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略咂舌道。

    陸宸燃笑了一聲。

    槐略：“……”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到了鄙夷。這位爺從今天一早開始，心情似乎就不大好。

    雪無霽道：“三界之中，以九淵界環(huán)境最為險惡。大多都是沙漠、高山，還有……雪原?！?/br>
    除此之外，魔域背面最極處是北冥幽海，妖物冥海龍族便生于那處。它們似魔而非魔，雪無霽前世未曾與之打過交道。

    “這是凌霄十歲小兒都知道的東西?！标戝啡嫉?。

    槐略告饒道：“……我以后一定好好看書?！?/br>
    天色漸晚，蠢蠢欲動地跟了他們一路的魔物們都開始行動了?；甭源蠼校骸斑@什么！太丑了！！”

    他一腳踢開纏住他腿的魔物，緣本相道：“向左！”

    槐略一個踉蹌，避開了又一只吱吱叫的魔鼠。

    緣本相在魔界不必掩飾身份，已經(jīng)恢復(fù)了魂魄形態(tài)。

    “唳！——”

    陸宸燃手捏劍訣，無形劍鋒便斬殺了一只想要撲上來的魔鳥。

    金紅火焰紛飛，把魔鳥燒成了灰燼。

    “……”槐略飛在后面，和緣本相咬耳朵，“這魔頭今天是怎么了?！?/br>
    緣本相道：“……不好這樣稱呼六殿下吧?！?/br>
    陸宸燃這個人平時渾身都寫著“想惹事”、“想讓別人不好過”，大概只有雪無霽會覺得六殿下很乖巧。

    今天更是眉目陰郁，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惟有在面對雪無霽時，還是笑語模樣。

    “停在這里?！?/br>
    雪無霽看著逐漸到了盡頭的沙石地，自不知寒上跳了下來。

    遠處有星點燈火，看樣子像是個集鎮(zhèn)。血日下沉，星斗晦暗，黃沙漠漠，空氣干燥而冷冽。這樣的環(huán)境中風(fēng)沙后隱隱綽綽的燈光，竟顯得如鬼火一般。

    前世他自青尋神木上墜下，最初就落在了蠻荒之地，而后逃向九淵。

    雪無霽逃往魔界看到的第一幅場景，與眼前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時孤身一人、渾身浴血、精神緊繃，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

    “宿哥哥，走吧?！标戝啡驾p聲道。

    雪無霽點點頭：“嗯?！?/br>
    奇怪的是，他到了這里卻不太感知得到尾巴的氣息了。那縷氣息似乎被冷沙吞沒了一般。

    不過他來魔域并不是只為了尾巴，還有一件事要做。

    ——前世他出師之后參加的那場歲歇大宴，魔族偷襲含元殿神木。這是凌霄與魔域關(guān)系惡化、后來一系列事件的開始。它的策劃者就是現(xiàn)在三位次王之一的月沉。

    雪無霽覺得前世的有些事也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和巧合，若這一世想弄清真相，月沉其人是繞不開的一個點。

    “那是個小鎮(zhèn)吧？我們進去住一晚？”槐略搭手張望，“嘶……越來越冷了?！?/br>
    一陣狂風(fēng)吹來，還夾雜著細小雪粒。雪無霽知道這陣風(fēng)是從千百里之外的無名雪原上刮來的，垂睫道：“沙漠的晚上會很冷。”

    他剛說完一個“冷”字，手就被人拉住了。

    袖擺之下，陸宸燃握著他的手，靈力流轉(zhuǎn)，暖意驅(qū)散了寒冷。雪無霽側(cè)頭看去，陸宸燃道：“哥哥，還冷嗎？”

    雪無霽心中突地一晃，道：“……不冷了。”

    陸宸燃像是總能感覺到他每一時刻的情緒變化。

    暗淡黃沙之中，手心的暖源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身邊之人的存在。

    雪無霽的心跳慢慢平緩。他確實不再是一個人了。

    三人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進入了集鎮(zhèn)。集鎮(zhèn)的客棧十分醒目，是為數(shù)不多的看起來比較整齊的建筑，上有三字“穿骨樓”。

    槐略嘀咕：“這一聽起來就不像什么好店?！?/br>
    雪無霽心道，確實不是。

    穿骨樓三字的顏色很古怪，似紅非紅，繞著幾只蚊蟲。廳堂內(nèi)也是一股空氣不太新鮮的味道。

    前世雪無霽也曾歇在穿骨樓。這是家黑店，見雪無霽身上的傷和血就動了歪心思。而他屠了滿店妖魔。

    對于那時的雪無霽來說，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群也是殺。他已經(jīng)完全麻木了。連歲歇宴上幾百仙客都殺過了，也無所謂這些個。

    那一晚整間客棧，除他以外全是血淋淋的死人。

    “客人住店嗎？”老板是個高階魔物，在他說話的時候，滿店的客人也都看向了三人。

    槐略皺了皺眉，側(cè)身擋住了緣本相。

    “兩間房，一個晚上?！毖o霽道。

    老板報了價。有些高，但陸宸燃眼眨也不眨地就付了。在看到金錢時，周遭的視線更多了。

    三人一鬼一同上樓，樓板嘎吱作響。

    *

    第二日，天還不亮。

    半夜起了沙暴，集鎮(zhèn)愈發(fā)安靜得像個鬼城?；薨倒饩€之中，卻隱隱有黑霧般的事物向集鎮(zhèn)飄來。

    它們帶起了滾滾煙塵，還有蹄聲與喧囂聲。

    竟是一支魔物組成的軍隊，在向集鎮(zhèn)逼近。

    ……

    雪無霽這一晚較為警惕，他防著黑店魔物的動作，對店內(nèi)看上去有問題的魔物都做了注意。陸宸燃同樣。

    因此睡得便不甚安慰。然而，在黎明將至?xí)r驚醒了雪無霽的卻不是店內(nèi)動靜。

    因為前世的緣故，他對這種感覺異常警覺，幾乎在睜眼的那一剎那，脊背便是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