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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嬌在線閱讀 - 第86節

第86節

    沈善言特意請了郁文過去說話:“你說的那個樹種,我大兄有個學生在西北做官,可以幫著弄些回來。只是來往的費用不菲,只怕你還得仔細盤算盤算。”

    郁文聽著心里一跳,道:“多少錢一株?”

    沈善言道:“算上來往的費用,差不多三十幾文錢一株了。”

    的確很貴。

    但這是郁棠要的。

    他一咬牙,道:“那能不能先弄個十幾、二十株回來我們試種一下。”

    “這倒沒有問題。”沈善言笑道。“我干脆讓他再給你找個懂得種沙棘樹的師傅回來好了,若是能成活,他也可以在這兒討份活計。”

    真要種樹了,郁遠也好,郁棠也好,都不可能住在山里,總是得請人的。

    “行啊!”郁文爽快地答應了,回去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郁棠。

    郁棠張口結舌。

    價格怎么相差這么遠!

    難道是因為渠道不同?

    郁棠沒有多想,只是讓郁遠去推了那個叫高其的人,就說家中的長輩已經托人去買種苗了。

    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郁遠沒有放在心上,和高其打了聲招呼就算把這件事翻過去了,開始天天往老宅那邊跑,丈量山林,安排春耕,不過十幾日,就曬黑了。

    王氏不準他再去林子里,道:“這開春的日頭,看著暖和,實則最曬人不過了。你馬上要娶親了,要是這個時候曬得像塊炭似的,人家相小姐說不定還以為自己相看的和嫁的不是一個人了呢!”

    郁遠傻笑,卻也不再去林子里,一心一意地準備起婚事來。

    郁棠也覺得這件事急不得,先幫著大堂兄把嫂嫂娶進門來才是當務之急。

    訂灶上的人、訂鑼敲嗩吶、訂花轎儀帳……瑣事一大堆。

    馬秀娘找了個日子來送賀禮。

    郁棠將她迎到自己的內室說話。

    馬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原本應該拿幾匹料子給你阿兄阿嫂做件新衣服的,可家里的事實在是多,我也走不開,你姐夫就自作主張地畫了幾幅中堂送給你阿兄,祝他夫妻美滿,綿綿瓜瓞。”

    郁棠知道馬秀娘現在手頭不方便,拉著她的手寬慰了好幾句,留她用了飯,這才送她出門。

    王氏聽說就有些好奇地把馬秀娘家的賀禮拿出來觀看。

    章慧畫了一幅石榴、一幅喜鵲、一幅葡萄、一幅李子,都是好彩頭的寓意。讓王氏和郁棠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幅畫都畫得非常好,就連王氏這個不懂畫的人看了都愛不釋手:“沒想到章公子還有這樣的畫藝,以后章公子就算是考不上舉人,也不愁一口飯吃。”

    王氏的無心之語卻讓郁棠心中一動,暗暗琢磨著要不要請章慧幫著自家畫些漆器圖樣。

    這樣一來,既可以解決鋪子里沒有畫師的困境,也可以讓章慧家里增加些收入。

    第一百零六章 真假

    念頭一起,就像野草瘋長。

    但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郁棠把這件事放在了心里,轉頭拿了畫問王氏:“是收起來還是裝裱了掛起來?”

    家里的人情都是來來往往的,有些好東西會收起來,等到特殊的時候會拿去送人。特別是像章慧畫的畫,不僅有文名,還是真的好,送那些識貨的讀書人家是最體面不過的賀禮了。

    可能也是考慮到這點,章慧只在那張畫了葡萄的畫上題了賀詞,其他三幅都只是蓋了私章。

    王氏卻是愛不釋手,道:“請了師傅裝裱出來,掛到你阿兄的書房去。聽衛太太說,相小姐曾經讀過十年私塾。”

    掛上這幾幅畫,會讓郁家增色不少。

    郁棠抿了嘴笑,吩咐下去不說。

    等過了二月初二龍抬頭,相家那邊派了人來看新房。

    女方的家具是早就打好了的,這次來看新房,說的是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添減的,實際上是帶著點督促的意思,看郁家有沒有照著之前通過媒人和相家承諾的那樣給新人安排好新房。

    郁博只有這一個兒子,夫妻倆又是看重子嗣的人,不僅照著之前承諾相家的重新粉刷了三間的東廂房,還在東廂房和正房、西廂房間砌了一道花墻,種了藤蘿之類的植物,使得東廂房成了一個小小的院落,又在東廂房后面修了個兩間的退步,既可以當相氏的庫房,也可以當丫鬟們歇息的睡房。

    王氏為了讓相家的人滿意,還特意帶相家的人去看了東廂房做成了書房的北稍間。

    鑲了兩塊透明玻璃的北稍間光線明亮,黑漆的柱子高大肅穆,墻上掛著的畫清秀精妙。

    相家過來的婦人據說是相太太的貼身婆子,是相太太從沈家帶過來的,估計也有些眼界,花墻小院沒讓她露出明顯的喜好,看到章慧的四幅畫時卻很是動容,站在那里看了半晌,這才真誠地笑著對王氏道:“親家太太辛苦了。難怪姑太太提起親家太太就贊不絕口,這婚事,準備得真是體面。”

    道理都是相通的。

    相家人既然能滿意這幾幅畫,肯定對郁棠之前的主意,把臨安城里的讀書人都請到家里做客的主意也很滿意。

    王氏松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開始夸獎郁棠:“都是我們家侄小姐布置的。您是知道的,我那二叔是個讀書人,這侄女自幼跟著她父親讀書,眼光見識都不比尋常的閨閣女子,她阿兄的婚事,我也仰仗她良多。”

    相家在衛太太給相小姐做媒的時候就把郁家摸了個底朝天。

    要不是郁家人口簡單,名聲很好,相老爺就是再不管女兒,也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的。

    相家來人自然是順著王氏的話把郁棠贊了又贊。

    王氏喜笑顏開,覺得相家的人也不是像她之前想像的那樣不好接觸,倒拿出幾分誠心來,留了相家的人吃飯。

    善意都是互相的。

    相家的人見王氏真心,懸著的心也落了地,對王氏也就真心相待了。兩家的人倒是和和氣氣地吃了一頓飯。等到那婆子回了相家,不免在相太太面前夸了郁家幾句,相太太笑著打趣那婆子:“也不知道郁家給了你什么好處,剛去了一趟就把你給收買了。這要是再多去幾次,我看你這心要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那婆子臉色一紅。

    相太太倒沒有放在心上,揮著手道:“行了,你也不用多說。她能找個好人家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以后別給她兄弟添亂,我怎么會去鬧騰,老安人未免心思過重了。”

    婆子不敢接話。

    郁家這邊卻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晚上聚在一起用晚膳,王氏還快言快語地說起今天相家來人的事。

    郁博覺得自己這次可真的是低頭娶媳婦了,要不是看著衛太太精明能干,教出來的姑娘不會差到哪里去,兒子又實在喜歡,他是不會受這氣的。可他也聽不得王氏夸相家好。他把王氏喜歡的蠶豆朝著她面前推了推,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快吃飯,天氣冷,菜都涼了。”

    王氏訕訕然地打住了話題。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郁文卻對郁棠和郁遠道:“你們兩個明天跟著我去趟裴家,裴大總管下午派人來送信,說是裴三老爺有事請我們過去說話。”

    應該是輿圖的事吧?

    郁棠想著,和郁遠連連點頭。第二天一大早跟著郁文去了裴府。

    裴家好像落入凡塵的神仙洞府,這寒冬剛過,他們家的樹木依舊長得十分茂盛,他們沿著上次進來的青石甬道走過去,感覺像上次來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從前郁棠不懂,重生一世卻知道,維持一年四季不變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她又想到裴家在杭州城的鋪子。

    裴家應該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富有吧?

    郁棠思忖著,隨父兄到了裴宴上次見他們的書房。

    書房里只有一個小童子守著,沒有旁的人。

    那小童子見有人進來,上前行禮。

    郁棠認出了這小童子就是在昭明寺和郁家老宅見過的那個童子,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激動,那小童板著臉,一本正經地給他們上茶的時候她忍不住和那小童低語:“你還記得我嗎?我記得你叫阿茗,你是叫這個名字嗎?”

    那小童子小大人般肅然地點頭,卻在領他們進來的管事和郁文說話的空檔朝著郁棠露出個喜慶的笑容,指了指她手邊的茶點,悄聲道:“茴香豆,可香了!”

    這小機靈鬼!

    郁棠的心都被他萌化了,看她父親還在和那管事說話,悄聲問他:“三老爺在干嘛?”

    叫阿茗的小童嘴唇立刻抿成了一條縫,使勁地搖著頭。

    要不是裴家的管事在這里,郁棠都要笑出聲來了。

    她當然不會為難阿茗,摸了摸他的腦袋,沒再問什么。

    很快,裴宴就大步走了進來。

    帶著外面的冷氣,讓坐在門口的郁棠不禁打了個寒顫,忍不住腹誹裴宴:這么冷的天,居然不燒地龍,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怪毛病!

    裴宴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細布棉袍,腰間束著青竹色的布腰帶,除此之外什么飾品也沒有,這次是真正地樸素。

    郁棠看著好不自在,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似的。

    裴宴好像很忙,坐下來抬了抬手把屋里服侍的都趕到了屋外,開門見山對郁氏一家三口道:“我找人去試航了,那幅輿圖是真的。我準備把拍賣的時間定在三月十六,你們覺得如何?”

    他雖然說的是商量之詞,可口氣卻十分篤定,顯然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郁家不會拒絕。

    郁家的三人卻齊齊變色。

    三月十六,是郁遠的婚期。

    裴宴為何早不安排,晚不安排,偏偏安排在這一天?

    而且當初他們家提出拍賣的錢和裴家分的時候,裴宴也沒有答應。

    郁遠看裴宴的目光不由就帶上了幾分懷疑。

    他朝著郁棠使眼色。

    郁棠看到了,卻覺得郁遠在這件事上多心了。

    郁家和裴家的實力相差懸殊,裴宴根本不用玩這樣的手段。

    郁文則想著裴宴既然定了這個日子,肯定是有原因的,這兩件事該怎么兼顧呢?

    他一時沒有了主意,就顯露出幾分猶豫來。

    倒是裴宴,滿頭霧水,奇道:“怎么?你們覺得這日子不好嗎?我請了廣州的陶家幫著試航,不知怎么地,這消息就泄露了出去,現在也不知道有哪幾家都知道了消息,我想著,也別藏著掖著了,把時間往后挪一挪,讓那些有意競拍的人家都參加好了。可能拍賣的價格沒有我們之前想的那么高,但架不住人多,說不定落到口袋里的錢更多了。”

    可見裴宴根本不知道郁遠成親的事。

    說不定他這段時間忙著輿圖的事,根本沒空關注臨安城里的事。

    郁棠委婉地道:“三月十六,我大堂兄成親……”

    裴宴愕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郁遠幾眼,道:“你大堂兄多大了?怎么這么早就要成親了?”

    臨安城的男孩女孩大多數都十七、八歲成親,她大堂兄不算晚,可也不算早了。

    郁棠道:“我們家只有我大堂兄一個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