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霽想起了一些細節(jié)，在此之前他沒多心的細節(jié)。

    在這一世他第一次看見陸宸燃時，那人蒼白的膚色在紅色喜服的映襯下似乎還沒有那么明顯；待他變成了狐貍模樣，身形與陸宸燃差別太大，自然不會注意到他的臉色是否正常。

    而剛剛?cè)诵螘r，借著夜色掩映，雪無霽也未曾多注意陸宸燃的不對勁。

    也就是說陸宸燃在知道自己會撐不住的情況下還濫用靈力？

    白狐貍低眸看著陸宸燃，淺眸里仿佛有怒意，半晌沒有說話。

    他忽然起身，陸宸燃像是慌了，道：“……宿哥哥？”

    “……”

    雪無霽以前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容易心軟，但陸宸燃用那雙眼睛追著他小聲喚他，他就怒不起來了。他站起來本是想把窗戶關(guān)了，被這么一喚，只得掃了掃尾巴以靈力驅(qū)使關(guān)了窗。

    他道：“陸芯，你不要命了？”

    “總要犯的，早晚都沒差。”陸宸燃道。眼睛里沒什么特別的情緒，仿佛漠然，他甚至還在笑，“反正耗干靈力也不會死。疼就疼吧。”

    ……他對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放在心上。

    尋常人，哪怕生個小病都會盼著早點痊愈，而狐族愛干凈也愛美，毛色暗了都要心疼。陸宸燃卻是一副“只要還剩了口氣我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

    “讓我開心比你會痛還重要？”雪無霽發(fā)覺待在陸宸燃身邊，他不僅笑了很多次，怒氣也比平常多，這個人總能輕易牽動自己的情緒。

    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如此，和陸宸燃在一起的他簡直不像平時的他自己了。

    陸宸燃覺察到了，可憐兮兮地：“宿哥哥。哥哥——”

    他腦袋上仿佛也具象化出了一對耳朵——黑色的，趴下來的的那種，身后也仿佛生出了一只搖晃的尾巴。

    雪無霽道：“……你還能動嗎？”

    陸宸燃感覺到他語氣回暖，很規(guī)矩地道：“再過一會兒……我就能站起來了。飛天閣里有房間有床鋪，今晚我們……？”

    “今晚就睡在這里。”雪無霽道，他伸出爪子把擋著他眼睛的頭發(fā)撥開了。陸宸燃微低下頭，嘴唇和睫毛擦過了他的rou墊，像是一個輕吻。

    陸宸燃果然片刻后就能移動了。

    他脫了外袍，躺到床上，除了臉色還分外蒼白以外好像其他都恢復(fù)了正常。

    “宿哥哥，我好冷……”陸宸燃道，“我可以抱著你嗎？”

    雪無霽默默地走到陸宸燃手邊，團成一個球縮進了他懷里。

    陸宸燃擁住他，低低地笑起來。雪無霽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覺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動。

    “我很開心。”陸宸燃靠得很近，說話間的吐息撒到了雪無霽的耳朵上，雪白的毛被他的呼吸輕輕吹動。

    雪無霽有些癢，耳朵抖了抖：“你都這樣了還開心。”

    他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陸宸燃，后者嘴唇?jīng)]有什么血色，呼吸都是冰冷的，雪無霽運了下靈力，讓自己整個狐暖和起來。

    陸宸燃眨眨眼，得寸進尺：“我可不可以捏捏你的手。”

    雪無霽冷漠地用爪子推開他的臉：“不可以。”

    陸宸燃揚了揚眉，握住了自己臉上的小白爪。雪無霽縮了一下，但到底也沒有阻止陸宸燃捏他爪子上的rou墊。

    陸宸燃哈哈笑起來，道：“宿哥哥，你好溫柔。”

    雪無霽道：“……并不。”

    溫柔？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都沒人用這個詞形容過他。世人需要的是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劍尊，他也確實如此表現(xiàn)。

    從很小的時候起，雪無霽就聽到府中的傳言，說二王爺?shù)倪@個小世子簡直是個冰做的人，平常小孩都愛笑、會哭會鬧，他卻總是面無表情，叫人心里犯怵。

    雪無霽曾問過教他畫畫的師傅，為何所有人都不愿和我說話。

    師傅說，世子，他們怕你。

    到了雪無霽揚名凌霄的時候，不怕他的人就更少了。他是沒有溫度的劍，就像觀如是給他取的字一般，是一場永遠不會停止的冷雪。

    陸宸燃輕笑起來，把他抱得更緊了，“我說真的。”

    “宿哥哥。你特別溫柔，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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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雪真的很溫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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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一個3

    第11章 為歌其一

    雪無霽道：“……你快睡。”

    陸宸燃帶笑地閉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穩(wěn)下來。

    雪無霽用靈力熄了燭火。

    他看著黑暗中少年的面容，飛天閣頂樓風(fēng)吹的樂聲輕柔灑落。

    片刻后，雪無霽也閉上了眼睛。

    *

    雪無霽在夢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魔界。

    冥想時，很容易來到自己的記憶之中，所以他并沒有感到奇怪。

    這一次不是無名雪原，他依舊是以靈體的狀態(tài)漂浮在上空，腳下是一座宮殿。

    宮殿建筑很有魔界的特色，用料極盡奢華，但這真金白銀、玉石珍寶地堆砌下來，非但不亮麗，還鬼氣森森的。

    魔界這樣的建筑太多，幾乎個個領(lǐng)主都有一座這樣的宮殿。雪無霽記不清這是哪一座了。