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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級的區域沒有人停步,又走了半個多時辰,周邊的巖石不再是灰黑色,而變為了灰白色,也出現了許多晶體。 “這里是丙,有人想選一把劍嗎?”陸允風道,雖然問的是“有人”,但卻意有所指地看著雪無霽。 雪無霽活了一百多年,也見過不少狹隘逼仄之人,這陸允風還氣不到他。只是,陸允風似乎在心里把他看成一個男寵,而非他兄弟的道侶。 “你若是想,隨意取用。”雪無霽心平氣和,“可以讓槐公子幫忙。” 陸允風炸了:“我不需要幫忙!” 雪無霽道:“那就自己去拿,不用說。” 陸允風把自己給氣著了:“……” 陸宸燃抬頭看雪無霽,眸中有笑,似乎覺得他還會擠兌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繼續走到了乙區,天色漸晚,槐略望望天,道:“今天就在這里歇息下吧。” 雖然修士比起凡人體力足,也不用太快進食,但劍冢夜間漆黑,視線受阻。單單待著不動還好,畢竟浮金島上沒有兇獸;但若是隨意摸索,很可能就會撞到麻煩了。 槐略左右看看,尋了一處石窟探頭進去打量一番,道:“這里不錯,夠大。誒?……這兒有別人?” 石窟很高,可以容納四五個人。里面還有一個火堆的殘痕,甚至還有溫度殘余。 浮金島雖大,世間劍修卻是何其多。在島上遇到從別處進入劍冢的人是很尋常的事,雪無霽前世那一回就在甲區遇到了二十多個少年仙客,那些人還為奪劍而大打出手了。 上品的劍終是少數,誰人不想自家的劍壓人一頭?鬧出人命都不稀奇。 反倒是這一次三人一個外人都沒撞見,才是稀罕的事。 “估計那些人已經走了,我們就歇下吧。”槐略想通了關節后,便不去管什么別人了。不過看過這個火堆,幾人都想起來在島上雖無野獸,卻很可能有人禍。 陸宸燃道:“四個人,輪流守夜。” 他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包袱,一樣一樣地往外拿吃食。盒子精巧,食物誘人,陸宸燃生火加熱,食盒里開始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他道:“哥哥,來吃吧。” 槐略拿著自己的大餅,喃喃道:“你媽的……這也太奢靡了。” 幾人吃完,夕陽已經把灰白的石頭都染成了橘紅色。 陸允風席地而坐,忽而又道,“既然已經到了乙區,不如來拔劍看看?我看這兩把就不錯。” 幾人望去,陸允風說的是不遠處兩把雙生玄鐵長劍,被白色花瓣似的巖石包裹著。不得不說他眼光毒辣,這劍一看就是乙等中的上品。 甲乙丙丁四等的劍,其實丙等才是大部分普通修士的水平,這一把拿出去已經能夠引起一片贊嘆了。 陸允風費了點力氣才拔出了其中一把,拔Ⅰ出來時落日都沉下去了。他大喝一聲,揮劍而出,劍氣如流。 片刻后,百米之內的巖石皆攔腰出現一道黑色裂縫,縫隙向上,崩塌為塵土。 陸允風壓住喘氣的沖動,揚眉看向雪無霽。 雪無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劍柄。他的手白皙如玉,仿佛雕刻出的脆弱的藝術品一般。然而,就是這樣一只手,卻毫不費力地就拔出了那把劍。 外面的白巖依次碎裂,在暮色中散發出碎雪般的晶光。 陸允風睜大了眼睛,他雖然見過雪無霽攔他,可那是他也沒有出全力,因此并未試探出雪無霽的真正實力。更何況,在他的認知里,雪無霽始終是個空有美貌的病秧子,即便飛上枝頭也不會變鳳凰。 可他此時覺得臉隱約有點疼,道:“算你有點本……” “事”字還沒出口,他就卡住了。 因為那把劍表面自上而下覆蓋了一層霜雪,散發著森森寒氣。玄鐵仿佛承受不住一般震動起來,愈發劇烈,而后整把長劍彌漫上蛛網般的裂痕,在最后一縷暮光中碎成了廢鐵。 半透明的晶渣從雪無霽手指縫中落了下去,被風吹散了。 陸允風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 夜色降臨后,槐略和陸允風一起守了前半夜,后半夜則是雪無霽。 陸宸燃在劍冢里沒有靈力,只道:“宿哥哥,我陪你。” 雪無霽沒有拒絕。 外邊下起了雨。二人在篝火邊相對坐著,洞外的雨泠泠敲打著巖石,寧靜柔和。陸宸燃從小食盒里拿出一根細棍串的糖,在火邊烤著。 甜香漸漸溢出來的時候,陸宸燃開口了:“我的三哥,確實是我害的。因為……” “因為,那時候我也不想活了。既然要死,那就要先拉個墊背的。只可惜后來我又改了主意,覺得還是活著比較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非常平靜,看向雪無霽,聲音很輕,“宿哥哥,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陸宸燃沒有說那位三哥是怎么對待他和自己的母親的,因為這聽起來太像辯駁。 他就是這么一個人,殘暴、陰鷙,不像個活人。他殘害手足,和二哥互相傾軋,殺過無數他手底下的人,就像之前那個下|藥的暗衛。 “我被禁足,是因為之前我推動了大哥、四哥、五哥之間的嫌隙,讓他們互相殘殺,我坐收漁翁之利。這件事被父皇查到了,罰我閉門思過。” 他翹起了嘴角,笑容天真無邪,“宿哥哥,你會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