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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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文瞪她一眼,道:“裴家要什么沒有?還用得著我們相幫?” 郁棠抿了嘴笑。 郁文感激裴家,去裴家道謝的時候還就真的好好地問了問裴老太爺的病情。 裴家的大管家因有裴家老太爺請了楊、王兩位御醫給陳氏看病這事,郁文又態度誠懇,也就沒有瞞他,道:“真沒什么大事。就是心里不痛快,把二老爺和三老爺都叫了回來。三老爺是個坐不住的,可二老爺素來安靜,這幾天陪著老太爺喝茶說話,又有幾位名醫坐鎮,老太爺眼看著氣色一天比一天要好?!?/br> 至于那青衣男子是誰,裴家的大管家含含糊糊的也沒有說個清楚。 郁文想著這肯定就是裴家的人了。裴家的人不說,想必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多問,記得這份情就是了。 他回去教訓郁棠:“你再敢這樣胡作非為,我打斷你的腿!” 郁棠乖巧地上前給父親捏肩膀。 郁文拿這樣的女兒沒有辦法,無奈地嘆氣。 第二天又提了些點心茶酒親自去給佟大掌柜賠禮。 佟大掌柜知道了前因后果哈哈大笑,不僅沒有責怪郁棠,還夸郁棠有膽識,讓郁文帶了包桂花糕回來給郁棠當零嘴。 只是同樣沒有告訴郁文那青衣男子是誰。 郁棠對佟大掌柜的印象就更好了。 因出了這件事,郁文和陳氏怕郁棠再出去闖禍,商量了一番后,禁了郁棠的足,把她拘在家里做女紅。 阿苕打聽了好久也沒有打聽到那天當鋪里的男子的身份。 臨安府有什么事能瞞得過裴家人的。 可見別人根本不愿意見她。 郁棠漸漸就斷了念想,只是晚上一個人睡在床上,有時會輾轉反側睡不著,想起那男子看她的目光,心生不安。 第十一章 去世 如此過了十來日,郁博和郁遠從江西回來了。 郁文正在畫畫,聞訊訝然道:“他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難道事情不順利?” 從這里坐船到江西的南昌府,要兩月有余。 郁棠卻和郁文想的相反。 如果事情不順利,才需要更長的時間。事情順利,他們反而會提前回來。 “大伯父家就在隔壁,”郁棠抿了嘴笑,道,“要不,我幫您過去問問?” 陳氏陪著郁棠在做針線。她笑著喝斥女兒:“我看你不是想去幫你爹問信,你是想偷懶吧?” 前世的郁棠,思念親人,多少個夜里哭濕了枕頭。如今能時光逆回,讓她承歡父母膝下,她恨不得去給菩薩鍍個金身,又怎會如從前那個不懂事的自己,讓母親擔憂,讓父親為難呢? 這十來天,她可是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做繡活,還畫了幾個后世流行的花樣子,讓陳氏覺得女兒受了這次教訓,改頭換面了,欣慰不已。 “還是姆媽最了解我。”她彩衣娛親,在陳氏肩頭蹭來蹭去,道,“姆媽,您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唄!我都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陳氏最是心疼女兒的,加之這幾天用了楊斗星的藥,感覺胸口舒暢多了,精神頭也足了,覺得就算是女兒闖了禍,也不至于讓郁文一個人收拾爛攤子,遂笑:“行!你和你爹一起去你大伯父家瞧瞧?!?/br> 郁棠歡呼。 郁博和郁遠卻一塊兒過來了。 大家互相見過,在庭院里的樹冠下坐下,雙桃上了茶。 郁博說起這次去江西的事:“運氣很好!我們剛進江西境內,就遇到了位廣州的行商,販了漆器準備去寧波碰碰運氣,我見他貨收得的不少,和他說了半天,他分了一半的貨給我們。正巧在我們家訂貨的黃掌柜的不拘是什么貨,只要能趕上船隊出海就行。這生意就談成了。不過,我們家總歸是失信于人。我答應給黃掌柜的賠五十兩銀子……” “應該的,應該的。”郁文忙道:“這銀子兄長做主就行了?!?/br> 郁氏的漆器鋪子是連在一塊的,生意一塊做,錢物也是一塊出,年底算賬的時候才分紅的。 不用賠那么多銀子了,郁棠一家都很高興。 郁文留了郁博和郁遠吃飯。 郁博拒絕了,道:“我得趕著去裴家一趟。我聽說裴家要重建長興街,我得去打聽打聽。” 郁文頗為意外,道:“這消息可靠嗎?我呆在臨安城都沒有聽說,兄長這才剛回來怎么就知道了?” 郁博笑道:“你一心只讀圣賢書,這些商賈之事,就算別人說給你聽了,你也不會留意的。怎比得上我,從小就跟著爹經營我們家的漆器鋪子?!?/br> 郁文道:“裴家怎么突然想到重建長興街?” 郁博道:“好像是知府大人的意思。特意請了裴家的二老爺過去商量。這件事就傳了出來。” 郁棠在旁邊聽著,覺得和前世一樣。裴家同意重建長興街,但也提出來,那幾家不屬于裴家的鋪子若是出不起銀子,裴家可以買下他們的地基。 前世她不知道這其中的蹊蹺時覺得裴家這是在做善事,后來想明白曾暗中把裴家罵了一頓。今生她知道了這其中的蹊蹺,卻已受了裴家的大恩…… 郁棠在心里嘆氣。 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回了房間做針線。 郁氏兄弟在書房里說這件事。 郁文提出兩家各賣一間地基給裴家,裴家幫他們重建鋪面。這樣一來,郁家雖然資產少了一半,好歹還保住了另一半。 郁博擔心裴家不會同意,道:“長興街多是裴家的鋪子,他們大可晾著我們,我們到時候還得把地基全賣給他們家?!?/br> 郁文卻躍躍欲試:“兄長看我的!” 他自從知道魯信賣給他的是幅贗品而他卻沒有看出來之后,就對佟掌柜的鑒賞能力刮目相看,幾次帶酒菜請佟掌柜吃飯,時不時地請教些鑒定古玩的技巧,自詡和佟掌柜已是半個摯友。 郁文覺得他可以走走佟掌柜的路子。 臨安城的人都知道佟掌柜家世代幫著裴家掌管著當鋪,如今已經有七、八代人了,是裴家有體面、說得上話的老人。 郁博沒有郁文樂觀。 若是那佟掌柜是個好說話,什么事都往裴家帶的,怎么可能有今天? 只是郁文興致勃勃,他也不好潑冷水,索性鼓勵了弟弟幾句,這才領著郁遠去忙鋪子里的事了。 郁文用了午膳,換了件衣裳就出了門。 晚上回來,他喜滋滋地告訴妻女:“佟掌柜的人真不錯。他答應幫我們家去問問了。” 陳氏歡天喜地。 郁棠有些發愣。 郁文把那幅《松溪釣隱圖》拿出來在燈下打開,一面觀看,一面對郁棠感慨:“所以說,這做人不能太計較得失。你看,我是買了幅贗品,可它也讓我交了個朋友。” 郁棠撇了撇嘴。 要不是她想辦法證實這幅畫的真偽,他們家怎么能和佟掌柜打上交道。不過,正如他父親所說,佟掌柜這人真心不錯。 郁棠又想起前世的事。 照佟掌柜的意思,這畫就是一模一樣從原畫中揭下來的,也就是說,那些傳承印章是沒有問題。那前世落在她手里的那幅畫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呢?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郁棠想找機會請教佟掌柜,可沒等她找到機會,郁文就興高采烈地告訴陳氏和郁棠:“我們家的鋪子有救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陳氏放下手中的針線,親自給郁文倒了杯茶。 郁文三下兩下喝了茶,喜上眉梢地道:“佟掌柜給我回信了,說裴家大總管原是不答應的,覺得兩間地基不足以重建兩間鋪子,佟掌柜就尋思前些日子我們家不是被騙了銀子嗎,想給我們家說個情,讓我們家再添點銀子好了。大總管卻說這個先例不能開。不然那些被燒了鋪子的人家都有樣學樣的怎么辦。誰知道兩人正說著這件事,裴家三老爺路過聽到了,就做主答應了這件事。還放出話來,所有被燒了鋪子的人家,裴家都可以幫著先把鋪面建起來,所花費的銀子也由裴家先行墊付,分五年或是十年分期還款,不要利息。” “?。 庇籼你等?。 這樣一來,所有被燒了鋪子的人家都能順利地渡過這次難關了。 “裴家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陳氏雙手合十,連連朝著裴家住的方向作揖。 這和前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難道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嗎? 那李家來提親的時候,她豈不是什么也不用做,他們家就會拒絕這門親事了? 那她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和李家打交道了? 他們家原來可是打算給她招贅的! 郁棠想想這件事就覺得心里暢快。 陳氏則欣喜地道:“那我們家是不是也不用賣地基了?” “那恐怕不行!”郁文尷尬地摸了摸腦袋,道,“我們家之前就已經向裴家提出賣地基的事了,裴家人慈悲為懷,愿意借銀子給大家,我們怎么能失信于裴家人呢!” 陳氏神色一黯,失望地嘆了口氣。 郁文安慰陳氏:“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你要這樣想,要不是我們家請了佟掌柜去說項,這件事怎么會被裴家三老爺知道呢?裴家三老爺不發話,裴家又怎么會無償地借銀子給這些燒了鋪子的人家,說起來,我們家也間接做了件好事?!?/br> 陳氏笑了起來,嬌嗔道:“就你心寬。” 郁文嘿嘿地笑。 得了消息的郁博也以為自家鋪子的地基不用賣了,跑來和郁文商量的時候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他哭笑不得,倒和郁文想到一塊去了,心也很大,豁達地道:“就當我們家沒有這個緣分好了?!?/br> 郁氏兩兄弟都有了決斷,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什么了。 過了幾日,裴家和這些燒了鋪子的人家協商著怎么重建鋪面的事,裴家的老太爺突然去世了。 “這不可能!”半夜得到消息的郁文披著衣裳站在庭院里,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蟲鳴,握著陳氏的手滿臉震驚,“我昨天去裴家的時候還問起過老太爺,說老太爺好著呢,怎么會就這么走了?” 陳氏滿心悲傷,道:“會不會得了什么急???裴家老太爺也過了耳順之年吧?” “可這也太突然了?!庇粑倪€是不敢相信,吩咐阿苕,“你再去探探,是不是弄錯了?” 阿苕一面抹著眼淚,一面哽咽地道:“我已經問過了,裴家敲了云板,已經開始往各家報喪了。昭明寺和清虛觀都得了消息,兩家的住持已經趕了過來。消息不會有誤了!” 郁棠依在門邊,只覺得夜露重重,寒透心肺。 她已經很關注裴家老太爺的身體了,大家都說裴家老太爺好著,為何裴家老太爺還會去世? 郁棠非常后悔。 她不應該只聽別人說,她應該親自去看一眼的。 裴家幫了他們家這么多,她卻沒有積極主動地去幫裴家。 郁棠走過去挽了母親的胳膊,道:“姆媽,你們到時候要去給裴家老太爺上香嗎?能不能帶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