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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宸燃忽而笑起來:“那這樣的話,我們可是不合規矩的地下關系了。” 他湊近了雪無霽,在他耳邊悄聲道。 雪無霽耳畔一熱,抬頭,視線撞進了陸宸燃眼中。 夏末除卻了燥熱的晚風吹拂,他眼中如有輝映的星河。一時間,恍如曾經所有的鮮血淋漓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們仿佛當真是十九歲和十七歲的兩個少年,在放課后交談著師長和功課,最大的煩惱就是背不出的課文。 在暮色里懷揣著微澀微甜的心事,滿腔的歡喜只關乎對另一個人的傾慕。 * 而在另一頭,學生們的寢屋。 槐略和緣本相坐在屋頂上,每日這個時候,天地陰陽交界之時,緣本相都會恢復一會兒原形。 為了避免被人看見,這方被樹冠擋住的屋頂成了他們這些天傍晚都要待的場所。 “喂。”槐略喊緣本相。 緣本相聞言轉過頭:“怎么了?” 他在火燒云之下,隱約的金色光線落進他眼中。少年抱膝坐著,袖子蓋住了半透明的雙腿,看起來好像一個正常的狐妖一般。 槐略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吸足了陽氣,離開我,會怎么樣?” 問這話時,他也看著遠處的群山。倦鳥歸林,漫天云霞,壯美絢麗。 緣本相笑了。 “不怎么樣啊。” “鬼魂得不到補充,會慢慢消耗,記憶一同消失,最后融于天地的時候,什么都不會記得。”緣本相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可我還沒有。 槐略心里突然閃過這樣一句話。 在這一瞬間,他心中似乎閃過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悸動。 但他只點點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 第二日。 做過那番交談后,雪無霽真的抱了幾分認真的態度上起課來了。 早晨這節課教陣法。 千畫學宮里的先生只有幾個,教的內容也都很簡單。雪無霽只掃過一眼就會了,但周圍學生像是學得很吃力。 陸宸燃睡過去了一節課,書撐在前面擋住臉。 他其實根本不必擋住,因為他根本不怕任何先生。這樣做似乎也是為了那份戲謔的“認真”心態。 “這太難了。” 課間,前面的沈光郁悶地嘀咕,“比我在凌霄學的還難……” 雪無霽知道前世沈光學的是劍道,沒涉獵過陣法,后來都是他這個大師兄帶的。 陣法屬于造化道,在凡塵界人們眼中,會畫符畫陣似乎就很厲害了,而且宮主長河道人也修造化道,因此千畫學宮里陣法教得比劍道還深些。 “什么難?讓我看看。”槐略打了個哈欠道。寢屋是兩人一間,雪無霽和陸宸燃二人的隔壁是槐略和沈光,緣本相作為狐貍身和槐略睡在一起。 因此這些天,他也算是和沈光混熟了,也知道沈光來自凌霄的事。 他拿了張圖紙過去,興致勃勃地和緣本相湊在一起研究了。沈光:“……喂?還我圖紙!” 槐略回頭扮鬼臉,兩個人互相拌了會兒嘴,無果。沈光只好重新畫,繼續苦思冥想。 “你畫錯了。”雪無霽走到他身側道,“此陣的西南角是彎角,不是折角。” 他突然出聲,沈光思考被打斷,皺著眉頭看了看:“這樣?” 沈光下筆把西南角改了,果然不消片刻,陣就散發出正確的藍色靈光。 “成了!”沈光立即開心道,“謝謝你啊。” 他沉浸在喜悅當中,然后聽到雪無霽隨意提起般問:“沈光,你的任務怎么還沒開始做?” “你問那個啊,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沈光道,“怎么說呢……這個任務要特定的時間,我還沒等到。” 雪無霽頷首,正要走,沈光忙拉住了他。 “等等!雪師兄,我還有陣法不會解。這個、還有這兩個。”沈光立刻又拿出了好幾張圖紙來。 雪無霽一一解答,期間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講得比先生還要清晰流暢。 這兩個陣法更復雜些,他講的時間就更長。 起初還只有沈光在聽,后來不知何時,周圍漸漸聚起一堆學生,皆是側耳細聽。 青年側著身,垂首低睫,目光專注而認真,眼若琉璃,膚如玉琢。尋常的白色宮服在他身上如同多了一層渺然仙氣,雪白的衣領工整服帖,整個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畫卷。 格外奪目。連聲音都好聽得讓人不忍打擾。 “……便是如此。”最后,雪無霽總結道。 一抬頭,就看到十幾個剛剛還在玩的學生此刻都聚了過來,十幾雙眼睛里都滿是驚奇和崇拜。 雪無霽:“……” 而在另一邊,緣本相也把陣法都解了出來。他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從一開始就每天認真聽課的人,領悟力相當之強。 沈光道:“雪師兄!!你好厲害啊!” 周圍人也紛紛贊嘆起來,原本在他們眼中,這三個突然來到學宮的學生十分陌生,雪無霽和陸宸燃看起來尤為不好接近。 縱然長相驚艷,也沒有人主動搭話。私底下有人還酸說空有美貌,今天一看居然完全不是這樣—— 雪無霽其實學識豐富,令人欽佩,而且還一點都不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