日了,老安人哪里還能忍她!”

    說不定人家大太太就是看著馬上要到大老爺祭日了才這樣鬧的呢!

    郁棠不懷好意地猜測,又有點奇怪大公子成親有什么好鬧的。

    計大娘看了她一眼,笑道:“難怪郁小姐不知道。大戶人家是無私產的,可也不能真的成了親給娘子買個頭花戴都等著月例或伸手向家中的長輩要,成親的時候,通常都會贈送些產業給晚輩,讓他們有個買花粉胭脂、筆墨紙硯的進項。大太太就是為此事跟老安人置氣呢!說大公子是家中的長孫,雖說不能繼承永業田了,卻不能和其他房頭的少爺一樣,只給幾間鋪子就算完事了。”她說到這里,警覺地又朝四周看了看,在郁棠的耳邊輕聲道:“陳大娘說,大太太這是在打老安人陪嫁的主意!”

    郁棠嚇了一大跳。

    計大娘以為她不相信,道:“真的!是陳大娘跟我說的。”說到這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老安人嫁進來的時候十里紅妝,陪嫁不少。而老太爺卻好像知道自己會走在老安人前頭似的,老太爺走后,家里的人才知道老太爺把自己名下的產業都轉到了老安人名下,三位老爺一個銅板也沒有得到。”

    “啊!”郁棠睜大了眼睛。

    為什么沒有分給自己的兒子?

    難道是怕自己走后兒子們不孝順老安人?還是覺得三個兒子都不好?

    可這也說不過去啊!

    郁棠皺了皺眉。

    計大娘唏噓道:“不說別的,光是銀子就不下十萬兩,還不是存在裴家自己的銀樓里面。老太爺走后,那家銀樓的大掌柜怕老安人把存的錢都提走了,沒等老太爺下葬就開始圍著老安人轉,直到得了老安人的準信,依舊會把錢存在他們銀樓,那大掌柜還覺得不放心,又在家里停留了月余才走。你說,誰攤上了這樣的婆婆能不動心啊!”

    “是啊!”郁棠還想著老太爺的安排,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這么多錢!”

    “可不是!”計大娘搖頭,“但留這么多銀子有什么用?我覺得,老安人寧愿不要這銀子,也不想老太爺走的。”

    是啊!誰愿意老來失伴,何況聽說老太爺和老安人的感情向來很好。

    郁棠頓時心情有些低落。

    兩人相對無語,在大門口正要分了手,裴宴回來了。

    看見人的車馬,眾人都非常的驚訝,原本安靜的側門立刻喧嘩起來。

    裴宴下了馬車卻朝郁棠走過來:“怎么?這就要回去了?見過老安人了?老安人怎么說?”一副有要事商量的模樣。

    跟車的裴柒眼睛珠子直轉,有些僭越地插言道:“三老爺,您這幾天吃沒吃好,睡沒睡好,有什么話還是進屋說吧!”說著,他的視線落在了郁棠的身上,客氣地喊了聲“郁小姐”,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郁棠看裴宴卻皮膚光潔,一雙眼睛清澈炯然,身材挺拔颯爽,半點也看不出疲勞倦色。

    她在心里冷笑。

    這個裴柒,又是個人精。

    計大娘張大的嘴巴半晌都沒能合攏,見裴柒要請郁棠重返裴府,這才回過神來,忙上前虛扶了郁棠,忙道:“郁小姐,您隨我來。”

    可就算如此,她心里也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三老爺不是去修路了嗎?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男女授受不清,既然要請郁小姐進府,怎么不使喚青沅或是燕青?裴柒請郁小姐的時候,三老爺怎么也沒有阻止?

    她高一腳低一腳地陪著郁棠往耕園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撓撓

    裴宴居然趕了過來。

    可見她的說辭對他起了作用。

    郁棠心里的小人兒歡喜雀躍,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想要上揚的嘴角,跟著計大娘到了耕園。

    她決定,繼續忽悠裴宴。

    反正他很厲害,她又忽悠的是些無傷大雅的事,就讓他自己去頭疼、去傷腦筋好了。

    郁棠越想越心情舒暢,不知不覺中就跟著計大娘進了裴宴的書房。

    裴宴的書房一如往日,梅瓶里插著干枝,半新不舊的薄被整整齊齊地放在搖椅上,搖椅旁的茶幾上還擺著個四格攢盒,放了些零碎的東西。nongnong的書香中透著幾分溫馨,讓人看著心先跟著安靜下來。

    郁棠有點羨慕裴宴有個這么大的書房,她這次多打量了幾眼。

    裴宴卻連衣裳都沒有換就跟著走了進來,靠在書房中間的大書案旁,神色淡然地指了指搖椅旁的禪椅,道了聲:“坐!”

    郁棠覺得裴宴原本就比她高一個頭,若是她坐來,豈不是更沒有氣勢?

    這于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利。

    她笑著道了謝,卻沒有聽話地坐下來。

    裴宴心中“嘖”了一聲。

    這是要和自己對著干了!

    不過,她最多也就是個小貓貓,發起脾氣來也不過是只敢伸出爪子撓兩下,最多撕爛他一幅畫,打碎他一個花瓶罷了,這些損失他還是承受得起的,不足為懼。

    “我母親怎么說?”裴宴也就沒有客氣,開門見山地道,“浴佛節昭明寺的香會是怎么安排的?”

    “我沒有問。”郁棠睜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臉真誠地望著裴宴。

    裴宴訝然。

    郁棠已滿臉愧疚地道:“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到了府上,見了老安人才意識到——從前我在府上小住的時候,家里的管事和管事娘子有什么事都會提前一天告訴我們,講經會那么大的事,肯定有管事在負責,既然這樣,講經會的行程肯定也會提前就定好,告訴所有參加講經會的人。是我太急了,又自小生活在街衢小巷,之前沒想明白,直到見到老安人、見到陳大娘才想明白的。“

    裴宴聞言,一口氣堵在胸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也就他把這姑娘的話當真,還急著趕了回來,就怕她在講經會上搗亂,到時候丟臉的可不僅僅是顧家,還有裴家和郁家。

    可望著眼底閃爍著愉悅的光芒,一副計謀得逞的郁棠,他難道還能指責她讓自己上了當不成?

    裴宴覺得心累。

    他疲憊地按了按太陽xue,無奈地道:“你既然覺得沒必要提前知道了,就等那天的行程單出來再說吧!不過,既然行程單出來了,你就得照著行程單來。否則講經會不順利,那丟的可也是老安人的臉面。”

    郁棠明白。

    她前世經歷過顧曦獻香方的事。

    畢竟只是幾頁紙。

    顧曦就算是做得再漂亮,想通過這件事給自己爭個好名聲,可也不如需要四個人抬的功德箱,也不如腳盆大小的盤香,兒臂粗的線香。

    她有的是辦法壓制顧曦。

    而且,她還有點盼著這天早點到來,想看看顧曦陰沉的面孔。

    “三老爺要是沒有其它事我就先走了。”郁棠喝了一口阿茗端上來的巖茶,有點可惜沒時間吃裴宴書房里的桃酥餅了。

    巖茶配桃酥餅,想想都好吃地讓人舌頭都要卷起來了。

    可是她已經惹了裴宴,她怕裴宴發脾氣。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裴宴當然比不上天子,可讓臨安城的人,或者是說讓他們郁家不痛快是很容易的。

    “我已經跟老安人說了要借用小佟掌柜的事,”她恭恭敬敬地道,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招惹裴宴了,“還得親自去請一趟才顯得出我們的誠意。距離浴佛節沒多長時間了,我心里有點急,想明天就去佟家拜訪。”說完,給裴宴行了個福禮,擺出一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有事要忙,得走了的架勢,還叮囑裴宴,“你記得派個人去跟兩位佟掌柜說一聲,免得我貿貿然地找了過去,兩位佟掌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相信我說的,那可就麻煩了。”

    裴宴看著就心煩,擺了擺手,讓她走了。

    郁棠覺得自己像飛出了囚籠的小鳥,頓時人都飛揚了起來。

    路上,她試著先說服小佟掌柜的岳母計大娘:“雖比不上那些大掌柜看著氣派,可這是做善事,是留名的事兒。人不管走多遠,走多高,總歸是要落葉歸根的。在家鄉有個好名聲,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事。”

    計大娘聽了直笑,道:“郁小姐,您不必和我說這些。我們計家也好,佟家也好,都是裴家的世仆,受過裴家的大恩。三老爺和老安人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別說是去幫著您和幾位小姐打理苦庵寺的事了,就算是讓他去莊子里做莊頭,他也會好生生地跟著那些老佃戶學,幫著三老爺和老安人打點好田間地頭的事。”

    郁棠嘿嘿地笑,臉有些熱。

    從裴府回到家里,她直接就累癱在了床上。

    陳氏還以為她只是去裴家做了一天的客,見狀不免有些心疼,道:“量力而行,要是實在顧不過來,就別管苦庵寺的事了,想必裴老安人能體諒的。”

    郁棠敷衍般地“嗯”了幾聲。

    陳氏哭笑不得,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到了她的床前,柔聲道:“阿棠,姆媽跟你說個事。”

    郁棠一聽這話立刻戒備地坐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干巴巴地:“您說!”

    陳氏一看她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又狠狠地拍了拍她的手,這才道:“你這是干什么?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這一開年,你都十八了,別人家像你這么大的姑娘早就成親了,你的婚事還沒有一撇,我這不是著急嗎?”

    郁棠忙安慰陳氏:“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說什么。我只是讓您別著急。這又不是買碗買碟子,不好了還可以再買。”她腦子飛快地轉著,“我阿爹不也說了不著急嗎?”

    “可吳太太這次給你介紹的這戶人家我瞧著挺不錯的。”她不死心地道,“我覺得那孩子也挺好的……”

    郁棠只得道:“是哪家的子弟?要是您覺得好,我就去看看。”

    反正自過年之后她們家又相看了幾家,不是她姆媽嫌棄別人長得太寒磣,就是她阿爹嫌棄別人沒有才學……有學識又有相貌的人,怎么可能去別人家入贅呢?

    她不想打破父母的幻想,干脆就隨他們去好了。

    反正婚事十之八、九都不能成。

    陳氏見女兒聽話,精神大振,忙道:“是吳太太娘家那邊姑太太婆家姨母的孫子……”

    郁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里琢磨著明天去見小佟掌柜的事,把陳氏的話當催眠的曲子,居然睡著了。要不是被陳氏掐了一把,她恐怕就直接睡到明天早上才能起來了。

    陳氏恨得咬牙切齒,把郁棠狠狠地訓了一頓,吃晚膳的時候又向郁文告了她一狀。

    郁文笑著打著馬虎眼,好不容易把陳氏給哄得笑了起來,雨過天晴。

    郁棠悄悄地向父親豎了大拇指。

    郁文得意地朝著她笑了笑,趁著陳氏叫了陳婆子進來問話的機會悄聲和郁棠說著悄悄話:“婚姻的事急不來的,一急就容易出問題。你也別什么都聽你姆媽的。萬一哪天你去相看了,要記得阿爹的話,但凡有點覺得不滿意的,就不要答應,不然肯定是害人害己。”

    郁棠連連點頭。

    可在裴府里,裴老安人端著茶盅好一會兒都沒有動。

    珍珠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幫裴老安人捏著肩。

    裴老安人喃喃自語:“怎么這個時候回來?沒有先來見我,倒是先去見了郁小姐,還是在門口把人給截下來的……”

    她的兒子,什么時候干過這樣的事?

    裴老安人心中一動。

    不會是他們家裴宴看中了郁秀才家的郁棠吧?

    常言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

    郁棠倒是個美人兒,可到底是不是個關隘,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