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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霽唇角微勾,道:“它既要來尋我,我便留下它。” 陸允風不可思議道:“……你是想收服那把劍?” 雪無霽淡淡道:“有何不可?” 這一刻,他身上似乎帶上了一股凜然的倨傲。 前世他進入劍冢時是三尾,如今亦是三尾在身。 ——有何不可? “要是這么一把劍盯上了我,我也想要馴服它的。”槐略神色復雜,“可我更希望它不要盯上我。” 天然劍靈便能擁有如此可怕的神識的,世間簡直聞所未聞。若是不能將它收服,那下場就只能是被劍反噬。 無主之劍,也是能殺人的。 槐略不太看好雪無霽,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保重。” 那劍靈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它可不是什么“小朋友”,這島上的大多數劍,年紀都比進來的修士要大得多。 四人重新上路,這一回氣氛沉肅了許多。進入甲區后,能明顯感覺到景色的變化。映入眼簾的石頭皆為白色,半透明的晶體簇生其間,仿佛一個冰雪世界。 陸允風離雪無霽陸宸燃二人遠遠的,似乎生怕被尋仇的牽連。槐略起初還跟在二人身邊,但很快就被無數的劍吸引了注意力,興奮地去找自己的真命天劍了。 到了晚上,四人分為了兩個地點休息。槐略本想跟著的,但雪無霽拒絕了。 暮色四合,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夜晚來臨。 月掛云稍。雪無霽和陸宸燃都沒有睡。 他們安靜地等待。隨著時間流逝,半夜的時候,空中有雨點落下。霧氣再次籠罩了視線,空靈的銀鈴之聲也逐漸接近。 “……哈哈……” 小男孩的身影出現在洞口,他依舊穿著那身純白色的衣裳,沒有一點被雨淋濕的跡象,道:“大哥哥,你收下我的禮物了。你們是在特意等我來玩游戲的嗎?” 陸宸燃笑道:“是啊。今天還是玩飛劍棋嗎?” “不是。”小男孩搖搖頭,“今天我們出去,去別的地方玩吧。” 他手指向夜色里的某處,雪無霽道:“好。” 雪無霽伸手化出了一把白色的傘。他比陸宸燃高,便主動撐起了傘。 “大哥哥和小jiejie好般配,這么一看。”小男孩歪頭道。 陸宸燃笑盈盈:“你說的不錯。”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進了雨幕中,雨點打在傘面上,敲擊出無規律的音節。一片黑暗,夜晚林立的石頭黑黢黢的,猶如無邊無際的樹林。 小男孩走在最前面,踩著凹凸尖銳的石子也不覺得疼。雨點打在他的發絲上,就像滴落在刀刃上的水,雨珠被一切為二。 他們一直走到了島嶼的最深處。 這是一個凹陷的山谷,片狀石壁凸出地面,呈半弧形,將山谷遮擋住,猶如一把天然的大傘。谷底有一道銀色的小溪。雨滴淙淙匯入溪流中,月光滿地,如夢似幻。 “這是我的家。”小男孩仰頭道,“你們還是第一個……不對,第一對愿意到我家來玩的人呢。” 他仿佛有點委屈,“其他人都不愿意來,我好無聊呀。” 陸宸燃笑瞇瞇道:“是嗎?那么,榮幸之至。” 小男孩從山坡上飛奔而下,到了那天然石壁之內,朝他們喊:“就是這里啦!” 二人來到谷底,雪無霽收起傘,借著月光,他發覺那里已經擺好了一塊棋盤。 陸宸燃席地而坐,道:“小朋友,可以開始了么?” 小男孩卻道:“再等一個大jiejie來。她答應我今晚會過來的。” 陸宸燃手支著下巴,微微轉過頭,看到了雨幕中有一道人影走來。 ——準確說,是一個半透明的靈體。 靈體穿過雨幕,面容逐漸清晰。那是個女子的生魂,穿著一身粉衣,清秀的面貌有一股沉重之色。 在看到雪無霽和陸宸燃的時候,她眼中一閃而過幾絲復雜的情緒,又強迫自己冷硬起來,移開了視線。 小男孩無知無覺,笑得很開心,拍拍手道:“人到齊啦!我們可以開始了。” 他打開石盒子,準備開始排列棋子。 “先等等。”粉衣女子忽然道,“你說過的,若我贏了你,就讓我換下我家囡囡。作數嗎?” 小男孩道:“當然作數——只是,你要贏過我再說。” 粉衣女子再次沉默下來,握緊了雙手,袖擺都被她揪出了痕跡。 陸宸燃指尖聚出一豆火焰,小火苗飛到半空,將洞內照亮,棋盤清晰地顯露了出來。 雪無霽發覺,與昨天相比,這個棋盤發生了變化。 飛劍棋除了擲骰子走格子,還有一些其他花樣。比如,幾種具有特殊功能的格子。 原本的格子上只有少數幾個特殊格,而現在幾乎每走幾步就是一個特殊格,都是新刻上去的,還帶著嶄新的、筆跡稚嫩的白痕。 四個人,四條道路,其中三道幾乎全是陷阱:讓棋子凍結一局的、將棋子打回劍閣的、使棋子倒退若干格的…… 這三條道路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困境,而剩下的那一條不用說,則是這狡猾的小朋友為自己準備的。 雪無霽心想,它可真是一個小朋友。 粉衣女子也立刻發覺了不同,臉色白了幾分。 平心而論,這場景似乎荒誕得可笑。一場幼稚到極點的游戲,一個像小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的劍靈,卻沒有人用輕視的態度來對待。四人分別落座,等待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