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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易柏卿眼神微沉, 而后道:“……那不是什么好去處。那是我被貶謫的府中?!?/br> 他背起包裹, 淡淡道,“掩藏好你的氣息, 不要被看出來?!?/br> 是仙軍將領的府邸。 * 易柏卿這樣的修者就是如何被貶,也不可能連住地都沒有。相反,條件還會比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好。 所以當推開那扇塵封宅邸的門時,阿荼頓時睜圓了眼睛,毫不掩飾地贊嘆出來:“這里好美啊!” “美嗎?”少年易柏卿側了側頭, 不置可否。 在這個初生的妖靈眼中, 他不了解的任何事物都是新奇美好的。 阿荼做狐貍時被孩童修者養過一段時間,可那時多半被關在籠子里, 狐貍視角低低矮矮也看不到多少景色。在他養傷的一個月里,阿荼不知問了多少三界的風光習俗,每每聽眼睛都是亮亮的。 易柏卿此刻與緣本相意識相同,當然知道他內心是真的覺得這府邸華麗到了極點。 可那時的他只覺得這小妖見識太淺,令人好笑,甚至覺得是在諷刺他。 因為在他眼中,這宅子分明就粗陋不堪。連木質結構都有些腐朽,灰塵更是積了厚厚一層。 宅邸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上一任居住者留下的“將軍府”匾額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少年易柏卿抿了抿唇, 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他本就自尊心強, 這下更是覺得受辱。連個房子都不配住干凈的。 “這里竟沒有管事?”易柏卿語氣有些沖地抱怨道。 阿荼察覺到他的情緒, 柔聲道:“沒事的。阿易, 我們自己打掃也是一樣的。” 說完,二人才聽到腳步聲,伴隨著嘩啦啦的鑰匙聲。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走過來,打了個哈欠,抬眼掃了下兩人:“新入職的將軍來了啊。跟我走吧,帶你們看看這宅子?!?/br> 易柏卿忍著怒意道:“好。那也勞煩閣下幫忙打理了。” “打理?你想的倒美。”管事道,“以為還是少爺吶?到這兒來住的人,都是自己來的?!?/br> 他又看了眼阿荼,目光中有幾分輕蔑。 易柏卿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被貶謫還帶個美人來? 緣本相視角的易柏卿看到這眼神,心中微澀。阿荼只是懵懂,卻不是什么都不懂。甚至,他能輕易地感知到別人對他的惡意。 如果那時候自己為阿荼說一句話呢?承認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行了。 然而,那時候自己也看懂了這蔑然的眼神,做出的反應卻是—— “他,他是我的副手?!鄙倌暌装厍渫回5亻_口,“也是我的一個……親戚?!?/br> 管事道:“你解釋什么,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這拙劣的解釋,反而像在欲蓋彌彰。 阿荼輕輕拉了拉易柏卿的袖子。 “一個連靈氣都沒什么的小修士,我還不至于去扒你的底?!惫苁掠认硬粔颍梢牡靥砹艘痪?。 阿荼驚訝地抬起頭,愕然:什么叫連靈氣都沒什么? 易柏卿面色更是難看尷尬,他為了給阿荼rou身,幾乎廢了全部修為,現在可不就是連靈氣都幾乎沒有? 現在竟然連一個小小管事都能騎到他頭上來了! 等到管事離開,二人相對在屋內。 阿荼小聲道:“是,是因為我嗎?” 易柏卿冷著臉,應了一聲。 “對不起?!卑⑤庇悬c無措,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我不知道你會失去修為……對不起?!?/br> 易柏卿停頓片刻,硬邦邦道:“不。是你救了我,對不起什么?!?/br> 話說的沒錯,可語氣里卻已經全然沒了那個意思。甚而隱隱在說:你也應該感謝我。 …… 鏡子外,槐略有些喪氣地道:“……我不想看了?!?/br> 真是越看越憋屈。他那么珍重的人,從前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對待。 雪無霽沒有出聲,垂眸看著鏡面投影。 至此都還是較為平和的往事,但卻像伏筆和火|藥一般,不可查覺地暗中堆積。只等一個□□,就會最終爆發。 而最終的爆發點,恐怕就是造成此刻現狀的原因了。 陸宸燃將手放在鏡子背面,投影里的時間流速驟然加快了。 他道:“放心,易將軍可是一點不差地體驗了過往,只是我跳過了一部分?!?/br> 一年、兩年……十年…… 二十年……二十九年……三十二年……三十六年、三十七年。 第三十七年。時間最終在這里停住了。 再過一年的三十八年,也就是易柏卿所說的他們總共相處的年份。 “咦,”槐略看了眼鏡面四圍的刻度,“這不是我們認識的兩年之前嗎。” 緣本相道:“真的……我醒過來后就在滿地金了,沒有記憶。然后游蕩了一段時間,就遇到了你們。” 至此,時間都對上了。 投影剛剛流轉過的畫面,在這些年里,易柏卿和阿荼二人還是住在將軍府里。 易柏卿從未有一刻時間停止過尋找機會,熱衷于參加各種活動、結交“友人”,為的就是能重新向上爬。 奈何在百年來形成的影響里,仙軍就是個雞肋。愿意和他宴飲的人不少,但真的愿意給他機會的人,卻寥寥無幾。 但易柏卿在人事上到底很有天分,三十多年混下來,也漸漸打開了局面。對于修者來說幾十年不過彈指一瞬,被打發流放幾百年的人都有,能在三十多年里取得這樣的進步,已經是相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